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侦探开挂了》玑

141、第 141 章

　　阿伦德尔家客卧。

　　那道突兀出现的年轻女声，已经消失了有一阵子了。

　　但她……或者是祂。

　　祂轻描淡写间说出来的惊天内幕，以及在听者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不止未曾停歇，反而随着时间的酝酿愈演愈烈。

　　暂住在助手家中的某白毛天才侦探，现在正颓废地瘫在卧室的床上，双目无神，状若疯癫，祥林嫂般絮絮念叨着心中的震撼与仿徨。

　　“天啊，就我这种货色，还搁这儿给你叭叭上课呢……”

　　“光知道马修你是个NPC，没想到我宁芙也不是个人啊……”

　　“哦，对了，宁芙是那位玩家的名字，我只是她车出来的调查员而已，宁芙这个名字，也是我配叫的吗？”

　　“一介小小PC，竟也敢妄称PL？”

　　“亏我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模组世界里，还对什么狗屁金手指沾沾自喜，原来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啊！”

　　“老马啊老马，咱俩这同病相怜的站在一起，正好凑一对儿大小王出来。我看我们也不用开什么侦探事务所了，直接开个马戏团不就得了？正好还能给KP大人整个好活！”

　　看着自我认知惨遭颠覆的宁芙，原本为自己那NPC身份挣扎感伤的马修，或许是被宁芙过于激烈的反应震惊到了，原本焦虑不安的心情竟莫名缓解了不少。

　　说实话，对于宁芙的仿徨不安，同样遭受了身份危机的马修，也是很能理解一二的。

　　抛去那些不明所以的怪话不提，马修猜测，宁芙最想不开的一点，就是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以世界为棋局，名为宁芙的玩家，还是受PL与KP摆布，经历设定均为凭空捏造的一个角色。

　　一直以来，宁芙都认为自己是个掌控剧情走向的玩家，是参与这个模组的上层叙事者。

　　结果呢？

　　KP当头棒喝，直接戳穿了宁芙一直以来的自我认知。

　　原来宁芙与马修、安士白、巴德，亦或是随便哪个一般通过路人一样，虽然角色分工不同，但都是这个模组世界构成的舞台上，一名供人娱乐的演员。

　　宁芙无非是占着主角之便，戏份比旁人更多，显得仿佛更加重要罢了。

　　至于她口中所谓小丑一类的比喻，大概就是在为这不由自主的命运嗟叹吧……

　　“不管那位……KP所指的‘宁芙’是谁，我认识的宁芙，自始至终就是在我面前的你。”

　　马修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小心斟酌着措辞，尽力劝慰着陷入迷茫的侦探小姐。

　　“或许你的记忆、经历、人际关系、学识能力……都是被那位玩家编写出来的故事背景，或许你那些上层叙事者的记忆都是被凭空灌输进来的，本质上就是个虚构的空白人物。但对于身处这个故事之中的你来说，它就是无可辩驳的真实，是你头脑当中的记忆，是构成你独一无二人格的宝贵基石。”

　　“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个供祂消遣娱乐的模组，只要我们仍旧在这里生活，它都是切实存在的真实世界。”

　　“你所认定的真实，才是值得重视的真实。”

　　赖在床上打滚的年轻侦探逐渐停下了动作，看样子是将马修所说的话听进了心里。

　　“谢谢你，马修。多亏有你，我才能想清楚这些事情……”

　　宁芙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对冰紫色的双瞳之中，逐渐重燃起了明亮的光芒。

　　“我就是我。虽然我的……PL，给我起了福尔螺丝这个整活的搞笑姓氏，但我所承认的，自始至终都是宁芙这个名字。”

　　“不管它的来历如何，我的名字，以及名字背后代表的本我，都应该由我自己决定。”

　　“所以我的身份证上，写的名字是宁芙·福尔螺丝，是双方意志的融合，而不是单独一个福尔螺丝。”

　　“你想通了就好……”

　　“现在回头想想，其实世界的真相早就有所预兆，只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它罢了。”

　　渐渐冷静下来的宁芙，开始分析起了自己对于所谓原生世界的记忆。

　　“比如说，不知真实姓名，只一味用KP称呼的所谓‘闺蜜’；不知为何可以骰点的判定；予取予求借予伟力，借助占卜，将往昔影像送到眼前的存在……”

　　提起那个令她沾沾自喜的金手指，宁芙多少还是有些怨念。

　　“如果我能够抛下侥幸心理，正视这些疑点，或许就能更早一步得知真相了。”

　　“没关系，宁芙，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见到宁芙不再执着于钻牛角尖，马修精神一松，也学着宁芙仰倒在床上，和宁芙肩并肩地仰面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

　　甫一躺到在床上，马修奔波逃窜了一路的疲惫身躯终于得到了些许慰藉，思路也随之变得敏捷了一些。

　　“女主角小姐，如果我们真的活在一场故事里面，那我们的主线剧情，是不是将阿特斯加进步会这个非法组织连根铲除？”

　　“女主角？”

　　宁芙被这称呼逗乐了一瞬，“那马修你又是什么定位？大女主的花瓶男助手？”

　　“或许我也没那么花瓶……”马修小声反驳了一句。

　　“确实，你不是花瓶，是我最忠实可靠的左右手。”

　　真心实意地称赞完马修之后，宁芙话锋一转，开始回答起了马修的猜测。

　　“至于主线剧情……首先，模组与小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它的剧情走向并不是按照线性发展的。”

　　宁芙悄然换了个姿势，把肌肉酸痛的双腿放平，接着回答道。

　　“其次，你猜得应该没错，我们的终极目标，应该就是妄图召唤邪神的阿特斯加进步会。只要把跑路的安士白抓捕归案，这个模组世界差不多就该走到结团这一步了。”

　　“那等到故事谢幕了之后，负责推动剧情的主人公，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这个潜在的危机，宁芙心里也没有什么底。

　　“好问题，马修。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到时究竟会发生什么。或许结团之后，模组世界仍旧正常运转，我们和往常一样生活工作，由KP挑选出一些有意思的片段，拿来当做本次跑团的后日谈。”

　　宁芙侧头望向躺在身旁的马修，继续揣测道。

　　“也有可能是模组世界消失，你、我、整个世界，直接在任务完成的那一刻走向终结。毕竟我们存在的理由，就是供KP与PL观赏取乐。”

　　“可安士白还在邻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

　　“没错，不管最终结局究竟如何，我们都要将反派绳之以法。这不止是为了打击犯罪除暴安良，也是我们两个，作为所谓‘主角’应负的责任。”

　　眼看着话题又要陷入沉重的氛围之中，马修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无法预测的未来，改而问到了KP头上。

　　“KP？”

　　宁芙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确定屋内没再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也没有某道突然乱入的声音之后，宁芙一手揉着抽筋的后腰，嘶嘶呼痛着重新躺平了回去。

　　“既然她……祂没再出现，说明祂不在乎我们怎么谈论评价祂。”

　　宁芙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祂觉得我们两个瞎猜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乐子也说不定。”

　　反抗是没有办法反抗的，与其为此伤神，还不如直接躺平了事。

　　想通了这些之后，宁芙也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凭借自己脑袋里不知真假的记忆，闭着眼睛开始盲猜。

　　“这个模组的反派，阿特斯加进步会的成员们普遍信仰……克子。”

　　宁芙想了想，决定还是稳健一把，不去试探那位KP会不会继续罩着自己的作死行为。

　　“按照四元素论的说法，克子有一位属性相反的死敌，偏偏这位神祇性格比较恶劣，很喜欢看人乐子。”

　　“呃……死敌？”

　　想到宁芙不久前当着狂信徒们胡诌出来的瞎话，马修试探性地问道。

　　“是不是那个，跟克子打到大道磨灭的那位？话说大道是什么？我听不懂，宁芙你能解释一下吗？”

　　有没有搞错？让我解释这玩意儿？

　　宁芙再度紧紧蜷缩起了十根脚趾，默默伸手，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嗯，对。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德雷斯的四元素论，但既然KP觉得我在狂信徒面前整的活还不错，愿意帮我挡住召唤，那祂的身份估计就是……”

　　“不，也不一定。”

　　宁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光速收回了自己的猜测，改口道。

　　“在‘我’的记忆里，‘我’曾经跟着这位KP，一起跑过《奈亚的花嫁》这个模组……”

　　此时此刻，宁芙的语气措辞都十分平和沉稳，唯有微微颤抖的声线，泄露出了她无比震惊的内心。

　　“《奈亚的花嫁》？”

　　虽然不明白这个模组的具体内容，但单从名字猜测，马修也能估摸出个大概其来。

　　马修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高涨的好奇心，吞吞吐吐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宁芙……那‘你’有没有和那位KP结婚？在‘你’跑过的其他模组里，有没有和我一样，为你的魅力倾倒的NPC？”

　　这个尖锐的问题，可真是让某侦探汗流浃背如坐针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