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臣与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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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翰阁内，上午的课业已经结束，裴青正在帮三皇子收拾笔墨纸砚。
平日里多是纪绡自己做这些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却被裴青按在了座椅上不允许他动手。
待收拾好东西，回皇子所的路上，正路过一处宫池。秋日萧瑟，此处偏僻少人烟，夏日里盛放的荷叶到了秋日干枯打卷，未有人清理，一眼望去，像是立着满池生锈的折戟残兵。
确认周围无人靠近，裴青突然顿住脚步开口，话中有几分意味不明：“殿下不问臣刚刚借故出殿做了什么吗？”
纪绡轻快的步子停了下来，低着头不愿看他：“我不想知道。”
最近这几日，纪绡过得很开心，他此刻只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一直一直继续下去，哪怕是场梦，也不要醒来。
可裴青不容他逃避，紧接着便自顾自说了起来：“臣出殿后，跟着宁大人他们，打晕了带路的两名太监，宁大人此刻已穿着那件染上墨痕的衣服去了紫宸殿。”
纪绡听着他这番话，脸色从纠结变成了错愕：“裴哥哥，你……”
却听着裴青又继续说道：“想必萧妃此刻也正在赶往紫宸殿，为五皇子请罪。”
纪绡的脸上终究还是浮现了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猜疑和复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两年的时光，终究是让这个十岁的孩子纯良的灵魂上染上了一片阴翳。
他直直凝视着身前早已半蹲下来的少年，看着对方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少年的眼中满是坦诚与炽热，可纪绡总觉得，在这样明亮的目光下，隐藏着此时他尚且看不透的一些东西。
但纪绡心中却隐隐生出一股预感，这些他看不透的，终究有一日会明白。
他的侍卫还是那样望着他：“殿下，您不信任臣。”
这句话让纪绡突然有些慌乱：“我没有。”
侍卫却坚定地重复着：“您不信任臣。”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和，柔软，却说着让纪绡越发难受的话语。
“殿下，您做得对。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可无论您信任与否，臣都想说，请殿下相信臣。臣与殿下，绝非萍水逢，而是同枝雀。”
纪绡不知该如何回话，他想肯定的告诉那人，自己信任他，却又觉得这话说出口，显得苍白无力。
毕竟这些日子里，他们互相陪伴，可以同吃同睡，可以在掌事宫女的监管下偷偷做一些违反宫规的小把戏来改善生活。裴青向他分享了作为孤儿，如何被挑中培养成暗卫，如何在组织中保持平庸的往事，可他却很少向裴青敞开自己的内心。
并非是因为所谓的君臣之隔，而是他本能的不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即使裴青知晓他外祖家最机密的暗号。
他确实不信任，正如他之前所做，不去追问裴青为何要打晕两名太监，不去问他和宁致远说了什么，不去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后殿会有事发生。
裴青看出了纪绡内心的纠结，甚至在他心里感到几分愉悦。
当真是年纪还小，原来当年的自己，还会被他人的花言巧语扰乱心绪。
他嘴角渐渐上扬，说出的话中还带点恶趣味：“臣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辅佐殿下得到您该有的荣耀，若是哪日殿下面南背北天命所归，臣哪怕舍了这条命，也甘之如饴。”
话音落下，心满意足的看到他的殿下目瞪口呆，环顾四周后急急来捂他的嘴，裴青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你太放肆了，这种话也敢在这里说！”
小殿下怕是觉得自己的侍卫狗胆包天，昏了头了，小脸涨得通红，竟一气之下扭头就走。
裴青可不敢继续逗弄他，若是真被气到吓到了，他可舍不得。
急忙起身跟在三皇子身后，末了还追问一句：“殿下还会信任臣吗？”
只得到一句气鼓鼓的回话：“信你是小狗！”
“哈哈哈哈……”
话音渐远，四周重归寂静，唯有池中残荷得幸窥听一二。
紫宸殿中。
皇帝面色不虞，他听完了宁致远的告罪，宽慰臣子之余，心中对纪凌这个颇为看重的皇子生出几分不悦。
此时他已逐渐清除了朝中亲近楚家的势力，一改登基以来隐忍的作风，在文官之中宠信左相赵康，在军营中也大力提拔近臣。
只是楚家这杆军旗虽倒，却也是实实在在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绵延三朝，在军中颇有威望。
当年谋反一案的定罪已是引来军中不满，如今一时也难以彻底掌控军心。
可帝王之术重在权衡，军中不稳，朝中就必须加以制衡。
他再怎么倚重赵康，也不能放任其一家独大，于是向来中立的顾太师一派就不能再任其作壁上观。只是顾太师对此心知肚明，态度却含糊不清多有回避，不愿出头做筏子。
皇帝心中暗恨其作派，却又不得不顺着老太师的心意，对他门下弟子接连委以重任，不知私底下骂了多少次老狐狸。
如今这位亲点的状元郎，确实有几分真才学，皇帝拉拢之余也升起爱才的心思，没想到自己儿子却先给人添了堵。
宁致远虽看起来君子豁达，可对于读书人来说脸面向来大于天，脏了珍视的状元袍，孰知他心中没有几分怨气。
“此子失了礼数，亏得爱卿包容，李德全，让礼部重新做套状元袍给爱卿送去。”
宁致远当即跪下叩谢天恩，却没有提及文翰阁后殿的女子和三皇子的侍卫。
又听皇帝说了会儿寄予厚望的期许，正准备告退出殿，却听到殿外太监前来通传萧妃娘娘驾到，说是来替五皇子赔罪的。
宁致远想到那两名刻意引路的太监，本不欲再多留，只想尽快出宫向老师回禀今日之事，查清背后做局之人的真实意图，却被皇帝留了下来。
“爱卿再稍留片刻。”
想必皇帝终究是不愿在外臣面前拂了萧妃的脸面，宁致远只能听命起身站到了殿内的一侧。
便见一美艳丰腴的宫妃走了进来，宁致远不敢多看，只瞧见这宫妃穿得低调，身上没有过多珠光宝气的点缀。
“臣妾拜见陛下，向陛下请罪。”
萧妃进来后没有多看，而是福着身直直向皇帝请罪。
皇帝的声音染上几分无奈：“起来吧，别向朕请罪，替凌儿向宁爱卿赔不是，”
她这才转向宁致远，语气中带着自责和忧愁：“宁大人勿怪，凌儿这孩子最近有些染了风寒，平日里难免体力不济，但听说大人您要到文翰阁讲学，只说再怎么样都要去读书。没想到倒给大人惹了事端，实在是本宫管教不严。”
宁致远哪敢顺着接下她的话，只能连连表示并无大碍，五皇子都病了，他还能揪着这事不成。
萧妃见状暗舒一口气，往日里在皇帝面前下的功夫没白费，今日他稍有不虞倒也不是大事。最主要的是看两人反应，后殿之事应当是没有全然发生，虽不知原因，但也免了后面的麻烦。
想必宫外的人，烟柳已经派人去处理了，这奴才倒也不至于蠢到什么都做不好。
只是她虽这般想，却不知并非所有人都会照着她的心思行事。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臣与殿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