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玫瑰》杨之达

16、Chapter 4

　　4.6

　　不知道哪里一道“啪”的白光火花闪过，车厢“咣当咣当”地剧烈震动起来，轨道发出尖锐刺耳的“吱”的一声，划破漆黑寂静的夜空。

　　原本平稳的速度遽然失去平衡，车厢剧烈的颠簸与摇晃中，打开一线的车厢门“咣当”一声大开。

　　车厢猛地剧烈震动，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半挂在车厢外的樊华猝不及防，被一瞬间打开的车厢门狠狠一拍。

　　闷哼一声，年轻的星石猎人脚下一滑，失去落脚点。

　　身体向着轨道疾速坠下的瞬间，她听见有人远远地，模糊不清地惊呼：

　　“老天，最后一节车厢脱节了。”

　　身体向着轨道疾速坠下的一瞬间，樊华一咬牙齿，腰腹之间发了狠力，手上攀住车厢门的把手，身体猛地向上一卷，背后冲锋衣的兜帽落下去，堪堪擦过粗粝的砂石地面。

　　她死死地抓住摇晃不停的车厢门，剧烈喘息，第18号车厢随着惯性向前滑动了一会，终于摇摇晃晃地“咯当”一声慢了下来。

　　“让你进去你不去，”攀伏在车顶的狙击手冷笑了一声，“自作聪明。”

　　“里面有乘务员。”她说。

　　“你再仔细看看。”

　　“……”

　　第18号车厢脱节，在刺耳的轨道“吱”声中速度迅速减慢。

　　等到车厢彻底停下，樊华终于稍松一口气，松开僵硬的手指，跳下了列车。

　　半跪着接触到踏实的砂土大地，她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喘一口气，然后略略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深黑色的天，沙土地，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高大的无人区山脉在黑夜中巍峨地伫立，俯视着大地。

　　TGP-13号列车自Warruga出发，驶向第十三区中心商务区，这时还没有开出山极区旁的无人地带，四周依然安静而原始，渺无人迹。

　　长长的列车轨道在荒芜的大地上划出渺小的痕迹，第18号车厢这样独自地停在轨道正中，如同浩瀚大海中的一粒孤岛。

　　四下无人，连列车行驶带动着呼啸的一丝风声都没有了。云霭压下来，一片深黑，看不清天边的月亮。

　　“进到车厢里面去吧，”头顶上的狙击手说，“别拖延了。没有用的。”

　　“有乘务员。”樊华还是这样说。

　　而电力配电车里，值班的乘务员已经闻声走到了车尾的车门旁边：

　　深色的制服，白色的手套，蓝色的制服帽，车厢里有灯透出来，逆光勾勒出乘务员的身形。

　　那是一个樊华很熟悉的身影。

　　结实有力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下颌有一点青色的胡茬。

　　深色制服的袖子挽起来，他很随意地站在门边，伸手碰一碰帽檐，向她微笑。

　　“你好，Katherine。”

　　深夜寒风刮过，樊华一顿，也微笑了一下。

　　“哦，”她说，“你也好，霍德森。”

　　4.7

　　车厢门打开，电力配电车里的热气稍稍散去，空气依然略略窒闷。

　　两台高大的燃油机占据了车厢的大部分空间，冷却风机的管道长长地自头顶穿过，仪表与中控的红绿色指示灯无规律地闪烁。

　　这不像一间列车的车厢，反而像是一个老旧机器挨挨挤挤的工厂车间，使人热汗津津的锅炉房。

　　狙击手蹲守在车厢的顶上，没有进来，脱节的车厢里，只有樊华与霍德森两个人不远不近地对峙。

　　他们互相看一看对方，同时牵起嘴角。

　　“你好，Katherine。”

　　“你也好，霍德森。”

　　4.8

　　樊华并不意外。

　　她知道，MW-68装置技术这项行动上，当然她会收到来自于霍德森的反击。

　　他们之间会有另一番交锋，为此她也做出了准备。

　　只是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交锋会来得这样快：

　　算一算，同一个夜晚，几个小时过去而已。

　　霍德森说：“好久不见。”

　　“是啊，”樊华说，“几个小时了，好久。”

　　她说着，自己笑笑：“这算什么？古语里说的，‘一天不见，仿佛隔了三个秋天’？”

　　霍德森没答话。他半低着头，从口袋里拈出一盒烟：“请？”

　　“不了，谢谢。”

　　他嘴角一牵：“真遗憾。这是很好的烟。”

　　樊华没有回答。

　　她其实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好笑。

　　几个小时前，两个人还挨挤着躺在一间简陋的旅店里，憧憬着，谈论着，畅想着属于未来的全新的生活。

　　几个小时后，两个人站在冷冰冰的金属仪器与管道旁边，假笑着，虚伪着，交换着从容而公式化的客套。

　　就像老套的肥皂剧中的场景，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决裂之后，带着对彼此的误会与怨怼再重逢。

　　樊华忍不住乐了一下。

　　她说：“霍德森。”

　　霍德森没答话，“嚓”地一声，自顾自地将手指间的香烟点着了。

　　烟草的味道自燃油气味里氤过来，樊华看着那一点红星，笑了一声：“车厢脱节，你计划的？”

　　霍德森慢慢地吐一口烟，没否认。

　　“我说过，”他说，“你和我，我们两个联邦X类公民，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说话，不容易。”

　　樊华点点头。

　　“你真有本事。”她说。

　　霍德森看着她，笑了一声：“第十三区轨道线路车间的抢修队，会在18分钟之后赶到。这我知道。你不用在这里拖延。”

　　“……好吧。”

　　樊华耸耸肩，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半靠在车窗上。

　　“说说吧。”她说，“留着我这一条性命，你想用它做什么？”

　　“原来，你想要知道这个。”霍德森牵了牵嘴角，“我还以为，你会更好奇MW-68行动的事实真相……9-BSI的星石猎人，Katherine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