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教主白月光后》木卿由

14、第十四章

　　厉少陵笑了笑，居然有些难为情：“不是瞧着孩子怪可怜的嘛，没爹没娘的。”

　　司归尘温和一笑，眼底却有些黯然。

　　厉少陵想起聂鸣山的那些话，估摸着司归尘心里定然很不好受，便道：“我也从小就没爹没娘，不到两岁爹娘就被人杀了，我都不晓得他们长什么样，是不是也很可怜？”

　　司归尘轻声道：“那害死你爹娘的人呢？是谁？”

　　厉少陵在司归尘对面坐下，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仇人太多了，都活得好好的呢。”

　　司归尘微微诧异，以厉少陵的武功和魔教的势力，无论他的仇人是谁，杀了他们都并不是一件无法办到的事情，厉少陵居然让他们好好活着，这根本不像他一贯的作派。

　　厉少陵把桐油灯往他面前移了移，说道：“聂小婉幼时在成贤太子府上住过一年多，太子妃挺稀罕她的，还有意收她做义女，后来聂家父女反目，也是因为聂小婉得知聂向亭是出卖太子的叛徒之一，她一直想为太子雪冤，奈何孤掌难鸣，最后郁郁而终。”

　　司归尘把信笺打开，上面果然详细写着聂向亭当年身为皇城宣正门守将，在太子被珉王设计伏击之际，他关闭城门切断太子退路，并与现今的玄净山庄主缪如玉、山河盟主傅青云，参与了对成贤太子李铖的围杀与诬陷。

　　而他们背叛太子的原因，只因为太子监国的第一年，三人奉命随珉王李轼讨伐利州城叛军，结果却接连失利，珉王为取胜不惜丧心病狂的想出一条毒计，几人一拍即合。

　　那时正值汛期，李轼故意派一支军队引诱叛军出战，而后趁两军交战之时，令聂、缪、傅三人率兵决堤放水，淹死双方兵将及百姓无数，后来在上奏朝廷的捷报中却说什么幸得皇帝天威护佑，利州突发洪灾，玄骑军侥幸取胜云云。

　　老皇帝被一通马屁拍得圣心大悦，下旨重赏珉王等人。

　　但李铖始终觉得这一战有猫腻，便暗中派人调查，珉王与那三人心中惶恐至极，心想太子爱兵爱民如子，若是被他查出决堤冲淹利州城的真相，几人怕是人头不保。

　　李轼本就极有野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三人合谋假传圣旨宣太子入宫，在宣正门将其杀害，还顺便给太子扣了个逼宫造反的罪名。

　　太子死后，以赤勇忠良自居的三人为避免落人口实，也害怕当年的那些血腥真相大白于天下，便请辞官职，重入江湖了。

　　司归尘捏着信，默然不语，但厉少陵感觉他在微微发抖。

　　若不是聂小婉藏在玉坠里的这封信，司归尘永远不可能会知道师父傅青云有这么一段卑鄙不堪的一面吧。

　　过了很久，厉少陵听见司归尘有些沙哑的声音：“当年成贤太子麾下还有两名大将，宣正门一战，天星楼主凤逍战死殉主，玉扇书生厉谷舟浴血杀出宣正门，赶往东宫，太子妃命他带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你么？”

　　厉少陵眼底浮上细不可察的哀痛之色，轻声说：“不是我，那个孩子被追兵抢走了，厉谷舟……我爹死了，死在傅青云和黑骑内卫手上。”

　　司归尘的心沉沉下坠，苍白的指尖剧烈地颤抖着，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又酸又涩，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骤地一阵冷风吹来，司归尘胸口一窒，猝然抬手按住胸口，另一只手以袖掩口咳嗽起来，久久不歇。

　　厉少陵急忙给他拿药服下，过了一会非但不见好转，反而咳嗽得愈加剧烈。

　　厉少陵病急乱投医的想用自己内力给他压制毒性，谁知真气刚输入司归尘体内，他就猛地吐了口血，不知是不是解毒丸起了效，这次倒没像上回那样昏过去。

　　厉少陵搀着他，脸色凝重地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中的毒不止魔罗花那么简单对吗？难道…..难道是你一直在查的万妙散魂？”

　　司归尘微微喘了口气，淡静地笑了笑：“不愧是厉教主，什么都瞒不了你….不过倒也不用担心，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他语气轻巧，但厉少陵却觉得脑子里忽然就空茫茫的了，连手脚都有些发软，魔罗花的毒已然那般难解，万妙散魂岂非…….

　　根本不敢往下想了。

　　厉少陵紧握着司归尘冰冷的手指，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道：“我已遣人回魔域，过不了多久阎王不敌就会来中原，他一定有办法为你解毒。”

　　司归尘不想让他失望难过，便笑着点了点头：“好，趁这段时间我想去逛一逛皇宫，见一见咱们的皇上长什么样子。”

　　厉少陵知道他想干什么，便道：“我陪你。”

　　司归尘抬眸看厉少陵，这人一直奇奇怪怪的，总缠着自己，他不禁怀疑失去的那些记忆里，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厉少陵见他神色古怪，不禁又开始担心：“我给你请大夫去。”

　　言罢就急着朝门外走，司归尘一把拉住他，柔声道：“我没事，只是中毒之后…….很想把那些忘记的事都记起来罢了。”

　　厉少陵的耳廓忽然就红了，低着头道：“想不起来也不打紧，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司归尘笑了笑，眉目间流转着温和柔软的光彩：“那就更不应该忘记了。”

　　厉少陵觉得他总算有了些五年前那风流恣意的影子，心里不由欢喜得紧，说道：“你若实在想不起来，我可以讲给你听。”

　　司归尘轻笑：“那厉教主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讲得越详细越好。”

　　厉少陵敢打赌他绝对是意有所指，绝对是故意在调戏他，可惜他没证据。

　　这人表面一本正经，其实非常不单纯。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们要进宫，自然不能只去看看风景，我有两个法子，不知可行否？”

　　司归尘眸中不减温温笑色：“愿闻其详。”

　　厉少陵沉吟片刻，说道：“你可知李晓昀的真实身份么？”

　　司归尘默了默，叹道：“若我没猜错，当是当朝皇七子，李昀。”

　　厉少陵点了点头，说道：“我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杀了他，再令极擅易容之术的北冥杀云假扮七皇子，与南宫摄月里应外合夺取九舆图，但现在，我们可以利用李晓昀的皇子身份进入皇宫。”

　　司归尘没想到厉少陵竟连如此机密的事情都坦诚相告，并且愿意为他打乱血冥教精心筹谋的大计，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李晓昀…….

　　司归尘苦笑一下：“他是徵贵妃的儿子。”

　　厉少陵默然不语，徵贵妃，便是以前的成贤太子妃，东宫覆灭之后，被李轼强行纳入后宫了。

　　万一，他们所猜疑的事情是真的，那李晓昀与司归尘岂非就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司归尘敛定心神，问道：“第二个法子是什么？”

　　厉少陵道：“两个月后句梁使团入京，主使是句梁的上将军元哲，这位元将军表面上是句梁大将军，其实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太上皇，他想与大盛联姻对抗高淄国，而高淄恰巧也有意派使团来大盛，约莫想搅黄两国联姻之事。”

　　司归尘颇有兴味地道：“听起来挺热闹的。”

　　厉少陵唇角微翘：“高淄的那位王上年少时曾在成贤太子麾下效力过，与凤叔叔和我爹是八拜之交，若晓得你是……你想做什么，他都会帮你。”

　　司归尘笑道：“那还得仰仗教主与高淄王联络了。”

　　厉少陵也笑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这就派人前往高淄。”

　　*
　　翌日，司归尘将林中琪交给顾轻风照顾，假托要去句梁游历，便与厉少陵离开开平。

　　临别时，李晓昀嘟嘟囔囔着说他们不讲义气，去玩儿都不带他，司归尘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伴随他多久。

　　沈南泽一言不发地站在远处，没有过来打招呼，就那么静静看着司归尘和厉少陵驾着马车离去，脸上毫无表情，心思亦无人能看透。

　　厉少陵已秘密安排血冥教的人前往高淄行事，他则与司归尘慢悠悠的朝上京而去。

　　这日到了一个叫华丘的小城，风景极好，两人便打算在这里多停留两日。

　　小城极是繁华热闹，虽是夜晚也并不宵禁，街上车水马龙，流光溢彩。

　　厉少陵在一间青楼门口停下，见此处摊子上的花灯做得比别处的精致许多，便买了两只，递一只给司归尘。

　　眉飞色舞地道：“归尘，你猜这个地儿是开一间酒楼赚钱，还是开一间花楼赚钱？我方才数了数，城里酒楼有十几间，但花楼却只有两间，你瞧那些小倌儿和姑娘也没什么姿色……..”

　　司归尘拉着他便走，说道：“不许开花楼。”

　　厉少陵伸手揽住司归尘肩膀，没脸没皮的笑道：“你放心，就算开了花楼，我也不会多看那些小倌姑娘们一眼，我天天看你都看不够呢。”

　　司归尘早就习惯他这二皮脸，淡淡道：“沦落风尘的那些小倌与女子大多都不是自愿的，要么是被主人卖了换钱，要么是被家人卖了还债，有的甚至是被人牙子拐骗卖掉的，若是没有花楼，这样的事情兴许就会少一些罢。”

　　厉少陵默了默，说道：“那就不开花楼，到时我让南宫把这里的花楼都盘下来，开酒楼和客栈，你看好不好？”

　　司归尘温然一笑，说道：“好。”

　　此时两人不知不觉走进了一间玉器店，司归尘顺手拿起一支玉簪瞅了瞅，觉得成色不错，样式也精致，便道：“你那支簪子早上是不是摔了，换这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