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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一章 ...

  •   封鹤确实不请自来,但这趟她必须来,还因此起了个大早。她又不是没有礼貌的人,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来唬前台姐姐,她刚才骗这女孩的。如果今天她没和萧文见上面,顶多是下回做了充足的准备预约好再来,今天这事儿就权当没发生过。
      她压根不会去计较这些。
      可问题的所在就是——她很急。
      换句话说,封鹤自打她妈死之后就没这么着急过,可就算再着急,该有的礼貌还是要讲的。所以,即使到了门前,她还是对崔秘书说:“麻烦你跟萧总说一声,如果他现在有急事儿正在打重要电话,我这样大咧咧进去...恐怕不好。”
      这倒是在崔秘的意料之外,但他神色依旧平静,点头示作回应:“行,那您坐这儿休息。”他顺手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封鹤,“您渴了吧,先喝着。”
      说完就转身进了最里面那间办公室,两分钟不到,他又重新出现在封鹤面前。
      与刚才情况不同的是,封鹤已然站起身,一副准备充足的模样,她轻轻歪头,笑了。
      崔秘点头,礼貌道:“您可以进了。”
      两人一前一后。
      前面的男人心下了然。他已经三十四岁,自东大毕业后就进了公司,从秘书助理到正式秘书,到今年三月为止已经整整九个年头,里面那位在想什么,他其实已经能揣摩出一二,还有眼前的女孩,来这儿绝对不是谈生意。
      从他的观察来看,对方真的是来找人。
      萧总的态度则很微妙,刚才在办公室里,连问都不问是谁就直接让女孩进来。说明他早已经知道对方会来,或者换句话说,萧总一直都在等她的到来。
      花边新闻这些与里面坐着那位压根靠不上边,他虽然脾气古怪,心思深沉,但对于感情这方面,他向来说一不二。无论是对已经亡故的夫人还是小萧总,已然花费了全部心思,并没有多余精力消耗在其他感情上。
      只能确定的是,他们要谈私事。
      崔秘书为女孩打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封鹤揉着后颈,大大方方地笑了,她迈开步子的同时不忘回头冲身后的人笑着:“谢了。”
      “不客气。”男人唇边扬起了抹礼貌的微笑。
      他没进去倒茶。
      私事,他没必要进去掺和。
      礼貌和客套这事儿,是对外的。对内,萧总向来不爱讲这些徒有其表的东西。崔秘看得清楚,这也是他一直能跟在这人身边的原因。
      萧文的办公室很大。
      很大,就只有这么一个形容词。封鹤遣词造句的水平一般,唯独高中时期的作文写得还不错,经常被用来当做正面教材。无比潇洒的字迹配一针见血的精简论证经常被语文老师贴在墙上,“如果实在学不会封鹤同学的行文思路至少你们可以观摩一下字迹,拿回去练练字帖也能加分不少。”
      “坐。”萧文没起身,他的双眼聚焦在屏幕上,抬手一指:“我还有个重要的东西要审。”
      封鹤点点头,“行,不急。”这话并不昧心,因为是真的。
      既然已经到这儿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也无所谓。
      反正她有空。
      倒水声。
      封鹤单手拎起烧水壶,热水淋在茶壶上,冒出轻飘飘一缕白烟。她探手向桌边茶叶盒里取出茶叶,放进茶壶之后,又再度注入热水,水到八分,水壶下倾又向上提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倒真瞧不出外行。
      茶香四溢,办公桌上的人忍不住侧目。封鹤就在他左侧前方,这些动作他瞧着一清二楚,模样好不惬意。确实不像带着什么问题来,或是被谁出了难题。
      这回好奇的反而是萧文。
      对着屏幕,他在整个文件最后一行迅速打上批注:准许施行。
      皮鞋踏在光滑的瓷砖上,声音不大不小,但放在安静房间便显得尤为清脆。
      封鹤眸色微动,她抬起头,“您忙完了。”
      对方却笑了,他眉心上挑,似乎感兴趣起来,“怎么,刚才在外面还不是这模样,见到我反而客套了?”
      见状,封鹤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跟您客气客气,总错不了。”
      萧文嘴角抿起,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点点头,“泡茶的人手法专业,没白瞎了我这好茶。”
      “茶好而已。”她笑着应。
      两人一来一回。
      萧文素来不喜欢与人客套,也同样不爱交朋友,所以真心好友寥寥。他们总要图自己什么,来达到利益交换的目的,为自己谋取利益。但眼前这女孩不一样,或许是与他们相似,但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她不是为自己所图来的,客套这几句倒也藏着几分真心。
      “你来找我,是遇见了什么麻烦?”萧文放下茶杯,目色坚定,语气却颇为平淡。
      封鹤耸耸肩,“没有,只是有个问题...想求个解。这事儿无论我自己在脑袋里如何胡乱猜想,也不及问当事人来得实在。”停顿几秒,她又说:“已知当事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您,另一个...”
      萧文轻抿着指腹残留的茶水,“另一个人,你信不过。”
      封鹤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眼前这人算是一个。她点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信不过。不仅如此,那人的手里现在掌握了其他东西,如果说,把利益比作一杆秤,已然向他那边倾斜了。”
      面前的男人情绪似乎产生了些许波动。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与他提到王彦东和淮滨市时候那般不自然。
      男人的指尖轻点茶桌,深吸了口气,“其实,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可无从追究,那事...是我做的。”
      封鹤面色滞住,脊背一时间发僵。事实上,她已经做好十足的准备来消化这一十八年前的旧事,是与自己全然不相干的事。但听到对方开口陈述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不自然。
      从头,到脚,整个人。
      封鹤垂眸,眼底情绪莫名,“您见过,肖牧野。”
      “见过。”萧文单手紧握成拳,无名指上的戒指仍闪烁着微光,“是一个聪明孩子。”
      “眉眼,和那个人,很像。”
      “那您...”封鹤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差点连脏话都飙出来,她太阳穴直突突,手臂上青筋崩起。
      但理智又重复告诉自己,她要等对方说完,对于整件事情,她想要个准确的答案。肖牧野的出生,萧文十八年来不闻不问,还有...那个晚上。
      萧文似乎早已经猜到了面前人的反应。
      他只是静静坐着,语气平淡。
      “我只是想逃避。”
      封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扯了一把,她与面前的人平静对视。只那一眼,她即刻明白,这话绝不是眼前这男人的一时借口。
      萧文眼底尽是痛苦。
      挣扎,后悔。
      所有的情绪几乎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抬手掩面。
      “我不能接受。”
      “我,给了她钱,好多钱。”
      “可为什么,她还是选择留下那个孩子?”
      “为什么?”
      十八年前,红浪漫。
      包厢的门紧闭,男人挣扎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地面一片狼藉,身上,沙发上。酒渍,液体早已经干涸,凝在沙发上,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力。
      眼前女人的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白色衣裙早已凌乱不堪。
      她没醒。
      一瞬间,天旋地转。
      他慌乱起身,赤着脚踩在玻璃杯上,那一片片将他脚下割破。疼,血液洄洄涌出,鲜红色的液体混着地上的酒,房间充斥着属于血液的腥。男人单手扶着茶几,捂着胃部,里面狂乱翻涌,一浪一浪,反复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仍在干呕。都说,人在最绝望的时候不会哭,但会恶心,强烈的恶心。
      因为肠胃反应做不了假。
      门在那时候被推开。
      男人脊背一僵。
      来人是红浪漫老板,王彦东昨晚给自己介绍过。他们喝了很多酒,再之后,沙发上的女人来送酒,再然后,女人坐在了自己和王彦东的中间。
      后面...脑袋一阵剧痛,眼前闪过白光,他几乎睁不开眼。
      “呕——”
      老板的面色铁青。
      角落的人渐渐苏醒,她惊恐地环顾四周,即刻明白了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她死咬着嘴唇,眼角的泪水瞬间溢出,瞬间蜷缩至角落,手指颤抖,重复着:“你!你...”
      男人对上老板的目光,他深呼吸,试图压住胸中那剧烈起伏,指向角落的人:“她...是?”
      “秋,荷。”老板的怒意直冲天灵盖,他上前一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问道:“昨天晚上,萧总您,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
      “还是说,萧总当我们这里是什么风月场所?”老板脱掉西装外套,盖在角落的女人身上,他手掌在空中停顿几秒,压低声音,似是安抚,“别怕。”
      “别怕。”他重复着。
      男人控制不住地向后退,撞倒身后的酒杯。玻璃杯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他眼底通红,目色几近空洞。他不敢上前,也无法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物证,人证。
      女人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嘴唇苍白,泪水簌簌落下。
      房间时钟滴滴答答响着。
      “你走吧。”
      在场两人无不愣住。
      老板动作陡然一怔,他目色发颤,不可置信地望向角落里发出声音的女人。她脸色极差无比,而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目色坚定,似乎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老板声音抖了抖,反问:“秋荷,你说什么?”他宁愿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愿意相信秋荷说出了那话。
      她低声吼道:“我让他走!”
      那话出口的瞬间,秋荷起身,西服落地,沾染上酒渍。她的双目几乎失去了神采,平静地扫过在场的男人,最后目光落在那位“萧总”身上。
      她一步步走近那人,眼底泪水仍不断涌出。
      秋荷太过于漂亮。
      而此时此刻,她脸色的恐惧与不安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寂一般的平静,“我叫你走,听不见吗?”
      她双眸陡然睁大。
      房间安静,彼此呼吸可闻。
      男人却没动,半晌,他缓缓偏过头。动作轻轻,他捡起掉落在地的外套,抬手,披在女人的身上。
      秋荷笑着倒退,只是瞬间便跌坐在地。
      地面冰凉,一片狼藉。
      白裙子脏污不堪,仿佛自地面上挣扎生长出来的花。倘若那花沾染上血腥,还能回到从前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眼前这人做出什么弥补,事情还是发生了,没办法改变,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人手上戴着戒指,那光太过于刺眼。
      秋荷终于崩溃大哭,她指着门边,几乎再也说不出话:“滚啊!”
      原来这么多年,她终究还是没逃开。很多人都说喜欢她,喜欢她这张脸,他们说着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谎言,可那一切之中,都没有半点真心。
      哪怕一丁点的温暖。
      所以又有什么所谓呢?自己昨晚和谁,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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