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万物法则》竹向筠

9、游戏开始09

　　洗完澡，木琪发现自己被林梵拉进了游隼小队的群聊。

　　叶桐是个夜猫子，半夜不睡觉，在群里发了个任务相关的文档还@了木琪。丁维整理了23区新晋小吃店红榜，林梵说下个月的大集训结束以后她请全队出去团建。

　　木琪在群里潜水，没发表任何意见。

　　她回想起自己上辈子在雷镇局的日子。

　　一开始她也有一个很好的队长，队长有着末世人少见的温柔，她带她出任务、手把手教她驱魔注意事项。

　　后来队长死了，身体被留在了一个B级魔化场域里，知道这件事以后木琪一言不发，五天后主动进入了那个场域，杀死了魔化物，也在里面丢掉了半条命。

　　队长不是第一个死的驱魔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毕竟，废土世界的末日就是这样。

　　人类生存净土只剩5%，驱魔人连轴转谁有空谁上，只要没死在魔化场域，那就回基地上交水滴油，然后吃饭、洗澡，关灯睡觉。

　　物资开始代替货币进行流通，驱魔人的功勋都拿去换成了枪、炸弹、营养液和药。眼睛一闭一睁，又是新的一天。

　　时常有人干不下去，然后在某个清晨离开雷镇局。

　　放弃并不是因为辛苦，而是因为彻底失去了希望。

　　他们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魔化场域遍布全球，就算累死，魔也是驱不完的。

　　驱魔人如果选择流浪放逐，存活率会比普通人高很多。

　　可难道人活一辈子就只是为了比谁能活得更久吗？虽然雷镇局的工作强度让人疲累，木琪却从没想过要走。

　　如果世界注定毁灭，她又何以独善其身？天地之大，她根本无处可逃。

　　木琪打开叶桐发在群里的文档，里面包含了友善街的详细介绍。

　　大致内容和电视里放的差不多，小区每晚12点开始出现麻将声，清晨5点以后声音停止。

　　在失踪人员的名单上，赫然写着张玉芬和张大墙夫妇的名字，上报人是友善街街道居委会。

　　与此同时，叶桐的对话框跳了出来：“明天下午两点，友善街小区门口见。”

　　木琪立刻回复：“好。”

　　***

　　木琪睡到中午才醒，一边吃午饭一边在社交媒体上关注了「23区异闻解密」，成为了该账号的第108个粉丝。

　　异闻解密这个节目好像完全不红，木琪猜测也许是因为自己口味过于小众。上辈子的她毫无娱乐生活，导致这辈子木琪不管看见什么都充满兴趣。

　　现代人的大脑在密集信息的包围与攻击下产生了根本的变化，大多数人更爱虐恋狗血爽剧，而不是关心半夜12点老旧小区传来的麻将音。

　　上次打的神经元修复剂效果堪称史上最差，基本没恢复什么新记忆，要不是木琪入职了新公司，她都想去找钱三听维权退钱。

　　她打算出完这次任务就到公司的医疗区找医生看看脑子，反正员工福利不用白不用。

　　友善街距离和平公寓有段距离，她提前搜索公交线路，先坐悬浮电车，再骑自行车就能到达目的地。

　　其实，23区曾经也是联邦重点开发板块之一。

　　悬浮电车高空急驰，远远可以看到西边开发区一景。大楼楼顶没封，水泥钢筋袒露，四面漏风的建筑物并排站立，像罚站的难兄难弟。

　　这是末日前欣欣向荣的开发区，也是23区往日光辉的余烬。

　　末日前留下的轨道交通至今仍在使用，只有广告屏幕年年翻新。23区唯一一条横跨全区的悬浮电车还是几年前才造的，不过票价比普通地铁公交贵一倍不止，不是普通居民的出行首选。

　　木琪准时抵达，没想到叶桐已经混到居民中打探消息了。

　　叶桐长得浓眉大眼，只要正常说话别冷着脸，能够很轻易地讨人喜欢，几个阿姨被她逗得眉开眼笑。

　　“你想找什么样子的房子？男朋有吗？阿姨也可以给你介绍男朋友的。”

　　看到木琪走过来，叶桐马上介绍：“这是跟我一起合租的朋友，我们想租一楼的房子这样房租比较便宜。”

　　木琪心领神会地补充：“要是有地下室就更好了，毕竟我们刚刚毕业没什么钱，预算有限。”

　　友善街的房子就那几种户型，哪里来的地下室啊？几个热心阿姨面面相觑：“我们这里没有负一楼，地下只有车库，你们总不可能住到车库里头。”

　　叶桐又问：“我刚才看到有个一楼阳台是空的，那间租吗？”

　　阿姨们交换眼神，其中一个最为热心的小声问：“你说的是不是靠近小路的那户？那家有人住的，就是前段时间出门旅游了，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出门那么久，就是钱够用身体也吃不消啊。不过那房子应该是不租的，我再帮你问问别家吧。”

　　“那就多谢阿姨了。”

　　***

　　打听完消息，叶桐带木琪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

　　“喝什么？”
　　“我都行。”
　　叶桐拿着两杯冰拿铁走到木琪旁边坐下，她问木琪：“刚才为什么突然提起地下室？”

　　木琪说：“张玉芬家住一楼，12点以后听到外面有响声，窗外没人，如果不是楼上和楼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地下室。”

　　叶桐赞赏地笑了，露出两个酒窝：“可以啊你。”

　　木琪又说：“地下车库有保安，有保安就会有值班室，你说，事发地点会不会就在值班室里？”

　　***

　　友善街道共有两个小型地下车库。

　　此处远离23区核心区域，因此多数居民都是退休老人。他们的活动范围基本在方圆3公里内，这类人群对车辆使用的需求不高，友善街的地下车库基本没人用。

　　不过车库保安还是有的，听说是个姓李的老伯。

　　木琪和叶桐找到车库入口，进去以后扑面而来的灰尘，绝大多数车位都是空的，靠墙处零零星星停了几辆末日前流行的老车。手环自动检测魔化物污染度，数值一直在0%～5%之间徘徊。

　　二人将原先拿在手上的头盔戴到头上，一前一后找到了值班室，刷着灰色油漆的斑驳铁门紧闭着。

　　木琪上前敲门：“有人吗？我要租车位。”

　　没有任何回应。

　　她们在地下车库转了一圈，确定了这里的地形：两个小型车库是连在一起的，最东边和最西边各有一间值班室。

　　西边这间是灰色的门，上了锁，敲门无人回应。东边那间的绿门虚掩着，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挂在门后的白板上用黑色马克笔写了几个数字。

　　「7960，3980，19900，-3」

　　还有一些字迹被擦掉了。

　　木琪环顾四周，桌上有一个茶色玻璃杯，里面的茶叶早就干枯发霉，还有一包抽了一半的烟，最便宜的那种。

　　门后挂着一件制服，看上去又脏又旧。

　　值班室不大，角落处折叠了一张行军床，打开柜子，里面有散发霉味的简易毯子。

　　该看的都看的差不多了，叶桐对木琪比了个手势：“走吧。”

　　二人回到咖啡馆附近吃晚饭，正好旁边有家面馆。现在不是饭点所以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收银的年轻女孩和一个在坐在角落包馄饨的阿姨。

　　木琪点了两碗面，不一会儿前台女孩端着托盘把面送了过来：“当心烫。”

　　叶桐再次施展她的社交手段，开始和女孩攀谈起来，没多久就从她口中套出了有用的消息。

　　这家面馆原本是女孩的父亲在经营的，可他痴迷打通宵麻将，因此时常不在店里。

　　这几个月，他父亲最常去的麻将馆就开在友善街地下车库，用他爸爸的话来说，那地方「新开的、很旺他」，经常能赢票大的。

　　叶桐故作吃惊：“地下车库也能开麻将馆？”

　　女孩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怎么不能，那车库又没人去，只要认识保安，想在里面干什么都行。”

　　“那里的保安还是我爸爸的牌友呢。”

　　“我记得他姓李，在这里好多年了。”

　　木琪又问：“你爸爸最近还去打牌吗？”

　　女孩无奈：“最近没打，之前喝醉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店里又有人进来吃面，女孩赶忙招呼客人。

　　木琪和叶桐交换了眼神，魔化物果然就在地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