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万物法则》竹向筠

2、游戏开始02

　　麻醉剂起效很快，木骐在心里倒数：3，2，1——
　　可背后那人不仅没倒下，反而力大如牛将她往后拖。

　　谈不上有多粗鲁，但这个动作激怒了木骐，她迅速转身用手恶狠狠地捏住对方脖子，却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男人，戴着黑色的专业驱魔头盔，只露出漆黑的眼睛。

　　还真的是人不是魔，那刚才动什么手呢？在这黑漆漆的地方造成这般误会这不是有病么？再晚一秒木骐可就直接喂他吃子弹了啊。她万分无语地松开他的脖子，右手放下了武器。

　　骆遥疯狂咳嗽起来，停顿间隙中还不忘夸赞：“你真敏捷。”

　　等呼吸平复以后他撩起裤腿检查小腿伤口，见木骐似乎并没有认出他，又重复道：“我是骆遥啊，你把我忘了？”

　　木骐皱眉，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但没能想起到底是谁。再说他戴着头盔只露出两个眼睛，这种情况只有亲妈才能一眼认出吧，她可没有长那么高的好大儿。

　　木骐没好气地说：“在有魔化物的地方还敢让皮肤直接接触空气，你是新手吧？不想死就赶紧离开这里。”

　　末了又有些奇怪地问：“你……头不晕吗？”怎么回事，麻醉剂难道过期了？照常来讲这剂量足够他这种体型的人昏睡半个月吧。

　　骆遥奇怪：“我晕什么，你只是踢了我的腿又没有踢到我的头。”

　　不速之客的的出现让木骐收益顷刻间减半，她朝骆遥投去不满的一瞥，哪儿冒出来的刺头，有话不好好说偏要上手，害她白白折损一支高效麻醉剂，这玩意儿很贵的好吗！

　　这不是浪费嘛。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开始了。

　　木骐起身朝储物间的方向走。骆遥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我去杀了魔化物。”

　　骆遥提起激光枪：“你走我后面。”

　　王强住的地方很小，套内面积不会超过20平。房里堆满杂物，还有一些用绳子捆起来的报纸和塑料瓶。

　　木骐是新历0037年穿越的，当时这具身体15岁，现在是0040年，木骐刚满18。

　　无纸化已普及近十年，报纸，现在谁还会看报纸？

　　难道这堆破烂和门口那些过时已久的色/情杂志一样，是王强祖上给他留下的“遗产”？

　　骆遥打开手环的照明功能对准书架，木骐凑过去看，有一排深色的东西正在缓慢蠕动，路过杂志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灯光下一切一览无余——王强的魔化物本体是一群组团移动的鼻涕虫。

　　木骐觉得和魔化物没什么好客气的，她干脆利落地抬起右手直接开枪。鼻涕虫小队遭到外力突袭，立刻疯狂逃窜，咻地一下钻入书架的缝隙。

　　在这种无人的魔化场域里，最高效的处理方法是暴力推平，毕竟谁都没这功夫和一个F级小魔在老房子里玩捉迷藏游戏。木骐显然深谙此道，她装弹，扣动扳机，小型火焰弹对准书架引发局部爆炸。

　　火焰照亮暗室，魔化物的本体组成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从储物室逃窜出来，黑漆漆的人形魔化物跑到木骐骆遥面前尖啸，声音不大但频率诡异，震得人耳朵疼。

　　木骐被嚷嚷得心烦，对着魔化物哐哐又是两枪。面前这摊东西似乎还想组成人的形状，可是刚刚挨了好几发激光弹，此刻它有点吃不准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是勉强蠕动着。

　　F级。

　　褐色的、像是旧灶台上煤焦油一样的物质，尽心尽力总算拼凑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戳个漏风的缺口权当嘴巴。魔化王强嗓音残破还带点电音，说的是通用语，理解起来没有问题。

　　它开口道：“我，我又没有对她们真的做什么。”

　　“不过只是看看而已，看看也不行么？至于这么小气？”

　　“东西都是她们自己给我的，不是我偷的，我好心帮她们收好，本来就打算要还给她们的。”

　　“打我干什么。”

　　王强是个懦弱的软蛋，因为魔化时间不长，至今保留着原来本性。

　　是个变态，又生怕别人知道他是变态，都已经这副鬼样子了，仍在装模作样遮掩自己的罪行。

　　木骐从没说过来意，它却默认面前两人是为了给苦主讨回公道才上门来找自己麻烦的。

　　真是不打自招。

　　一分钟能干完的活，花十分钟意味着血亏。

　　哪有闲功夫听他废话，木骐抬手直接开枪，砰砰两声，瘫软的魔化物倒在地上又蠕动了几下，很快失去抵抗，化作一滩不明液体。

　　魔化物死亡后会析出一种特殊物质，颜色浓度各不相同，质地却很相似。这是一种不易流动、不渗透黏连，不会被任何物质吸收的浓稠油状液体。

　　官方学名「魔化物死亡析出物」，业内人称「水滴油」，属于联邦盖章的S级有毒污染物。

　　魔化程度越高，析出的水滴油毒性越强，普通人离得太近都可能被污染。

　　木骐拿出收容工具将地上这摊深褐色的水滴油一一收集，有毒归有毒，这东西的价值可不低——虽然说，王强产出的只有F级。

　　储藏室的书架仍在燃烧，几代人收藏的色/情杂志被付之一炬，火光点亮了这肮脏小屋，这地方亮着的时候比暗时还让人恶心。

　　木骐忙着收容水滴油，骆遥射出三个粉末弹灭火。她用余光留意着他的动作，心想这人怎么这东西都有，难不成带了个百宝箱。

　　他到底是谁？那么好的装备就跑来驱个F级的小魔？他身上那头盔可价值不便宜，木骐到现在都没舍得买呢。

　　水滴油收容完毕，木骐打开手环。手环很智能，是新历以后的科技产物，在15年前就代替了普通智能手机。

　　蓝色光弧一闪而过，AI自动测绘实地环境，记录场地各种数据，收容完毕的水滴油也进行了登记。所有数据上传成功，下一秒就收到了转账提醒。

　　木骐抬头：“给我光讯账号。”
　　骆遥乖巧伸出戴着手环的左手，木骐扫了一下，添加好友成功。

　　她迈开长腿离开王强的房间，低头给骆遥转账。系统提示转账成功。

　　木骐在门外朝门内挥了挥手：“走了，大象先生。”

　　***

　　23区是老城区，木骐就住在这里，步行回家大约十五分钟路程。离开之前木骐又回头看了一眼，说老实话，王强住的这栋楼放眼整个23区都算是破的。

　　王强的保安制服尺寸目测大约XXXL号，极可能患有心脑血管疾病，住在那样一个密不透风的潮湿房子里，除工作以外，剩余时间都埋在色/情杂志中。心理变态执念爆发，就这么堕为了魔化物。

　　还只有F级。

　　王强魔化后在此地徘徊了一段时间，可直到有人找上门来，他都没有力气展开自己的魔化场域。

　　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仍在角落中维持着过去的习惯。

　　要不是被恶鬼投诉被通灵少女举报，可能它现在还在23区的阴暗角落，像条鼻涕虫那样挂在墙壁上。

　　一个阴暗的，卑微的，让人无话可说的烂人。

　　魔化物被成功歼灭，工资已经到账，水滴油收容完毕，事情起因经过也了解清楚了。

　　都解决了，没什么遗漏的，木骐将王强从自己的脑海中擦去。

　　***

　　新历元年以后人口骤减，联邦产业结构在十年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虽然科技蓬勃发展，但还是形成了人少房多的局面。

　　像23区这种老城区，选择多、租金便宜，是很多联邦打工人租房时的首选。

　　木骐回家时会路过王强生前工作的朝阳中学，这是23区唯一一所综合性中学。大部分学生会在这里读完所有预科，然后直接进入社会。也有凤毛菱角的尖子生会选择考到7区的高等学府进行深造。

　　木骐意识到，从王强家门口顺来的粉色牛仔马甲仍穿在自己身上。这东西是拿去换额外赏金的，就是不知该找谁兑奖。

　　马甲上方，右眼显示「1分钟」，反正无事可干，木骐便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了1分钟。

　　1分钟以后，朝阳中学放学了。

　　夕阳照在马路上，形成一种油画般的质地，学生陆续从校门口走出。

　　木骐站在原地想，这件马甲到底是谁的？肯定不是王强的，他才穿不下。

　　她又想到淡紫色收纳盒里的灰色棒球帽，右眼说，帽子主人叫张小晴，此人状态不明。

　　别人都显示存活，只有张小晴显示状态不明。状态不明是什么意思？

　　木骐没意识到自己挡道了，一个放学赶着去买小吃的男生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开骂道：“李天明，饿鬼扑食赶着去投胎啊你！还不给人道歉，真是没素质！”

　　右眼提示的1分钟早就超时了，木骐抬腿准备走，只见刚才骂人的女高中生急匆匆朝自己跑来。

　　女孩自来熟地拽着木骐走到没人的地方，激动地看着木骐身上的粉色马甲：“你把东西给带出来了！是你解决了王强吗？”

　　少女看起来很期待，木骐看着她：“那个打电话举报王强的通灵少女，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