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舔狗》绽凡尘

3、再次相逢

　　想到刚刚那一小段插曲，费溪厌恶地眉心微微皱起。

　　对于陈千度这种见色起意的人，他见多了。他不喜欢被搭讪，尤其是同性。

　　费溪的脚步顿也没顿，淡然地过了马路，踏入清元大学的校门。

　　反观陈千度，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费溪走远，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望了很久。

　　他很想跟上去看看费溪到底要去哪儿，看看他做什么工作，是个怎样的人。可他不能。人家已经拒绝了他，他该识相一点退到别人的安全距离之外。

　　陈千度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对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有如此强烈的感觉——还是一位男性。

　　但感觉这回事，很难讲明原因，好在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矛盾纠结的人。

　　他想等等看。

　　陈千度已经没有相亲的欲望了。因一张照片产生的喜爱之情到底是虚幻，远没有这个人给他的触动真实。

　　也许加深了解之后，他会发现这次偶然的心动只是昙花一现，也许……但总归得给自己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才行。

　　陈千度拿起手机想给商早语打个电话，让她跟对方解释一声，一看时间都已经十点一刻了。

　　算了，人家肯定已经出门了，这个时候还是当面道歉比较合适。

　　陈千度折回店中，跟已经到来的张玲玲打了声招呼便直奔星漫咖啡馆。

　　星漫咖啡馆离蜜糖工作室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到了门口陈千度隔窗望去，独身而坐的女生少说有三个，而他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外，其他一概不知——商早语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也没想起来问。

　　陈千度进门后，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最终和邻座那位面向他的女生四目而视。看清女生容貌后，他瞳孔微微放大。

　　这个人……

　　女生一手撑额，百无聊赖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听到开门声本能抬了下头，就看到了陈千度。

　　“陈千度？”女生轻声问道。

　　陈千度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听到她唤自己，本能地点点头，在女生对面落了座。坐下后，两人全都垂着眼，一时间没人说话。

　　“内个……”两人又同时开了口。莫名而来的巧合让他们全都笑了笑，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

　　“你先说。”陈千度谦让道。

　　女生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长舒口气，“我叫费渺，你应该知道了吧？你的情况我妈也给我说了。”她缓缓道，“其实我是被家人逼着过来相亲的，我本人并没有恋爱的打算。况且你也太小了，我比你大六七岁呢，咱俩实在不合适。所以……浪费了你的时间，还请谅解。”

　　陈千度动作一顿，“……没事，其实我也是——”

　　费渺眼睛一亮，接过话音，“你也被逼无奈？你年纪还小，不应该啊……哎——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结盟一下？”

　　陈千度疑惑地“嗯”了一声。

　　费渺捂脸解释道：“我已经被我妈安排着相亲了四十二场了，这是第四十三场。我没办法了……”

　　“那……你说的结盟是？”陈千度问。

　　“装作男女朋友啊！”费渺将胳膊横放在桌上，向前倾了倾身，低声道，“这样一来，我们就都不需要再应付相亲了。你觉得怎么样？”

　　“费渺姐，我……挺理解你的。”陈千度说完，又为难道，“可这样一来，恐怕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况且站在叔叔阿姨的角度，被欺骗的感觉应该不太好……”

　　费渺握着咖啡杯，愣了愣神，喃喃道：“你这小孩儿想得倒还……挺周到的……”

　　“那……算了吧，我继续忍忍。”费渺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脸色相当凄凉。

　　陈千度看费渺这样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这场相亲其实是我表妹帮我约的。昨天我在路上拍到了一张很漂亮的照片，我表妹看着照片上的人很像你，就让我来见见——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能考虑一下做我的模特吗？就是钱方面可能……”

　　照片？

　　费渺的好奇心成功被勾了起来。

　　“什么照片？”费渺问话间隙，陈千度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

　　“额……”费渺抿了抿唇。尽管那张照片仅仅只是一个侧脸，尽管她也就是那么粗略地扫了一眼，但她还是很明显地看了出来——这人不是她，是她那个几乎与世隔绝了的弟弟费溪。

　　费渺将手机还给陈千度，坦言道：“这不是我，这是我弟弟费溪。”

　　“弟弟？”陈千度看着费渺那张脸，脑中不由自主又浮现出工作室中出现的那个人的面孔。他们两人长得很像，非常像，要说区别也只不过是费渺的轮廓更柔和一些，气质更温婉可人一点。

　　但那人显然要比费渺惊艳得多。

　　那人就是费溪吗？应该是吧，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才伤感以后或许不能再次遇见，没想到此时却仿佛有了些许转机。陈千度激动万分。他因紧张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颤着声音问道：“能……能看看你弟弟的正脸照吗？”

　　“可以啊！”费渺打开手机，费力地翻着相册，几分钟后才艰难地从中找出一张费溪的证件照来。她将照片举给陈千度看，“喏，费溪，清元大学的数学系讲师——哦不对，是副教授。”

　　真的是他！

　　费渺往前凑了凑，瞟了一眼屏幕，“是你要找的那位模特不？”

　　“啊……”陈千度回神，“是、是的。”

　　听到陈千度这么说，费渺非常积极地就要给费溪打电话，“那我帮你约他！”

　　“不用！”陈千度赶紧阻止费渺，“有时间我亲自去和他商量吧。这么贸然打扰他，他应该会不高兴。”

　　陈千度还没忘记刚刚费溪是怎么拒绝自己的，他不想再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费渺点点头，“也行！那……加个微信？”她解释道：“我这个弟弟特别宅，除了上课几乎就不出门，除了喜欢研究那些数学公式，就没其他爱好了，也没什么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让他出门转转，还是做摄影模特，多有意思啊！我说服他一下，什么时候他同意了我正好可以联系你！”

　　“哦……”陈千度恍然大悟，紧接着打开了微信二维码，犹豫再三还是嘱咐了一句，“暂时先……不要告诉他。”

　　费渺点击完添加好友按钮，听到他的话后疑惑地歪了歪头，但也没多问。

　　“行。那有时间你直接去找他谈。就是可能……”费渺遣词酌句，“可能他这个人吧——算了，等你们认识了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了啊。”

　　“哦好，谢谢费渺姐。”

　　可对于费渺说的这些话，陈千度浑不在意。他只捕捉到了这样两个信息——清元大学和数学系副教授。至于微信，陈千度好奇地点开看了看，费溪的头像是一座建筑物，昵称只有言简意赅的一个点，朋友圈是两条横线——什么内容都没有。

　　陈千度失笑，默默退了出来。

　　好巧不巧，半月后，蜜糖工作室接了一个拍毕业照的活。本来这个活是发到张子铭手里的，但陈千度一听到“清元大学”四个字，立即出声道：“铭哥，我去吧！”

　　“你去？”张子铭不可思议。拍毕业照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人多不好控制，后期工作量还大，工资也不会多给一分。反正他是抵触的。

　　“你确定？”张子铭又问了一遍。陈千度笑得心甘情愿，“确定，我去吧。”

　　陈千度虽然抱有一定程度上的私心，但对待拍摄任务他仍会尽职尽责。隔日下午五点，陈千度准时到达清元大学的主楼。楼前已经聚集了二十位左右身穿学士服的毕业生。

　　一般毕业照都是在六月份进行，但因这个班上的一位同学手术错过了时间，才有了这次毕业照的补拍活动。尽管此次班上同学并没有全部到场，但也算弥补了遗憾。

　　毕业后再次和老同学们见面，这群学生都显得异常兴奋和活跃。陈千度刚到场就被学生们一窝蜂围了起来。

　　“你应该就是要给我们拍毕业照的师傅吧？”

　　“是我。”陈千度从肩头放下支架，“希望今天咱们合作愉快，我争取把大家都拍得美美的！”

　　“我们不要美。”有男生起哄，“我们得帅啊！”

　　陈千度笑起来，“行！”

　　他本来就与这群学生年纪相差不大，插科打诨间很快就与他们混熟了，并且很荣幸地被他们纳入“朋友”的范畴。

　　“你叫什么啊？”一大眼睛的女生凑到陈千度身边。

　　“我？”陈千度笑道，“我叫陈千度。”

　　“千度？这么个性的名字！”大眼睛女生感慨道。

　　“我姥爷取的，他爱看那些诗词，取的名字都文绉绉的。”陈千度开着玩笑。

　　“你好高啊！”大眼睛女生仔细打量着他，再次感慨。

　　“小时候家里养牛，牛奶喝多了。”陈千度道，“后来想缩都缩不回去。”

　　大眼睛女生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她并不是觉得这话多有趣，而是认为陈千度这个人非常有意思。

　　“哎，费老师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成功将所有学生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还在不断忙活的陈千度听到“费老师”这三个字，怔忪片刻，下意识顺着来人的方向望去。

　　费溪被学生们簇拥着来到拍摄场地，但他好像已经忘了眼前这个人。费溪站在陈千度面前，嘴角挂起一抹客气的微笑，伸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他们的辅导员，费溪。”

　　费溪，真的是费溪！这是怎样的缘分！

　　陈千度内心狂喜。他伸出手，声音因紧张而变得有些不稳。

　　“我是陈千度……”

　　岂料费溪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恍惚了一下，再抬眼就认出了这个曾跟自己搭过讪的人，脸色微微沉了沉，伸出的手也顺势从半空中划过，对那些学生示意道：“都站好，排好队，要拍照了。”说完后再转向陈千度时，费溪脸上已经不见了笑容，“陈师傅，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