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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江年生在江边,长在江边,姓也随着江姓。一条大江陡然切开了江家庄和对岸的联系,自此以后,只能两两对望。看着天上的鸟儿飞到江那头的时候,江年总是在想它们去到那边做什么,那边的风景会比这边好吗?明明也去过几次江那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去到那里的时候明明觉得也就那样,可一等回来就会忍不住惦记那边的好,尤其是向朋友们炫耀完去那边的种种经历后,江那边的好就更加清晰地映在江年的脑海里,于是又常常盼望起来,盼望去江那边的日子,可等到再一次去的时候,又会觉得没有期待的那样好。美好的东西总是停留在记忆和想象里,等到现实的无聊和苦涩一次次带走其中的乏味,余下的都是可以惦念的甜蜜的东西,像刷完牙之后吃到的第一口食物那样清晰。

      江无限地伸向远方,不知道它会去哪里,不知道它为什么去,就像长大的江年一样,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为什么去。时间随着江水的位移静默远去,带走了年幼的身影,余下了一个依旧稚嫩的大人。
      江年所有的成长经历都告诉她必须要努力,要奋斗,但没有告诉她为了什么,只給她指了一所大学,划了一个分数,于是长达十多年的光阴里,就只能和那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分数遥遥相伴,时间久了,像恋人一样温存。等到大学,那个分数却突然变了心,变成了多种多样的课程,多种多样的才艺,多种多样的竞赛,多种多样的考试,它不再专一,江年的世界逐渐迷茫,失去了方向,稀里糊涂地流失在泡沫的爱意里,被时间一样的江冲去,除了江年,一切都那么平静。而因为这迷茫而不知所措的江年在错过校招后,也失去了选择的权力。这个社会不允许人滞留,当你徘徊着犹豫不决的时候,后浪已经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而停滞不前的你既没有资格充当前浪,更没有资格冒充后浪,只能被遗弃在江中央,等一场意外或者一生的时间来蒸发个干净。

      江年二十多年的寒窗岁月最终为她带来了一份月薪三千的工作,还是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才得到的。投资与收益明显不成比例,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迟早有一天,学历会变得和大街上的垃圾桶一样平凡低廉又不可或缺。
      江年的学历常常被父母形容成瞎子戴眼镜——多此一举。江年深以为然,一个没有任何就业前景的专业存在的必要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教育部门为了圈钱,高高在上的专家学者们一方面说着学习是为了提升自己不是为了就业的大话,一方面又从未走出过校门安逸地享受着人生。

      江年连办公室的凳子都没坐热就被父母推向了婚姻的绞刑台。真是奇怪,明明自己的生活充满的争吵和不幸的两个人这次居然破天荒地联合起来说着睁眼的瞎话告诉她婚姻的种种好处,这种罔顾自我也要说服他人的行为让江年十分感动,以至于她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安排进行人生的第一次相亲,遇见了人生的第一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年总觉得男人会出轨,倒不是对男人的人品产生怀疑,而是对自己的魅力拥有十分清醒的认知。尽管如此,她还是每天都和男人去约会,不是因为有多甜蜜,而是为了巩固未来可能会成为夫妻的战略友谊,就像见客户一样带着神圣的尊敬。

      这恋爱一谈就是两年,谈到了婚嫁,却偏偏是这个时候,男人出轨了,不知道是出轨很长时间江年最近才发现,还是最近才出的轨,比起背叛,江年更憎恨的是男人为什么不藏好,藏一辈子呢?不过他的出轨对江年来说就像鞋子开了胶,不知不觉又在意料之中,反正时间长了,万物都会有裂痕。

      男人的眼泪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在地上,江年看久了只觉得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有些好笑。本来没有多少爱意的关系经他这么一闹倒是显得情意绵绵,这大概是他们之间爱的高潮,真可惜,这高潮只能是一件一次性用品。即使这样,他对她来说,依旧像梅雨天没晾干的衣服,穿着很嫌弃,扔了又不至于。可是穿不出门的衣服总归没有存在的理由,扔了才能为新衣服腾出空间,所以江年还是决定把衣服扔了。

      于是江年的第一段恋爱草草地开始,也草草地收尾,这段恋爱带来的最大的好处就是父母时时刻刻都会看她的脸色,生怕她一不高兴,就怪罪于他们识人不善的眼光,这倒是给江年省去了很多麻烦。

      无论被问及多少次,江年始终觉得自己的江是家门口那条江的江,那条江见证了她的成长,她又把江融进了自己的血液,她仿佛是江里的一滴水,又仿佛江才是她身体里的一根血管,一滴血液。多少次午夜梦回,自己都是在江里徜徉,真奇怪,长在江边的自己不会游泳;真奇怪,在梦中的江里,自己并没有窒息感,只有无尽的舒适和惬意。梦做多了,难免让江年对水产生不知名的好感和好奇,像是一场游园惊梦的传奇。于是乎江年决定去学游泳,可脸刚埋进水里,那种密封的窒息感很快就让江年后悔了,像是网恋失败一样,江年只好放弃。

      原本以为因为第一次相亲的失败,父母会打消让江年相亲的念头,谁知道才消停了三个月,父母又锣鼓喧天地张罗起她的喜事,好像出嫁了,她才能完成一件商品应有的使用价值,原本江年这次也可以照办,毕竟除了父母,她谁都不在意,如果父母要求她那样去做,她倒是不介意遵从,因为她知道父母不会陪伴她一辈子,而人的本质不过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等到父母和她的链条断开之后,自己就不得不重新去找新的链条将自己继续捆绑在这个世界上,那根链条在哪里长什么样,江年都不在意,因为她相信,幸福并不能只是一种定义。人们常常用正向或反向的案例来描述幸福的模样,试图给它下一个合格的定义,可是在江年眼里,幸福就像锄地,少了哪一锄头,幸福都不会是幸福,地也不会都是地,妄图从他人的地里获取幸福果实的,最终都会饿死在没有粮食的冬天里。所以,对于尚不确定的模糊物,江年不愿称之为幸福,也不愿称之为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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