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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温长玉在厕所里面简单地洗了一把脸,下楼去找温长玉。

      他走上盘旋的楼梯道,手下是不锈钢结实的触感,完全没有梦中支离破碎的模样。

      果然是在做梦吧。

      温长玉忽然停下脚步,盯着面前的白墙看。可是盯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让自己的第二人格出来。即便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但说不失望是假的,和失望并行而来的,还有些许的恼怒。

      温长玉找到了江琮的病房,但仅有的两张病床上已经住了新的病人,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儿。

      见温长玉站在门外,房间里的护士好心询问,“是来找人的吗?”

      温长玉点点头:“这里之前不是住了一个叫江琮的病人吗?”

      “他啊,今早出院了。”

      ……

      其实说是出院并不准确,江琮是重新去警局做笔录了。

      听到江琮要主动交代案发时的细节,所有刑警都振奋起来,甚至还引来了上面来的大领导在另一个房间旁听。

      陈建华跟着师傅来给江琮做笔录,他摊开案卷,拿起笔,“要先喝口水吗?”

      “不用了。”江琮看也没看面前的被子,也全然不复之前宛如惊弓之鸟的模样,但也和从其他人口中那个张扬的公子哥形象完全不符。

      而是驼着背,明明才十几岁的年龄,却仿佛在经历这一件事后苍老了许多岁一样。

      “是冯玲玲杀的王建宝他们。”江琮一张口,就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可和刑警们之前的调查完全不符,就连在隔壁房间旁听的警察们都有些慌张起来,冯玲玲是谁,听起来像个女人的名字,她参与了案件哪个环节,为什么没有调查出来?

      “冯玲玲是谁,她现在在哪里?”好在,审讯室内的陈建华替他们问出了这个问题。

      “冯玲玲是宋春晓的女儿,是三十年前下乡的女知青,她现在……已经死了。”

      冯玲玲下乡的时候才十五岁,正是花骨朵般的年纪,在乡下呆了三年,也抱怨了三年,每时每刻她都在想城里的生活,想城里的父母。前几年爸妈还会来看她,但奈何大河村的山路实在难走,老爸腿脚早些年受了罪,来一趟之后得肿三个月,还得另掏一笔钱到中医馆哪里针灸。而冯玲玲知道,爸妈还在存钱给自己找回去的门路,所以自那次以后,她没在让爸妈来看过自己。

      知青也是分类别的,冯玲玲不是犯错被下放下来的,算是知识青年,被半军事化管理着,日子还算过得去,甚至还会有工钱,但那都聊胜于无。爸妈每个月都会寄些钱来,给她当生活费,最重要的是让她打点一下关系,因此,冯玲玲的生活水平要比同行的小姑娘好上一大截。

      在同行的小姐妹在纠结吃碗粉要不要多加一两的时候,她已经有余钱买发夹了,大红花的发夹在头上,青春又靓丽。

      在大河村的日子不算特别难熬,但要说有什么不愉快那是肯定的,尤其是男人们看向自己色眯眯的目光,嘴上还说着不干净的话。冯玲玲也不怕,每次都会大骂回去。这还是跟村里的妇人们学的,越是躲着他们,他们可越起劲呢!

      男人们一开始会调笑她是小辣椒,但当冯玲玲举起割麦子的镰刀对着他大骂:“再说一声试试。”

      男人们就会唏嘘跑开。

      但也因此,冯玲玲受了处分。

      但这些事,她从来没和爸妈说过,来往的书信报喜不报忧。

      好在,她终于熬出头了,妈妈在家书中说到,阿爸已经找到了门路,只是还需要些时间,也不一定轮的上她,但无论怎么样,就算她不是第一批回来的知青也会是第二批,全家人都等着她,她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妈妈每天都开窗子通风,只是这两天一直下着小雨,闭了几天窗子,房间里的气味又不好闻了。但如果她回来常住之后大约就不会有霉味了……

      家书说了很多很多,冯玲玲一边读一边哭,到最后宿舍关灯了也舍不得合上,她悄悄留出了门外,蹲在后院里,接着亮堂堂的月光又读了一遍。

      正当她把家书收好揣进口袋里打算回去时,后墙传来悉悉簌簌的动静。

      冯玲玲寻声找去,就看见一个醉汉在翻墙头。

      她们的宿舍其实就是其它农户不要的小房子,便宜卖给村里充当公共财产,修修补补给她们当宿舍住,因此外墙年久失修,但由于这里人多,也没有人敢干出翻墙这种蠢事。而这个喝了几泡马尿就敢翻墙的蠢蛋也是破天荒的头一个。

      冯玲玲随手拿起旁边的木棍——其实是她们的柴火,不过这根木棍又长又直,好看得很,虽然不知道可以用来干什么,但冯玲玲还是将它留下来,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冯玲玲抄起木棍打在跨过来一条腿的男人身上,直接把男人打得身子一歪,直接掉了下来“没长眼睛的老狗,什么地方都敢来。”

      冯玲玲挑着他的背来了好几下,将那人打得连连吃痛,“错了错了!走错了!姑奶奶别打了。”

      那人压低着声音,像是酒醒了,知道这里是不能乱闯的地方。冯玲玲也没有把人打死的打算,放下了木棍:“滚,不然我让村长打死你。”

      警告完,冯玲玲转身回宿舍。

      只是还没走几步路,她就失去了意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带着酒气的风和头顶沉重的砰声。

      手腕那么粗的木棍直接敲在了她的头顶上。

      从那晚以后,冯玲玲就失踪了。

      远在城里的父母再也没有找到她们的女儿。

      宋春晓夫妇不是没有来过大河村找冯玲玲,可他们挨家挨户都找了过去,也没能找到。

      只是,谁会想到有人居然会把一个大好小姑娘藏在猪的食槽里面,手和脚以诡异的姿势弯曲着,脖间带着项圈,另一头拴在脚上,只要她敢动一下,咽喉间就会传来窒息感。冯玲玲听见了爸妈的声音,可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有头顶肥猪进行的吭哧声,熏人的臭气让来寻人的夫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简单的猪栏和猪食槽收入眼底,看起来没有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

      爸妈离开了。

      直到这时,冯玲玲的噩梦才开始。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猪,被迫不停下崽。

      可是她并不喜欢猪仔,于是她打死了一个又一个。

      村里人都说她是疯女人,但她觉得自己不是。

      她只是不喜欢猪而已。

      忍无可忍的男人暴怒地一脚踢到了她的肚子上,身下流出大滩的血,村里所有人都看见了。唯独男人像没看见一样,拖着她回到了猪圈。

      猪圈里已经没有猪了,也许杀了,也许跑了,所以男人把项圈重新挂回了冯玲玲的脖子上,将她拴在里面。

      她成为了猪圈里唯一一只猪。

      大河村又多了一个疯女人,但没人会在意。

      就连她的死,也没人在意,大概所有人都忘记了,猪圈里面还有一个疯女人。

      她的鬼魂没有离开猪圈,因为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不喜欢有人靠近这里。所以,当她看见一个老太婆捏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走进来:“真是个害人精,没给我王家生个大胖小子就算了,还得好吃好喝供着这疯子那么多年,现在死了还要我这个老太婆收拾,真是命苦……”

      不命苦。

      冯玲玲在心里回答了她,然后伸手穿透了她的脑袋。

      老太婆白眼一翻,仰面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同时,一种隐秘的快感从心里升腾,冯玲玲痴呆已久的神智居然有了愉悦的感觉,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觉得去做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但她错了,一出门,就有小鬼缠上了她。

      “妈妈,妈妈”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坏妈妈。”

      她嫌吵,于是决定先从它们下手,一个、两个、三个……解决得干干净净。

      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左手臂被扯断了,脑袋快被拧下来了。但……好像又没什么关系,毕竟自己还能动,不是吗?

      她继续往前走,忽然,一道声音出现在脑海中。

      【如果我见到她,我会让她回家的。】

      回家?

      冯玲玲歪了歪脑袋,看见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口枯井,顺从直觉,她跳了下去。

      经历漫长的黑暗,生前的一点点往事像走马灯一样被想起,但都没有关系了,妈妈来接她回家了。

      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是冯玲玲这些年最踏实的日子。虽然不能不能说话,但她看见妈妈在找她,还给她报了仇。

      妈妈、妈妈,还漏了一个人。

      即便宋春晓听不见,但冯玲玲还是委屈,有个女人,吃了自己的肉。

      ——她的胎盘,都被那个女人吃掉了。

      ……

      陈建华写到一半,做笔录的手彻底写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你是说人都是鬼杀的?王建宝被鬼附身了?”

      “嗯。”

      “江琮!你这是在妨碍公务你知道吗!”陈建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王建宝前几天死掉的老婆就是三十年前失踪的冯玲玲,她的父母很爱她,应该报过案留下过记录才对,你大可以去查。”江琮说。

      陈建华:“王建宝根本没有登记结婚,哪来的老婆!”

      他刚说完,就后悔了,果不其然,一抬眼就是江琮愤怒的眼神,“她是被拐卖的,被当成猪狗一样对待,怎么可能会去领证!”

      “至于这件事……”陈建华说道,“我早就走访过大河村人,他们也不知道王建宝有老婆。”

      就连江琮这个被娇养大的富二代都忍不住被陈建华蠢笑了,“你信不信一个月后你再去问,说不定他们连王家灭门案都说没有发生过。”

      家丑不可外扬,没人会小觑一个宗族的凝聚力。

      陈建华沉默了,但即便如此,“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鬼,更何况据你所说,冯玲玲的尸骨……假设那个死掉的女人真的是冯玲玲,但宋春晓夫妻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早就死无对证,你说的话没有任何证据支撑。”

      仿佛被戳中了死穴,江琮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回椅子上,眼底鲜活的情绪也早就消失了,“我知道……但我觉得,总有人要知道真相。”

      哪怕听起来多么可笑,多么匪夷所思。

      江琮不忍心那个一家三口就那么被掩埋在时间里。

      最后,江琮还是被以妨碍公务的名义被警告拘留了。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反正等一会儿自己的律师团就会把他捞出来。

      江荇在他眼前显身,“你做了多余的事。”

      江琮忍不住反驳:“你也觉得多余吗?但明明不是冯玲玲和宋春晓的错,他们这是以牙还牙。”

      “我指的是你不该用鬼怪的事干扰人间的秩序。”江荇语气平静,“无论他们信不信,都无法对现实产生任何影响。警察不可能采用你的口供结案,也找不到宋春晓和冯玲玲进行亲子血缘比对……你没有任何证据,对吗?”

      江琮也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了,他扭过头不去看江荇,只是问:“女鬼和冯玲玲呢?你杀了她们?”

      “交给牛头马面了。”身为人间常驻钉子户,江荇经常被鬼差找上门来,因此自然有他们的联系办法。

      “那她们会怎么样。”

      “不知道,毕竟我没去过地府。”

      即便江荇不说,江琮也能猜到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看出江琮的情绪低落,江荇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并不在意她们报复谁,但我在意她们牵扯了无辜人的性命,如果不是我,你和孙秘书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江琮的手一抖,缓缓蹲坐下来,抱紧了自己。

      江荇以为自己说动了他,正想腾出地方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的时候。

      江琮忽然道:“太真实了。”

      “嗯?”

      江琮的头埋在膝盖中间,没有人能窥见他外泄的情绪:“祖宗,你是不知道……我真的以为我杀了人。”

      即便他用足够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可江荇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害怕。

      小心翼翼的,像做了天大坏事的孩子。

      “是我的错。”江荇道。

      “什么?”江琮不知道江荇怎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

      “你跟江威海回江家吧,我跟着你回去。”江荇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了,将江琮一而再再而三地卷入这些事是他的不对。

      “我要去见一见江子坤。”他是时候做出决定了,到底要将自己的传承交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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