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很短命》精分雨路

32、上善若水·下

　　“你倒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一旁的炎尚不咸不淡地开口。

　　“仙师言重了，我可是盼你们盼了许久呢。”
　　慈安笑着说，语气是少有的尊敬。

　　【让傀儡身体生出血肉只是基础，而让若水复活的最后一步，是要净化被恶鬼污染的源头。
　　最初，若水被活祭时，慈安义无反顾地跳下湖，抱着包裹若水的铜塑一起沉沦。

　　虽然慈安变成恶鬼后身体消失了，但鬼气全部附着在若水的铜塑上。恶鬼慈安的鬼气污染了若水的本体，所以，慈安想要彻底复活若水，必须找人来净化带着极致怨念的污浊鬼气。

　　因此，慈安在扮做若水的时候会说，他希望梦梦一行人能早日破解诅咒，净化源头。
　　因为，那是复活若水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死后堕为鬼是完全随机的，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鬼杀人是会上瘾的，它们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再停手，到最后，理智尽失，要么自我毁灭，要么，就会被灵修消灭，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然现在的慈安不属于这一类，他的鬼气很干净，他没有沾染上丝毫的血腥。
　　慈安在死后成为恶鬼的能力很讨巧，而慈安也很聪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沾染上杀戮，那也意味着，他能保持最为接近活人的理智状态。】

　　梦梦看向炎尚，而炎尚抱着手，开口道
　　“云顶门接的委托只是破解诅咒，其余的我们不会插手。”

　　就算梦梦没有开口，炎尚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小师叔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又容易心软的人，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炎尚在确定恶鬼不会作乱后，打算去找商城主。
　　若水也站起身，与他们一道去了商城主那儿。

　　观音寺中的人看到若水慈安与梦梦他们一道时，很是诧异，但在若水示意没事后也就放心了，继续忙各自的事。
　　倒是南柯，险些因为擅闯主殿，而遭到观音寺中少年们的敌视，还好若水开口替南柯解了围，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商城主在见到若水时极为惊讶，而若水也顺着村民们的说辞，说是慈安找到了她，还将她带了回来。
　　若水说，慈安当时为了找她，一个人离开了观音寺，不知所踪，后来发生干旱，村民们以为慈安死在了那场干旱中，所以才闹出了这么个误会。

　　梦梦一众人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若水的解释，没有打断，他们看着商城主激动地说着菩萨显灵，菩萨保佑。

　　炎尚与商城主交付着任务的后续，而梦梦则被若水叫住了，她问她能不能单独聊聊。
　　梦梦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两人走了出去，远离人群。

　　“南柯”

　　“慈安--”

　　两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尾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自觉，最后还是梦梦和若水开口，两名少年才顿住了脚步。
　　两名少年一高一矮，高的是慈安，矮的是南柯。

　　灵修要比普通人长寿许多，自然生长得较为缓慢，南柯也不例外。

　　“若水姐姐，你和他又不熟，有什么好说的嘛--”
　　慈安上前，一把将若水抱进怀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抱怨，眼睛却是看向梦梦，微微眯了眯。

　　南柯也上前一步，将梦梦护在身后，看向慈安，冷眼警告。

　　只是可惜，南柯没有梦梦高，根本挡不住被他护在身后的人。
　　但是，身高不够，气势来凑，南柯在对峙中丝毫不显弱。

　　“慈安，别闹。”
　　若水推了推抱着的少年，对方却是没有丝毫的松动，这让若水有些恼羞，她低声威胁道
　　“你若是再不听话，三天之内就别想靠近我--”

　　“好嘛好嘛，我听话······”
　　慈安想要靠近，若水自然是没办法的，但是很多事情，若水姐姐如果不配合，那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我听话，所以若水姐姐到时候不能拒绝我--”
　　慈安很听话地松手，却还不忘补一句。

　　若水的脸有些发热，一把推开这个小混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气，这才往前带路，道
　　“孟仙师，这边。”

　　梦梦抬步，打算跟上去，南柯却忽然抓住她的手。
　　梦梦低头看过去，南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一幅被抛弃了的可怜模样。

　　梦梦：······
　　梦梦告诉自己，现在的孩子都时好面子的，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揍智障。

　　梦梦看了一眼还在等着她的若水，吐出一口气，将自己的铁拳张开，抬手揉了揉南柯的脑袋，安抚着。
　　“我很快回来。”

　　“我等师尊。”
　　梦梦的话明显有作用，南柯一幅被顺毛了的模样，乖巧地没动，与慈安一同站在原地，看着梦梦与若水离开。

　　“孟仙师，我很像您认识的某个人吗？”
　　待周围只有梦梦与若水两个人时，若水才停下脚步，主动开口道
　　“可能连您自己都没注意到，您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怀念。”

　　“你······和我的师父很像。”
　　梦梦愣了一下，她的眼神那么明显吗？
　　不仅是炎尚，若水也察觉到了。

　　“孟仙师很优秀，您的师父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若水看着梦梦，眸光似水，眼中带着温和的善意。

　　能教出孟仙师这样优秀的弟子，孟仙师的师父，一定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吧。
　　只是，既然是怀念，若水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嗯。”
　　梦梦轻轻地应声。

　　“其实那天晚上，与孟仙师交谈的不是我。”
　　若水面带歉意。

　　“是慈安？”
　　梦梦反应过来。
　　是慈安做出来了若水的陶土身体，也是他让那具身体生出血肉，他自然可以附身上去。

　　“嗯。”
　　若水点点头，打算道歉，而梦梦则是摆了摆手，没让若水道歉。

　　慈安不信任她，不让她与若水接触，梦梦能理解。
　　更何况，她也从慈安那里知道了一些事儿，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若水有些犹豫地开口。

　　“什么事？”
　　梦梦很有耐心。

　　“我和慈安这种状况......是要经常互补吗······我是说，慈安他的鬼气亏损很大，我，有活人的生气，是不是需要······和他多些接触，才能让他恢复。”
　　若水移开目光，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活人的生命气息对鬼确实有吸引力，但帮鬼恢复······”
　　若水说得断断续续，但梦梦听明白了她的问题，梦梦想了想，回复道
　　“除非是命格特殊，并且加以辅助手段，否则做不到。”

　　“而且，需要靠活人气息成活的鬼都是一些很弱的流浪鬼，像慈安这样的······”
　　梦梦一时找不到好的形容词，她稍作斟酌，开口道
　　“慈安是等阶较高的鬼，他不需要这些小手段，因为活人的生气对他的帮助并不大，他拥有自我恢复的能力。”

　　“果然······”
　　若水听了梦梦的话，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恼羞成怒，又像是意料之中。
　　若水最后小声地说了什么，梦梦没怎么听清。

　　“好了，我想问的已经有答案了。”
　　若水收拾好表情，抬起头，打算开口说回去，但是却被梦梦打断了。

　　“若水"
　　梦梦还是问出了口
　　"在知道慈安打算复活你的时候，你一开始其实是拒绝的，对吗？"

　　"······"
　　梦梦的话让若水愣了一下。

　　"你是无辜的，但是那些村民依旧拿你去献祭。"

　　因为无辜是相对而言的，所以村民们也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你想过报复他们，但只是想过，你不会那么做。"

　　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些人可以肆意地伤害旁人，但是有些有些人即使被伤害也没办法将这种伤害转移到旁人身上。

　　"你没办法去报复，又很难自救。"

　　身处痛苦泥沼，还是会抱怨，还是抬手想要抓住生机，但是又怕有人被自己拖累。

　　"这个时候的你，其实不愿选择活下来，对吗？"

　　没办法做到好得不参一丝杂质，又没办法坏得自私自利。
　　这样的人活得实在是太辛苦了，有时候甚至觉得，不要再坚持了，就这样被淹没，是不是也很好呢······

　　"······"
　　梦梦的话让若水沉默了半晌。

　　"小时候，娘亲曾对我说，菩萨慈悲，怜悯众生，只要心怀善意，诚心祈祷，菩萨一定会听见的。"

　　若水的声音很轻。

　　声音中带着对儿时的回忆与怀念。

　　"最初，我按照母亲说的，与人为善，诚心祈祷，我希望天上的菩萨能够让母亲的病痛全部都消失，我希望母亲能永远陪着我，我还希望那些欺负母亲和我的人都能得到惩罚。"

　　说到这儿，若水轻轻地笑了一下。

　　"但是，我的愿望全部都没有实现。"

　　若水在后来看书时才找到了几个能够很好形容儿时处境的词。

　　"后来，母亲卧床不起，她用最后一口气对我说，去前厅哭。"

　　战战兢兢。

　　"母亲说，府上今日来了个清白的大官。"

　　如临深渊。

　　"母亲说，离开这里，去一个清净自由的地方。

　　日慎一日。

　　"母亲说，要好好活下去。"

　　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