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崇云仙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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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和在库房待了许久，赵修璟也闭门不出，只有药童送水送药时，简单沟通了两句。
一时之间清心山里竟格外安静，气压也有些低。
这种境况一直维持到了稍晚时刻，李天和回来。
“小伍，帮我把这个东西，放到我房里去。”
“好的，少谷主。”
李天和一开口，山里的低气压都散去不少，小伍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真人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
李天和微笑轻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还挺乖的。
他心情不错，库房里的东西太金贵，平日里用不着，都堆着，久而久之自己都忘了里头宝贝不少，要不是眼看着要到见师傅的时候了，他还有些舍不得离开。
李天和与药童又随口聊了几句，见没什么事，抬步便往清幽居走去。
穿过别院，推开门，这回是见着了人。
“泡完药汤了？”
赵修璟坐在软榻上，一只手向上仰着，另一只手，顺着黑剑的剑柄，细细抚摸。
“嗯。心情不错？”
李天和浅笑道：“翻出了些宝贝，晚些时候给你。”
“好。”
“走吧，正好你药汤泡完，让师傅把把脉。”
赵修璟点头。
到中心岛，百花殿时，崇云仙尊坐在上头，手头正看着点什么。
李天和，赵修璟一前一后地缓缓走入。
崇云仙尊自然注意到他们，却没开口。
李天和也是很主动，轻声唤了道：“师傅。”
赵修璟望着正前方不远处的黑发仙尊，有些恍惚。
李天和面带微笑地拉了拉身旁微愣的人的衣袖，赵修璟方才如梦初醒，低头沉声道：“仙尊。”
崇云仙尊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你们来了。”
李天和亲近地走上前，问道：“师傅在看什么呢？”
说到这个，崇云仙尊确实很愁，语气沉重地说：“各地瘟疫四起，百花谷派了好些修士，只是治标不治本，局面仍然稳不住。”
李天和皱眉，问道：“百花谷的修士都没法子吗？”
“是啊，治好了一个，另一个又倒下，另一个还没治好，前一个又复发，就像那野草一般，烧不尽，吹又生。”
“师傅，要不我去瞧瞧？”
崇云仙尊摆摆手道：“无事，言怀真人已经去瞧了，暂时用不上你，你就在谷里帮着阿四好好调理身体便是。”
见崇云仙尊主动提到赵修璟，李天和也不藏着掖着，坦言道：“师傅，今天我同赵大哥一起来正是有此意。”
崇云仙尊终是抬了眼，看向站在眼前的年轻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轻声道：“阿四，过来。”
“是，仙尊。”
赵修璟缓步上前。
崇云仙尊起身，也靠近赵修璟，随后略带温柔的抚了抚他的头顶，温声道：“孩子，许久未见，倒也没什么变化，经此多年，我也逐渐悟了，她是她，自然难以相提并论。”
“......”赵修璟默然。
李天和不动声色地在心中记下了这句话，脸上只是温和一笑，道：“是啊，师傅。”
崇云仙尊点点头，伸手牵住了赵修璟的手，轻声道：“跟我来。”
崇云仙尊虽似乎已经大几百岁，但样貌还是十分年轻，更加温和的眉眼和轻柔的唇，如若不是不怒自威的气质，恐怕完全瞧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李天和默默跟上，看着面前这手牵着手的画面，感觉有些怪异。
一路穿过厅堂，到了侧边，空间不大，中间是一张红木桌，周围有些红木椅。
“坐。”
赵修璟被扶着坐下，李天和顺势坐在了他身旁。
崇云仙尊则是坐在了二位的对面。
“孩子，伸手。”
“嗯。”赵修璟右手仰躺着，轻轻搁在了桌面上，有些惨白的一小节手臂，放在棕红色的桌上，显得格外对比分明。
崇云仙尊轻轻地搭在他的腕部，将真气探入。
李天和十分清楚赵修璟体内的情况，却仍然有些紧张。
也许这就是，即使多年过去，在师傅面前，心境上还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毛孩吧。
崇云仙尊没有过多的表情，保持着浅笑。
李天和不由得盯着那暇白的手臂看，微蓝色的真气环绕，一缕一缕地钻进手腕中。
赵修璟垂眸，没有多言，只觉得体内一时之间轻松了不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期间寂静无声，却并不显得枯燥。
李天和见师傅收回了手，表情也没过多变化，才略微松了口气。
“师傅，赵大哥他怎么样？”
崇云仙尊微笑道：“的确是有些严重，好在经过几月的调理，如今六七成已恢复，只是这灵脉破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多谢仙尊。”
崇云仙尊笑着摆摆手道：“不必多谢，主要是天和的悉心照顾。”
李天和皱眉问：“师傅，您有法子让灵脉快些恢复吗？”
崇云仙尊温声问道：“你们很急吗？”
赵修璟侧目，看了眼李天和，李天和也只是摇摇头道：“没有，但早些恢复总归是好的。”
崇云仙尊没有多问，轻声道：“灵脉修复，就如同寻常人家长骨头，可以外力介入，也可以吸纳大量真气，加快自身真气运转修补。”
“二者皆用之呢？”
“那自然是更好。”
“我明白了，师傅。”李天和得到肯定的答案，内心也有了些小算盘。
崇云仙尊理了理袖子，从中拿出一个白玉瓶，递给了赵修璟。
“阿四，这是转气丹，你收着罢。”
“......”赵修璟有些犹豫，转气丹十分难能可贵。
“师傅，”李天和顿了顿，方才说：“一颗转气丹便顶得上大半真气，赵大哥用了，那也是真气过剩，我以为，这并不妥。”
崇云仙尊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服用时，想法子让真气消耗掉大部分便好，一段时间用一回即可。”
李天和思忖了片刻，觉得可行，点头后，方才侧头低声道：“赵大哥，前辈的心意，不可辜负。”
“嗯，我知道了。”
师傅面前的李天和，也显得有些气势不足，加上从进殿起，这一声声‘赵大哥’和仙尊的‘阿四’，当真是回到了过去，属于是把赵修璟变得毫无底线。
“我也有些话想问问阿四。”
崇云仙尊也是许久没见这人了，只是这人除了外貌，其他变化诸多，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些什么，眼里有些心疼。
“仙尊，您请问。”
李天和不动声色地听着，没有多言。
“孩子，这些年，你都没回来过？”
“是。”
“那都在哪住着？”
“四处游历，哪都去过。”赵修璟敛眸。
当年，崇云仙尊答应下赵修璟的请求，确实只是心软，但当人真的彻底消失于世间，茫茫不相见时，又觉得格外不忍。
“如今你这名是哪儿来的？”
赵修璟轻叹，随后平和地说道：“我受伤之后，捡我的人所取，如此一名，便跟随我至今。”
“你的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了？”
从前赵四的黑眸，宛如深邃的黑夜星空，星星点点的，十分好看。
“发生了一些事。”赵修璟的回答含糊。
崇云仙尊却也猜到些什么，不再多问。
他皱着眉，刻意避开了这些问题，转头问道：“何时回来的，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去年冬至。”
这时段十分特殊，崇云仙尊即刻想到，
“是天和下山义诊时？”
“正是。”
赵修璟回想起那时李天和陌生的语气和捉摸不透的浅笑，仍然是有些酸涩，即便此画面，脑内想过无数遍，无数种可能不断盘旋，真切的面对面时，却依然是境况之外。
他游刃有余，语气亲切，莞尔一笑间，更是让人误以为他的热情，然则眼底却分外生疏冷淡，看的有些刺痛。
好在，天和，骨子里还是那样温柔。
这神情的一喜一悲并未表现在脸上，赵修璟神色平静，崇云仙尊自然也看不出方才他想了什么，只是轻声道：“天和，对你可还好？”
赵修璟沉重地点点头，却是低声说道：“很好。”
“你的伤，看得出天和很尽心，或许，这也是我们师徒欠你的。”
赵修璟却顷然摇摇头，冷静道：“不过是我自己的执念罢了，从前我若不想等，谁也逼不了我。”
赵修璟不明白为何仙尊从来对他不亲近，却也从不心生不满，崇云仙尊从未薄待过他，就连这两三百年，也只是他自己的心甘情愿罢了。
崇云仙尊没有多说，温和一笑道：“阿四，回来吧，伤好了也别走了。”
赵修璟一声回绝过许多东西，但这句话，就算再自欺欺人，也无法说的出一声‘不’。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点头，郑重地说道：“好。”
这声‘好’落在李天和心头，也是十分沉重。
李天和默默地伸手拢了拢赵修璟放于红木桌上紧紧攥着的手。
崇云仙尊不再多言，点了点头，最后嘱咐道：“你的伤要好好养着，有什么事，定要同我说，我也好知道你的境况。”
“麻烦仙尊了。”
“行吧，你们去吧。”崇云仙尊一挥手，并未留人。
“师傅，天色不早，您好生歇息。”李天和点点头，随后转头轻声说道：“赵大哥，我们回清心山。”
“好。”
赵修璟看着眼前二人，默然颔首。
回去的路上，李天和不免多问了几句。
“师傅说的话，你可都记着？”
“嗯。”
李天和温声道：“从前我不解，为何赵大哥如此好，师傅却不亲近，如今总算是有了眉目。”
“是那个‘他’？”
“对，但也只是我的猜测。”
“讲讲？”
“我也是闻师叔所言，昔年间，师祖有五名徒弟，居其中之三者，为一女徒。师傅与其交情不错，而最终那女徒与凡间一男子结合。”
“此事本非大事，山谷从未有过禁令。然而，谁曾预料那凡间男子辜负了她，不到三年便另觅新欢。终究，女弟子因忧伤而离世，只留下一名孩子。”
赵修璟沉声道：“那孩子是我？”
李天和微微点头，轻声道：“阿璟，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赵修璟沉吟片刻，平静地说道：“印象不深，仙尊将我拾回之时，我也还小，记不得事，唯记得母亲眉目俊秀，十分温柔。”
“也许是吧。”
“但这如何解释仙尊的态度？”
如若赵四真是故人之子，如此疏远，似乎不符合常理。
李天和眉眼一弯，笑问：“如果我说，是怕触物生情呢？”
“......”
赵修璟默然无语。
触物生情吗...
“天和，你还记着你的父母吗？”
李天和没想到他会如此问，微微愣住，随后陷入了片晌沉思。
“父母吗？”
穿越过时间长廊，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一间院子，里头有很多人。
“说实话，记不得了。”
李天和五岁上山时，也不过是个奶娃娃，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谈能记住什么了，如今三百好几过去，亲生父母都指不定轮回了几世，叫他如何能记住。
赵修璟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说。
“昨晚为何喝酒？”
许是话题转的太快，李天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只是下意识侧目看向说话之人。
赵修璟沉默，没有多问。
李天和缓了口气，浅笑道：“朋友喝多了，我也只是陪着喝了几杯罢了。”
“吴元熙。”赵修璟沉声道。
李天和坦然反问：“是，怎么了？”
这淡定模样，反而让赵修璟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而，李天和继续微笑问道：“上午，阿璟就是去找他们去了？”
几句话之间，二人之间的气势反了过来。
赵修璟原本想了一下午的话，瞬间哑然失火。
他只得略含委屈地说：“你说过，不会骗我。”
李天和只觉得好笑，含笑问道：“我哪儿骗你了，他们不是朋友吗？”
最多，只算一点隐瞒而已。
“......”赵修璟自认，也许这辈子也说不过李天和，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将来也不会变。
不过李天和确实有些担忧，怕赵修璟明白自己知道了什么。
于是他神色不变，继续问道：“如此不相信我啊，还要劳烦静幽真人亲自去调查一番？”
“我不是。”
“不是什么？”
“我只是，恰好路过。”
李天和耸耸肩，也没在意，随口道：“好吧，路过就路过吧。”
赵修璟这回确实是真的路过，下山本也只是为了买些东西，随便路过一个酒楼，就被两个人热情地打着招呼拉了进去。
赵修璟甚至不记得这两人的名字，场面一度尴尬，好在吴元熙和周彦能聊，直接把昨晚三人相聚之事抖了出来。
当然没说全，李天和嘱咐过的事，他们自然不会忘。
但最后，赵修璟总归是知道，李天和昨晚的去向了。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崇云仙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