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沉迷》泉起

53、第 53 章

　　去超市只是吴教授随口的说辞，闻言立刻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陈宇阳握着门把手，干巴巴地说好。

　　二人出了酒店，一个打车来的，一个从外地来的，都没车，到路口陈宇阳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附近最大的超市名称。

　　行驶过一段，陈宇阳打开手机跟沈泓发了条微信：-‘我去超市，你吃什么？’

　　没一会儿，沈泓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他跟文从简都坐在后排，陈宇阳往旁边看了一眼，见他没注意，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接了起来。

　　“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到家，你去哪个超市了？发我定位，我来接你。”沈泓的声音传到耳里。

　　陈宇阳没忘记这位姓文的兄弟认识沈泓，他把手挡在嘴边，轻声道：“不远，你先回家等我，吃什么发给我。”

　　“带几罐牛奶吧，其他的你看着买。”沈泓交代着，“不用多买，你那破冰箱放不下那么多东西。”

　　陈宇阳弯起了唇角：“知道了，开车注意安全。”

　　沈泓嗯了声挂断电话，陈宇阳盯着手机，松懈的笑意还在脸上挂着。

　　“朋友？”文从简忽然出声问，“合租？”

　　车内空间本就有限，沈泓也没收敛自己的声音，从二人的距离间，文从简可以隐约听到大概的谈话内容。

　　陈宇阳不做无用功，承认道：“嗯。”

　　再次沉默一阵，陈宇阳专心地摆弄着他的手机，文从简在一旁凝眉沉思，又冷不丁说了一句：“你朋友的声音有点耳熟。”

　　陈宇阳手指一僵，原以为上车要跟他寒暄几句，但文丛简一句话都没说，而现在的这两句话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陈宇阳忽然意识到，文丛简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影响到他跟沈泓两个人。

　　他有对沈泓隐瞒的担忧，沈泓有跟家人朋友隐藏出柜的担忧，偏偏文丛简都有他们两人的关系。

　　陈宇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文从简第三问出来：“之前你拦我问沈哥，你也认识他吗？”

　　“我——”

　　“到了，右门下车。”车子一停，司机招呼道。

　　陈宇阳率先下车，文从简不再追问，跟在他身后到了超市。

　　二人各推着购物车，各自奔往要买的区域，也不闲逛拿完就走。

　　结账处的人不多，文从简推着车排在陈宇阳后面，他能感觉到，无论是在吴教授房间，还是来超市的途中，亦或是每次见面，陈宇阳对他很深的防备，这种防备不像是陌生人之间的生疏感，而是一种刻意的回避。

　　文从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随后打开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无声地了然一笑。

　　从超市出来，文从简说不着急打车，走到吸烟处掏出两根烟递给了陈宇阳一根。

　　陈宇阳接过，就着他凑来的火点燃。烟雾缓缓升起，文从简的声音也如烟雾一般缓慢：“我之前听我老师说起过一件事，你跟吴教授关系这么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猩红的烟头在眼前闪着，陈宇阳凛然看他，转眼又笑了：“什么事？”

　　“好几年前吧，具体是几年我忘了。”文从简专注地看着他，“说吴教授带的一名研究生，毕业之后跟他决裂了，本来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到现在好像查无此人了。”

　　陈宇阳抽了一口烟，似是随口说：“哦，是吗？”

　　“你不知道吗？”文从简的脸隔在烟雾后，笑的有些不真切，“他叫陈凛，宁大医学院神经外科博士，读博期间公派澳洲，但是后来听说他去没多久，差点死在实验室。”

　　陈宇阳盯了他几秒，把烟按灭，转身走了。

　　“陈凛，我没有恶意。”文从简拎着购物袋追上他，“第一次见你时我真的没注意，后来在吴教授房间我才有点印象，那年我准备留学，偶然看到过，而且一个行业一个圈子，之后我有找过宁大历届的毕业照片，你没多大变化。”

　　陈宇阳停下脚步，回身问：“这还没恶意？”

　　文从简笑了：“真没恶意，谁让你第一次见我态度就很差呢，而且吴教授只说你是他女儿哥哥，他说侄子不是更顺口吗？”

　　陈宇阳还未说话，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手机，是沈泓的来电。

　　“马上回去，你先洗漱吧。”陈宇阳低声说，“买了，你常喝的那个牌子。”

　　刚挂断电话，文从简指指他手机，吞吞吐吐道：“那个.....是...沈哥吧？在车里我就听着像他的声音。”

　　话已至此，陈宇阳思考着怎么让他完美地消失。

　　“别这么看我，你就当我好奇就行，我真没别的意思。”文从简带着略微责备的意思，“那天就是因为我跟沈哥出去，所以才看我不顺眼的吧？”

　　陈宇阳换了个手拎袋子，干脆承认：“啊，是，对。”

　　文从简一副‘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的表情，陈宇阳说：“那你好奇完了，能不能保持沉默，该干吗干吗？”

　　“能！”文从简痛快答应，眼神饶有兴致地绕着他打转。

　　陈宇阳老底都被他揭开了，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文从简视若无睹，不仅不生气，眼中甚至流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笑面虎的眼神非常眼熟，陈宇阳轻皱了下眉，忽然想起沈泓也经常用这种眼神看他。

　　陈宇阳心中陡然一惊，脱口而出：“我有男朋友。”

　　文从简失望地嗨了一声：“知道啊，沈泓嘛，不过据我所知，沈家二少爷没交过男朋友吧？你怎么把人掰弯的？”

　　“你跟沈泓怎么认识的？”陈宇阳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谭成盯沈泓盯的跟什么似的，他也明白沈泓还没做好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的准备。

　　文从简一耸肩：“我表哥跟他哥是同学，他哥交代关照我，其实我跟他也不熟。”

　　陈宇阳一言难尽地瞧着他，文从简‘善解人意’地保证：“保密保密，我什么都不说。”

　　陈宇阳犹豫一阵，不太放心地点了下头。

　　回家的方向跟酒店顺路，二人打了辆车离开超市门口。

　　途中文从简屡次询问陈宇阳上学期间的那些事，陈宇阳一概不答。

　　“医学生的投入成本很高，培养一名合格的医生出来起码要八年左右的时间，其中涉及到的各种教育资源与社会资源比普通学生高很多倍，你为什么要放弃，我真的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文从简见他不为所动，伸手杵了他一下，“你看，我都说了我保密，你不说我哪天见到沈哥可就问他了。”

　　陈宇阳挪开自己的胳膊：“他不知道。”

　　“哇哦，你们玩史密斯夫妇啊。”文从简先是疑惑，后又感慨，“一个背着家里交男朋友，一个背着男朋友...隐瞒...牛逼的履历。”

　　文从简这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每句话却都犀利无比，他的表现也很直白，看陈宇阳的眼神一点儿也不掩饰好感之意。

　　“不要对别人的男朋友好奇。”陈宇阳把袋子放在座位中间，跟他隔开距离，“也不要把别人的隐私当做筹码，我的事我会亲口告诉他，不劳你费心了。”

　　文从简愣了愣，忽然歪身悄声道：“其实我很讨厌被人警告，秘密什么的对我来说更不重要，因为是你，我乐意配合，也乐意给沈泓遮掩，谁让你是他的男朋友呢。”

　　他把话挑明了，陈宇阳只能置之不理。

　　到酒店门口，文从简下车后敲了两下车窗，陈宇阳没动，倒是司机给按开了窗户。

　　文从简手指搭在窗沿，弯腰问他：“陈凛，如果我比他早认识你几年，我有没有机会？”

　　司机好奇地瞥了眼后视镜，没说话。陈宇阳看过来，直接地说：“没有。”

　　文从简无奈一笑：“好吧，回去注意安全，祝你俩晚安。”

　　夜晚的马路上车辆减少，陈宇阳靠在车窗，眼神一点点地迷离了起来。

　　文从简的表示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只是他说的那些话，让他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连日的实验让他整个人精神处于非常疲累的状态，没有社交没有业余时间，他都不记得在实验室里究竟待了多少天。

　　接到噩耗的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胸口‘咚’地一声，像高速运转中的机器被突然断掉能源，一切都戛然而止。

　　天地旋转间，他看见桌子倾倒，听见老师与同学尖锐无措的呼喊。等到醒来，他察觉某些能量正在无情地从他身上消失。

　　自那以后，他对外界的感应似乎变得迟钝很多，身体与心理如同拖了一块巨石，有同学跟他开玩笑，说他长期是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这种状态陪伴了他很久，改名转行，跟以前所有的人断掉联系，直到遇见沈泓，麻木的状态里悄然多了一份生动的情绪。

　　陈宇阳想起以往对沈泓烦的避之不及，想起曾经抗拒他的原因，也想起在天桥上与他浅尝辄止的一吻。

　　车窗上映出闪亮的眸光，陈宇阳眼神从暗转亮，凉薄寡淡的脸忽然变的柔和。

　　他知道，是沈泓让他重新醒了过来。

　　“到了。”司机提醒他，“带好东西。”

　　车子缓缓停下，陈宇阳道谢，拎好东西下车。

　　小区门岗里的保安大爷托着头昏昏欲睡，陈宇阳手中的购物袋发着轻微的摩擦声，快走到单元楼时，他往前看了一眼，随即心跳加快一秒，悸动的呼吸都错乱了。

　　“让你先回家，你就在这儿等？”陈宇阳跑到跟前。

　　沈泓靠在单元门上，双腿散漫地交叠着，嘴里叼着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我也刚到没多久，看家里灯没亮，顺便等等你。”

　　他总是这副没正行的鬼样子，也是因为他来做，满是理之自然的潇洒。

　　陈宇阳的心情颠簸，落不到地下也飞不到高处，心口里被堵的难受至极。他把沈泓的烟取下，捏捏他的指尖：“回家。”

　　沈泓一转身抱住他的肩：“走！回家。”

　　五层的楼梯，沈泓免不了又是一阵嘟囔，陈宇阳不再嘘他，抓他的手越来越紧。

　　家门开启，二人紧跟着进屋，灯还没开，陈宇阳把东西往地下一放，重重地关住家门，按住沈泓的肩膀将他推靠到了门上。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陈宇阳却喘的厉害，在黑暗里听起来格外清楚。

　　沈泓摸着他的后腰，蹭着他的侧脸打趣：“宝贝儿，半天没见就这么想我？”

　　陈宇阳沉沉地嗯，吻从他的鼻梁上一点点滑到唇边：“亲一口。”

　　陈宇阳把他的口头禅据为己有，二人的唇若即若离地碰着，沈泓故意吊他胃口，偏开头学着他的口气说：“你是流氓吗？我不亲。”

　　陈宇阳把他的脸掰正，低声地蛊惑着他：“求你了，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