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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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羂索最初对于斋王的印象便是来自于藤原道长的欣喜若狂的畅快笑声。
彼时的日本，是一个咒灵如万鬼奔行之地，无论是贵族公卿如过江之鲫的平安京，还是远在萨摩的偏远村落，咒灵如同草木般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人与咒灵共生。
咒灵兴盛的同时，以护国之术兴盛的咒术师们则在这个时代成为时代的主流。
藤原道长目睹了天照命的诞生，他欣喜地接过女御怀中肤透荧光的婴儿，比起藤原家的银发，天照命的发色是源自天皇一脉相承的墨色黑发，藤原道长一边庆幸这个孩子本质继承神道的血脉，一边又有些不甘，藤原家咒术再昌盛也无法诞生天照命，因为神血终究出在天皇神裔的血脉中。
总而言之无论是天皇一系还是藤原家，天照命的诞生都是他们万世所求的结果，因为只有天照命才能终结这个咒灵屠戮人族的荒谬时代。
藤原道长怀抱婴儿迎着清风明月，哼歌曰：“此间世无双，如露亦如月。”
加茂光荣（又叫贺茂光荣，安培晴明师傅的孙子，和安倍晴明儿子安倍吉平并列的阴阳师，日本加茂贺茂同音，也是加茂家祖先。）叹了口气，他没有上前恭维友人，只是手指掰着折扇有些惆怅地想，既然“天照命”已然诞生，那么培养对抗咒灵死士的“物部天狱”也应当结束了吧。
“物部天狱”是藤原摄政以来，把收集来的孩子关押在佛塔，让他们因为饥饿互相残杀，最终决出最优秀拥有的孩童的筛选机制。
送往“物部天狱”的孩童，不仅有因为家族内斗下堂的子嗣，还有从民间收集而来有咒力的孩童，还有一些被视为不详的畸形儿。
虽然是为了对抗咒灵，保护岌岌可危的人间界，但是这样的做法本身就丧失人伦裁决人寰。
曾经藤原道长和他讨论此事时曾慷慨激昂要取缔此事，但是随着他日渐升起的权欲之心，加茂光荣不禁怀疑，对于他这个友人的请求，藤原道长能否答应，加茂光荣却不敢像少年时那般笃定了。
但是趁此机会加茂光荣还是没有按耐住向藤原道长提出废除“物部天狱”。
怀抱着“天照命”的藤原道长却默然失声，在友人默然的催促下，他的声音沉默且沙哑。
“现在不行。”藤原道长说。
“为什么！你忘了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了吗！”加茂光荣言辞激烈。
“‘天照命’还未长成。”藤原道长已经四十二岁，任左大臣到现在已经十二年，在此期间他不仅在维系自己在藤原北家的地位，也巩固自己在天皇面前的斗争果实，他无数次拒绝友人，直到现在。
他以袖挡风护住怀中婴儿，未敢看友人的表情，声音如甲过砂纸：“要保护‘天照命’直到她长成，在此期间‘物部天狱’的存在是必须的，因为那些咒灵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杀死‘天照命’。”
加茂光荣长久的叹息，他合上折扇“道长，你如实告知我，在‘天照命’长成后，你会如约取缔‘物部天狱’吗？”
藤原道长长久无声，那些对公卿间的巧舌如簧，在友人静默哀恸的眼眸中也无法发出足以迷惑他人的言语了。
“我不知道。”他说。
“这样啊……”加茂光荣刚才升起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了，他露出无奈的笑意，起身道：“如今想要祝贺你的朝臣即将填满你的宅邸，在这一段时间我就不前来拜访了。”
看着加茂光荣远去的身影，藤原道长站起身叫了一声：“光荣！”
加茂光荣脚步停了一下，他站着一小会，但终究没有回头。
藤原道长神色颓然，加茂光荣于他犹如荀彧之于曹操，在他一步步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时候，他和这个曾经儿时的友人则变得越发渐远。
一滴清泪落在婴儿晶莹剔透的脸颊上，似有所感，婴儿张开双眼。
藤原道长一时间屏住呼吸看向怀中婴儿的双眼，该怎么描述这双看向他的眼眸？仿佛面对一面宁静空远的天上湖泊，犹如观见天地之远大，累世自身之渺茫无依。
一时间，藤原道长竟不敢再看。
“我的天女……”藤原道长忍着哭腔抱着婴儿微微摇晃，“天赐我的天女……”
＊
藤原道长的除了待月的中宫藤原彰子，其他还有五子三女，长子藤原赖通、次子藤原教通、二女藤原妍子、三女藤原威子除了还在襁褓的藤原稀子都来看过，他的庶子右少将藤原赖宗、右兵卫佐藤原能信和还咿呀学语的藤原长家也前来为父亲献上祝贺。
十七岁的长子藤原赖通被叙位从三位，跻身公卿已经是父亲的得力助手，他矜持地过来看了一眼父亲和新出生的“天照命”放下礼物便匆匆而去了。
藤原道长身为摄政左大臣，此时却无比悠闲，像是一个安贫乐道的中年男人，他坐在垂廊下迎着清风抱着婴儿微微摇晃，女官紫式部则陪伴在其侧拍手唱着和歌。
“微风摇兮荻叶梢,霜随风信渐消散。”①
一只和歌唱罢，紫式部笑曰：“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特别的孩子，初生的婴儿总会啼哭，而小殿下却没有任何聒噪响声，如果不是能看到祂的胸膛还在颤动呼吸，还以为祂已然昏睡了。”
藤原道长笑道：“这是天赐予我藤原兼家的天女。”说完他又举起婴儿，开怀大笑，“我是‘天照命’的爷爷！”
与此同时远在平安宫的一条天皇在寝宫得到消息欣喜若狂，当即决定要御驾看望藤原彰子，内官劝阻后，他提笔写下为他这位“天照命”的女儿选取的名字。
他提笔写下几字虽墨水既下却无法显出字来，最后他一笔落下，显出一字[昭]。
“《诗·大雅·云汉》曰：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我的皇女名为昭姬，为昭姬内亲王，加封三公。”一条天皇语毕畅快大笑。
生产后的藤原彰子预定于十一月十七日前往内里参内，但一条天皇说"因为等不了，所以会亲自来"，于是十月便动身前往藤原彰子所在的土御门殿。②
彼时的加茂羂索并不明白“天照命”昭姬出生的意义，天皇的皇女数不胜数，而斋王制度早在醍醐天皇时代便不复存，他也并不明白一个女婴而已，藤原道长却比得到皇子还要欣喜若狂。
随着亲王昭姬逐渐长成，册封斋王加茂羂索才听闻这位斋王的名气。
——无。
这位斋王殿下，从来没有出现在人前也没有和人交谈的记录，除了祂体内日益增长的咒力总量之外，祂一直处于无知无觉的禅定状态。
藤原道长焦急万分，他不仅召集海内外的术式就为解决斋王殿下的禅定状态，还几次前往天台宗求见源信大师，却不被接见。
加茂羂索跟随父亲加茂光荣修行，在他16岁，斋王殿下10岁时候，加茂光荣终于按耐不住前去看望昔日挚友藤原道长。
而在加茂光荣决定的当天夜晚，加茂忠行梦见一只头有鹿角的瑞兽在他的梦中从天耳降，让他去见昭姬。
次日，加茂羂索将此时告诉加茂光荣，加茂光荣大惊连忙携子前去看望斋王殿下。
由此，加茂羂索时隔十二年见到这个曾经被平安京寄予众望，却在日复一日等待中失落的“天照命”。
“羂索，依照你梦中瑞兽触碰你的方法，你可以碰一下斋王殿下的手指。”加茂光荣和藤原道长一左一右站在加茂羂索身后，温和说。
加茂羂索小心翼翼碰触了一下沉睡着的少女的手指，他一开始觉得这并不有什么，但是很快他感觉到少女有了令人无可忽视的变化。
准确来讲是一种令人无法忽略的气质。
而在他收回手指之时，“天照命”的少女睁开了双眼。
只此一眼令他魂颠梦倒。
“原来你就是羂索。”
昭姬睁开双眸说。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 3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