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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听说了吗?司冲霄死在东海了!”

      自东海大战结束以来,茶坊酒肆中,时不时便有武林人士聚集在一起,沸沸扬扬议论着这桩震惊江湖的热门事件。

      “司冲霄可是碧落堂主,谁能杀得了他?”

      “别人杀不了他,沈南泽还杀不了么?半个月前沈南泽亲自领着六大门派一路追杀到东海,重伤司冲霄,致使他坠海身亡了。”

      “哈哈,那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司冲霄未及弱冠便名震天下,一柄惊龙剑横扫武林,正魔两道尽皆俯首,是何等风光,不曾想竟落得个众叛亲离,尸骨无存的下场。”

      “此等丧心病狂罪大恶极之人,死了也活该,听说被司冲霄杀害的十几位师兄,连全尸都没落下,山河盟这下丢脸丢大了。”

      “不是还有个沈南泽吗,你想看山河盟的笑话要等下辈子啰。”

      “奇怪,沈南泽不是司冲霄青梅竹马的大师兄么?我听说两人打小感情就好,沈南泽能拜在山河盟主门下,还是司冲霄求来的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司冲霄为人狂妄自负,加之本身也天赋过人,这些年处处压沈南泽一头,搁谁身上受得了?正愁没机会除掉他呢。”

      有人提出质疑:“我听说沈南泽动手时,司冲霄并未反抗,以此看来,他对这大师兄还算有情有义,按理说沈南泽不至于对他赶尽杀绝啊。”

      “沈南泽欲接掌碧落堂,自然要以身作则大义灭亲,依我看司冲霄不还手,定是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赎罪呗。”

      “我看未必,司冲霄向来桀骜不驯,让他知错悔过比登天还难,八成是他对沈南泽有点意思,下不去手,不然为何杀光所有同门,却独独留沈南泽一个?”

      “咦,有道理欸,没想到司冲霄还是个情种,可惜遇人不淑自寻死路,哈哈!”

      “你们说司冲霄真的死了吗?若他没死,会不会回来复仇?”忽然有人话锋一转,提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沉默的话题。

      假若司冲霄当真未死,以他有仇必报的脾性和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莫说六大门派将不复存在,便是整个中原武林亦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江湖中的绝大多数人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司冲霄的名字就像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剑,也许下一刻,便会令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身首异处。

      两个月后。

      几个出海的渔民打捞到一具腐烂得辨不清面目的尸体,从他身上找到一块碧落堂的堂主令牌,至此,司冲霄葬身东海的消息才算板上钉钉,尘埃落定。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抚掌叫好,即便有极个别的惋惜同情之声,也很快淹没在义愤填膺的浩大声浪中。

      化为一缕轻幽的叹息,飘渺远去。

      * *

      白云镇是个边陲小镇,因与南疆接壤,几百年来当地的百姓就没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不是被南疆狼兵抢掠,就是被绿林盗匪洗劫,边民们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直到二十八年前,大盛朝立国,太子李铖率军亲征南疆,将南疆一千八百里山河纳入大盛版图之后,白云镇才算渐渐得以安定下来。

      最近,宁静近三十年的白云镇却忽然出现许多生面孔,贩夫走卒,和尚道士,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

      其中有个眉俊目雅的年轻相师,他来到白云镇的第一天便在镇上那棵老槐树底下支了个摊,开始给人算卦看相。

      起先,白云镇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他,毕竟每年在在此摆摊算命的先生没有上十个,也有七八个,无非是跑江湖讨口饭吃,去去来来,来来去去,镇民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可看清楚他手里白布旗杆上面写的字之后,这个新来的江湖术士登时就在白云镇引起议论。

      白布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白衣神相”。

      民间以相术为生的卜者犹如过江之鲫,却唯有白衣神相的名头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据说此人神机妙算,一眼便知人吉凶祸福,灵应堪比神仙。

      一些头脑灵活的江湖人,很快便从中发现生财之道,一时间,五湖四海同时出现数不清的白衣神相,真假难辨。

      就拿小小的白云镇来说,这棵大槐树的斜对面,就有另一个“白衣神相”,这会正一本正经地给人看手相呢。

      而这时辰,司归尘才刚刚从暖呼呼的被窝里钻出来,然后吃了顿丰盛的早膳,慢吞吞拿着他的白布旗杆去白云镇出摊。

      来到镇上,司归尘把旗杆靠着大槐树放下,而后从背篼里拽出一张破破烂烂的折叠小桌支好,顺手捡起几块碎石头,认真的塞在两条短了半截的桌腿下面。

      随即他试探着摇晃几下桌子,满意地笑了笑。

      忙活这么一会儿,司归尘就似乎有些气力不济,按着胸口深吸口气,才慢悠悠从背篼里摸索出小竹凳搁在桌子后面。

      人还没坐下,摊子上就呼啦啦围上来一群人。

      个个身穿统一样式的青布短打,手执大刀,雄赳赳气昂昂,一脸气势汹汹的模样。

      司归尘略显苍白的脸浮上一丝平淡的微笑,摆正竹凳慢慢坐下,随手掸了掸衣摆,语气温柔地开口:“几位是要算卦还是看相?烦请先排个队。”

      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器宇轩昂的汉子,衣着与其他人不同,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紫色劲衣,闻言将手里的大刀重重拍在桌面上,大声喝道:“好你个坑蒙拐骗的大骗子,这么快就不认得老子了?”

      司归尘眼睁睁看着风烛残年的木桌险些四分五裂,肉疼地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拿桌子撒什么气…….在下是靠真本事吃饭的,从不骗人,你可不能胡说八道砸我招牌!”

      汉子怒目而视,拔出刀气吼吼道:“你才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跟我说正月十八剃胡子可祛病消灾,结果却克死我老丈人,现在我老婆闹着要上吊,你赶紧赔我老丈人!不然我将你碎尸万段!”

      司归尘怔了一瞬,愕然道:“你老丈人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会才仔细看一眼汉子,想起正是之前给看过面相的福主,林家堡的大当家林苍风,几天前还是个满脸大胡子的病汉子,没想到剃干净胡子倒也相貌堂堂,一时竟没认出来。

      林苍风双眼通红,咬牙说:“前日清早我剃的胡子,晌午我岳父就没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故意让我正月剃胡子,好下咒克死我老丈人的?”

      司归尘叹了口气,温声道:“在下与阁下及令岳无冤无仇,我为何要给他下咒……..再说你身体不是已然痊愈了么,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我不管!”林苍风突然爆发,挥刀就朝他当头劈下,大叫道:“我就要你给我老丈人陪葬!”

      “别……!”司归尘惊得从竹凳上弹起,无巧不巧避开林苍风这凌厉的一刀。

      眼看林家堡的门人也纷纷拔刀上前,司归尘心知今日必定不能善了,于是连背篼也不要了,撩起衣摆拔腿就跑,跑得还挺快。

      林苍风一刀劈空,不由愣住。

      林家擅长使刀,以一套藏云十六式快刀立足江湖百余年,林苍风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但凡出刀,便是武林高手也不能轻易躲过,可一个文文弱弱看似不懂武功的江湖术士,怎么就能毫发无伤的从自己刀下逃脱,难道是巧合么?

      此时,大槐树对面的相士三言两语打发走最后一个福主,抱着双臂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大槐树底下的动静。

      他的面容有些木然,像是戴着一张人皮面具,眼睛却如夜星般清冷凌人。

      司归尘被林家堡的弟子左右包抄,没一会就被逼到这相士摊子前。

      林苍风凶神恶煞般瞪着他,厉声道:“老子看你往哪儿逃!”

      话音没落就飞身一脚踹在司归尘胸口,硬生生将他踹出去半丈,“砰”地一声把那相士的摊子砸了个粉身碎骨。

      相士皱了皱眉头,犹豫一下,伸手去拉司归尘。

      司归尘也没客气,搀着他胳臂手忙脚乱的从一堆碎木块里爬出来,狼狈之下还不忘对那相士歉然一笑:“抱歉,惊扰了。”

      他的声音极是好听,清润而柔和,声调不高却字字清晰。

      相士便忍不住抬眸看他,刚说句:“你是………”却见司归尘已转过身,弯着腰咳嗽起来,看样子是没力气逃命了。

      林苍风冷哼一声,下令道:“把这信口开河的妖人绑起来,两日后给莫员外殉葬!”

      摊子旁是间酒楼,此刻正值晌午,酒楼里座无虚席,大堂内的食客被外面的呼喝声吸引,就有好些胆子大的跑出来看热闹。

      司归尘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视线落在人群中一个长身玉立,穿着宝蓝色窄袖锦衣的贵气公子哥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公子哥腰间挂着的令牌上。

      上穷碧落下黄泉,升天入地也无门。

      这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的公子竟然是碧落堂的斩恶使。

      司归尘眸中掠过一抹异色,当林家堡一名弟子拿着绳索扑过来时,他似乎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一矮身,却被绳子绊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恰巧滚到公子哥脚边。

      另一名弟子执刀上前,那锦衣公子忽然出手,剑未出鞘狠狠敲中弟子拿刀的那只手,疼得那人痛叫一声,长刀脱手而飞。

      司归尘十分有眼力见的爬起来躲到公子哥身后,一直隔岸观火的相士也不由看向公子哥,漆黑如墨的眸子沉了沉。

      林家堡的人一拥而上,锦衣公子仍未拔剑,带着剑鞘的长剑指东打西,三两下便将一群大汉放倒,随后相当潇洒地用手指撩开垂落在胸前的头发,不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横行霸道欺压良善!”

      司归尘欣然赞同道:“可不是,还要将我活埋给他老丈人陪葬呢。”

      锦衣公子听他如是说,更加激发心中侠义之心,把他挡在身后说道:“你别怕,有本少侠罩着你,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动你一根指头。”

      几名弟子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朝锦衣公子愤然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林家堡的地盘上撒野?”

      锦衣公子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时候白云镇是你们林家堡的地盘了?”

      司归尘揉着摔疼的胳膊,淡淡地看一眼锦衣公子。

      不远处,相士身边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面目阴鸷的黑袍男人,压低声音说道:“尊上,果然是那个人,属下现在就去杀了他!”

      相士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司归尘,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疑惑,直到黑袍人跟他说话才稍稍移开,冷淡道:“成天只知打打杀杀,不是跟你们说过,多把心思放在正经营生上,上个月玉春客栈濠州分号亏损六百一十九两银子,你手下怎么办事的?”

      东方封日小心翼翼道:“濠州分号掌柜从良前是海盗头子,长得一脸刀疤横肉,脾气也不大和善,人都以为咱们是黑店呢,谁敢光顾?”

      相士道:“换个长得好看的去,那关在水牢的窃玉公子不就舌灿莲花八面玲珑么,挺合适。”

      东方封日苦着脸道:“您前日不是下令把那采花贼的……割了么………伤还没好呢?”

      相士冷冰冰说:“若两日之内伤还没好,便杀了。”

      东方封日敛息屏气道:“是。”

      相士扫他一眼:“记住,莫要轻举妄动坏本座大事,这小子本座留着有用。”

      东方封日欠身领命,相士挥手示意他退下,静静地看着前方。

      林家堡的人听见锦衣公子如是说,不由哈哈大笑,讥讽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师父是哪个,没教过你江湖规矩么?说话拿腔捏调官气十足,倒像戏台上扮着的的皇子王孙,嘿嘿,真真吓死草民了!”

      林家堡众人哄然大笑。

      锦衣公子气极,唰地拔出剑说:“本少侠的师父是谁,你们几个也配问?还不快滚,非逼着我杀人不成?”

      眼看双方一言不合又要打起来,司归尘无可奈何地摸了摸鼻子,好心提醒道:“我说林堡主,尊夫人不是闹着要上吊吗,你也不赶紧回去看她吊没吊,万一府上再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林苍风心里记挂着家里人,再说那公子哥浑身贵气,身手不凡,想必也大有来头,便准备摸清楚他来路之后再作打算。

      于是朝着锦衣公子双手一抱拳,沉声道:“这位少侠,在下林家堡林苍风,不知少侠师承何派?为何要替一个江湖骗子出头?”

      锦衣公子扯下腰牌在林苍风眼前一晃:“碧落堂,李晓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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