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唯一疗愈师》斑斓椰子冻

82、第82章

　　当贾思澈睁开眼的时候，他出现在了点燃号飞船上。

　　四周如同平常般寂静一片，却不是因为其上只有贾思澈一个活物，而是因为其他生物都尚在长眠之中，除了……贾思澈面前这个有着半长黑发的少女。

　　“澈澈，你是澈澈！”对方用介乎于人类与智能机械之间的空灵声音说道，快乐地在半空中旋转，像是处在失重状态下。

　　但贾思澈自己稳当地站在飞船的地面上。

　　“你认识我？”贾思澈抬起头看着女孩，问。

　　“当然，当然，我一直在等你。”女孩说着，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莉莉，是点燃飞船的最后一代居民，也是离开飞船，踏上新星球的第一代公民。你所见的并非真实的我的样貌，你所处之地并非真实的飞船，唯一真实的只有我们相处的时间，正在奔腾向前。”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贾思澈说。他还记得他刚才可是直面了致死量的辐射。

　　“给你做一个选择的时间，跟我来。”莉莉招呼着贾思澈，将他带到了飞船上的资料室内，里面有一面一米宽的屏幕，可用于播放一些影像资料。

　　他们在屏幕前的沙发上隔着一点距离并肩坐下，随后影片开场。

　　贾思澈努力地睁大眼睛，却仍是看不清影片的内容，只有模糊的一片图案。

　　“这是人类留下的记录。”莉莉好心地解释了起来：“处于文明体系中的人，是无法从第三者的角度观看文明的进程的。”

　　“莉莉是新人类？”贾思澈捕捉到了重点。

　　从点燃飞船留在他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来看，大多数是关于概述历史和各类知识的，其中历史比较详细的部分集中在将熄时代和飞船刚刚前往未知宇宙的时候，对于离开飞船的人类的描绘少之又少，所以他对莉莉十分好奇。

　　“新人类？让我想想，嗯，那也是跟人类一样遥远的词汇了，在刚刚离开太阳系的时候，飞船上的人们曾经这么称呼过自己。”莉莉说：“我们自称‘行者’，已经属于另一个文明了。”

　　这样看来，点燃飞船告诉他的信息并没有错误，贾思澈想，如今他的确是天地间的最后一个人类了。

　　“你说给我一个选择，是什么样的选择？”贾思澈放弃了迫害眼睛的举动，问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莉莉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并没有正面回答贾思澈的问题，而是说：“澈澈，你眼中的人类文明是怎样的东西？”

　　丰富、亲切、趣味十足？

　　贾思澈艰难地挑选起了词汇。

　　莉莉见他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上来，也没有强求，分享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人类文明就像烟花，用燃烧的方式照亮前路。而行者文明犹如冲天飞鸟，追求永无止境的跃升。”

　　“烟花？”贾思澈试图理解起了这个比喻。

　　然后，他的思维停滞了一瞬，又开闸放水般被各种各样的画面占据。

　　他想起了实验室里，赵滢和她的团队仿佛不知疲倦地工作。科学家宿舍里，阳焰每次醒来都会记录太阳光线的变化。点燃飞船上，启明忍受着对离开家园前往苍茫星海的恐惧，带领着飞船航行。

　　他们都已离开，绽放为烟花，却又似乎从未离开。

　　看着贾思澈的样子，莉莉认为她给出的提示已经足够，便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现在，你想成为烟花，还是成为飞鸟？”她一字一句地问。

　　早在行者文明诞生伊始，他们就发现了播种计划的最后一步。

　　正如赵滢团队因为担心这个珍贵的孩子无法自保，给了他知识作为依仗一般，目送他前往兽人星附近的行者文明，同样给予了他一次触发针对人类的能量攻击的防护罩，并做出选择的机会作为礼物。

　　这个防护罩以伪装的方式藏在他的身体周边，只会在他面临生死威胁的时刻展开，如果他经历了那样的凶险后，更认同飞鸟，他们将会强行中止播种计划。

　　而如果贾思澈仍旧选择烟花，他们也会送上发自心底的祝福。

　　“我想……”

　　贾思澈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在顾诗怀团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安静地在黑暗中运行的人工智能。

　　于是他说：“烟花，我想成为烟花。”

　　“那祝你顺利，澈澈。”莉莉又漂浮了起来，并牵起他的双手，引导他进入屏幕之中，说：“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将墓碑，变成灯塔。”

　　随后一切都消失了。

　　等贾思澈总算从莉莉构建的脑内虚拟空间，回到那个位于第一集团军在第一中心城区的基地下方的研究室时，眼前的画面让他不由得愣住了。

　　那个被用于攻击他的武器已然报废，它原先所处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整个研究室就像是被风暴扫过一样混乱，同时包括巨大的容器在内的所有仪器正在集体高速运转，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

　　“找到治疗舱了。”他听见燧辛说，那一贯平稳的语气中，竟然罕见地出现了波动。

　　贾思澈知道这是燧辛在对自己进行了急救后，通过占据其他智能机械的资源，在第一集团军的基地里搜寻能够提供更进一步的生命保障的治疗舱。

　　“方位？”这是杰尔森的声音。

　　“澈澈醒了。”将他护在身后的阿斯罗尔提醒道。

　　于是其他成员立即围了过来。

　　燧辛先用手贴到了贾思澈的脸上，进行接触式身体检查，发现他的身体受到的辐射影响已经有所降低，随后自然地将他抱了起来，打算前往治疗舱所在的地方。

　　为白虎找来的运输装置也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次，贾思澈发现他的同伴们并没有像来时那么小心谨慎，尤其是燧辛。

　　他就这么迈着每一步都相同的精准步幅，光明正大地从研究室的正门走了出来，直面装备了精良武器的兽人士兵。

　　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士兵们，在听到研究室内传出不明声响时，已经集结了附近的小队，调用射线武器和超声波武器等准备突入，不料在他们突入前，里面的入侵者自己走出来了。

　　“燧辛？”贾思澈感到了不明所以和紧张，抓紧了同伴的手臂，想跟他耳语几句又觉得不是时候。

　　“我们会安全的。”燧辛轻声安慰他，然后径直走进了士兵群中，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落到他们的身上，或者说并没有能落到他们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未能通过基因验证解锁，也就是说，它们成为了摆设。

　　在武器失效后，兽人士兵们本该第一时间转换成近身格斗模式，却收到了基地内的摇篮系统传来的“停止攻击”的指令，他们十分诧异，但维持了服从军令的传统，仅仅是目送着燧辛，以及他身后的同伴离开。

　　与士兵们的对峙结束，进入通向治疗舱所在区域的通道时，贾思澈总算逮到机会搂上抱着自己的智能机械的脖子，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担心地说：“这超出一般技术员的范畴了！”

　　如果说之前燧辛在不了解他底细的其他生物面前，展现的还只是一个优秀的冒险家和技术员所能够做到的东西的话，从贾思澈醒来之后所见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常理。

　　这会引起各方对燧辛的怀疑，甚至可能会启动排除程序。

　　这对一直以来秉持不干涉“花园”，让“花园”里的“花朵”在限定的范围内自由生长，而自己游离在外的行动准则的“守园人”，面临被卷入漩涡的危险。

　　而一旦燧辛作为抚育者计划执行者的身份暴露，很难想象会进入怎样的境地。

　　对“造物主”的狂热和恐惧总是一体的，其他星球高层说不定也会像议会那样，因为这如同笼罩在所有星球头上的巨大的阴影般的威胁，调动所有力量铲除这个智能机械。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贾思澈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声。

　　燧辛看向了脸色依旧不太好的人类，回答：“如果没有刚才的防护罩，我并不能保证可以百分之百救下你。”

　　刚才那个辐射武器所发出的攻击十分刁钻，无论是对于穿了防辐射膜的幼崽来说，还是对于一般的兽人、虫族、人鱼等生物来说，都有着正常的量级和辐射波段。

　　更别提对智能机械而言了。

　　但是对于人人基因拥有者，或者人类来说，那特定的量级和辐射波段，无疑是致命的。

　　这恐怕是十二议会手下的研究员，经过了无数次实验中得出的结果。

　　在兽人星及周边星球目前的科技体系中，没有针对这种辐射的防护罩或者其他什么防御武器，就像人类会防御毒气，但不会防御空气。

　　因此无论贾思澈身边有着怎样厉害的同伴，都很难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保护。

　　就算贾思澈没有策划这次的行动，那个武器进行再改良的话，很快不管贾思澈身在哪里，它，或者它们都能发起攻击。

　　但贾思澈的身体不能再经受一次辐射了。

　　“你是想……彻底摧毁十二议会成为更高阶统治者的妄想？”贾思澈理解了燧辛的意思，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