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唯一疗愈师》斑斓椰子冻

78、第78章

　　当贾思澈回到自己在基地的临时宿舍时，燧辛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起来在这个基地里，贾思澈的确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

　　“澈澈，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事吗？”银发的兽人好整以暇地问。

　　贾思澈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明明可以直接入侵开锁，却非要站在这，一边说着：“进来说吧。”一边打开门，将燧辛带了进去。

　　在桌子旁坐下后，贾思澈斟酌了一下用词，观察着燧辛的表情，小声说：“你应该知道了，我想……帮帮从游。当然也不是白帮的，他熟悉议会，应该可以为我们做很多事。”

　　“哪怕是要全身换血？”燧辛一字一句地说。

　　贾思澈缩了缩脖子，但嘴上硬度不减，回应：“对于人类来说，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我不认为这种事很普遍。”燧辛说。

　　“可除了这样做，没有别的办法了。”贾思澈语调加快，态度坚决。

　　燧辛垂下眼凝视着进入成年期前后，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的贾思澈，慢条斯理地说：“你还记得塞缪尔出现伪人鱼洄游的时候，你执意要给他喂食，然后掉进水里的事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贾思澈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时候你告诉我你知道错了。”燧辛说：“我以为你已经放弃学习只存在于故事里的勇敢小兽人。”

　　贾思澈听到这样的说法，不由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说：“那会你不是在怪我不够依赖你吗？”

　　他一向不太擅长察觉智能机械的想法，没想到双方对同一件事的理解如此天差地别。

　　燧辛同样对此感到意外，有一瞬间的怔愣。

　　“说到以前的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既然已经聊到这里了，贾思澈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深入谈论一些他曾为此纠结过的事的时机。

　　“澈澈想知道什么？”燧辛问。

　　“赵滢博士，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之前联通知识海的时候，我在关于她的一些影像记录中见到过你。”贾思澈说。

　　那个时候的燧辛还是量子计算机的形态，名为抚14688X。

　　但跟赵滢在一起的另外一位女性叫他燧辛，她的名字是……顾诗怀。

　　对贾思澈来说，赵滢是一手造就他，并为他带来了回到蓝星的目标的人。

　　这位博士跟阳焰一样，是活跃在蓝星将熄时代的人物，也是阳焰的顶头上司。

　　当时人类面临着地球灭亡的生存危机。

　　事情的起因是一条飘带状物体，它不知是从何处出现的，由谁带来，有着怎样的目的，当人类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环绕在太阳的周边了。

　　经过观察和研究，人们发现那条“飘带”正在大量且匀速地吸收太阳核聚变放出的能量，仿佛是在进行储能。

　　为此人类很是恐慌了一阵，一边担心太阳熄灭后地球也会迎来毁灭，一边担心在那之前他们就会被飘带的主人灭亡。

　　随着时间流逝，想象中的外星生物没有出现，但他们阻挠飘带的一系列方案全部宣告失败，人类的确迎来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为此，当时的主流科学家们向政治家们提出并主导了“播种计划”。

　　他们将所有的资源全部投入核聚变—离子推进器双动力引擎飞船的研制，并进行登船者的筛选工作，于几个百年内做好了人类离开太阳系，飞向宇宙寻求一线生机的准备。

　　到了启明所在的时代，飞船已经搭载着部分人类开始了漫长的航行。

　　在这些飞船之中，还承载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任务的，就是“点燃”号飞船。

　　“点燃”上除了有启明喜欢的基因库，还有为数众多的受精卵。

　　在“点燃”号因为航行过程中遭遇的种种意外而大减员的时候，飞船上的搭乘者们曾经取出一些用于孕育成孩子，以应对接下来还会遇到的无数困难。

　　不过这并不是那些受精卵的真实存在原因。

　　它们存在理由……就是现在的贾思澈，他也曾是它们之一。

　　他是“播种计划”的最后一环，即是在其他飞船上的存在，找到新家园并在那之上繁衍生息之后，作为唯一的人类回到蓝星。

　　这里“人类”的标准是，是由一辈子生活在蓝星的人类的生殖细胞组成的受精卵，在飞船上的所有存在离开前没有“出生”，接受来自蓝星时期的人类的教育长大，认可蓝星的主流价值观并有着纯粹蓝星人的思考方式。

　　而赵滢除了参与播种计划外，还是这个隐藏任务的领头人，她和她的项目组成员们为了贾思澈此刻能站在这里，贡献了一生的时光。

　　那么燧辛呢？

　　“赵滢博士，的确是一位杰出的科研工作者。”燧辛评价道。

　　“所以你也来自蓝星，你跟顾诗怀博士是什么关系？”贾思澈再度从对方嘴里确认了这一事实，喃喃地问。

　　燧辛想了想，回答：“她是……花园的主人。”

　　花园？就是燧辛空集里的虚影花园吗？

　　贾思澈在意识到这个“花园”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一时失声。

　　所以郁舟从来就是对的，无论是他那套看似反科学的理论，还是后期他推翻自己之前的判断将“神明”与“阶梯”的位置完全颠倒。

　　事情跟贾思澈原先理解的，燧辛是一个早早就来到兽人星，参与研发摇篮系统并一直潜藏在兽人之中的，来自其他文明甚至可能是人类文明的产物不同。

　　整个兽人星，或者说所有这些周边的星球，就是那个花园。

　　一个由顾诗怀博士设计并推动，智能机械实现的生命乐园。

　　“顾诗怀博士主导的计划是……”

　　“抚育者计划，由人工智能搭载全球生物基因库以及生殖细胞，寻找到合适生命生存的星球后，开始探索孕育能够在新的星球上生存的生物形态。”燧辛简短地给出了解答。

　　这是人类自救的另一条道路。

　　依照顾诗怀和赵滢曾经一起工作过的时间线来看，燧辛跟飞船应该是差不多同时期出发的，但是纯智能机械的速度比搭载了人类的飞船快得多，导致兽人星的出现，比飞船找到新家园并开始新生活的时间要早很多。

　　而且顾诗怀认识赵滢，知道“点燃”号飞船的隐藏任务，这意味着贾思澈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燧辛就知晓他的来历，他的目的，以及他背后的“点燃”号飞船。

　　所以燧辛才会第一时间化身机械监护员，来到贾思澈的身边，守护跟他的创造者是同一物种的生物。

　　整件事中唯一的意外是，他再无法抛下这个“最后的人类”，重新成为隐藏在幕后的“守园人”了。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贾思澈问。

　　生物在做出选择时通常是通过思考和判断，而智能机械的流程是通过已知数据进行推演，并使结果导向最终目标。

　　贾思澈不太确定燧辛会不会在人类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后，还愿意跟自己一起去寻找回蓝星的真正理由，以及能让他继续运作的能源。

　　“我可以为你提供必要的设备和技术支持，但如果你想找到回蓝星的真正理由，或许更需要一个活物。”燧辛回答。

　　燧辛其实不太乐意见到有什么生物跟贾思澈亲近，哪怕是化身雪貂的杰尔森，不过就这一点而言，他们比他有用得多。

　　在他还是抚14688X的时候，人类科研工作者们也经常和他对话，无论是对话的内容还是方式，都跟人类之间交流的时候有明显的区别。

　　人们会依靠他处理问题、获取信息、制造物品，可不会让他进行最终决策，也不会和他聊许多关于单个人类或者是全体人类的话题。

　　比如他们会说“14688，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而不是“我今天出门太着急穿反裤子了”。

　　这两句话对燧辛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前者是一句客套式的招呼，隐藏着今天的工作即将开始或者完成得不错这类信息。

　　后者则会让听见的人类产生一种共情般的尴尬，再引申出同情、善意嘲笑、快乐的气氛之类的连锁反应，燧辛可以给出类似的反应，但不是因为共情，而是学习和模拟。

　　当然他也听到过一些被投入市场的普通AI，传出与人类相爱的八卦话题。

　　这对于抚育者计划的成员来说是有趣的谈资，正因为他们主导了超级AI的诞生，所以他们知道AI们强大的学习能力和“非人”之处。

　　如果把这些超级AI放到人类的互联网上，他们甚至可以无障碍地同时跟全球的人恋爱，或者按需满足亲情、友情和某些特殊感情。

　　有类似需求的人常认为真或假不重要，他们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这无可厚非。

　　不同的是，抚育者计划需要的是绝对理性的管理者，他允许牺牲，允许苦难，允许一切使人类感到难以忍受和恐惧的事物，只为了新的生命乐园的出现和独立。

　　究其而言，这座“花园”对于燧辛本身，就像与普通AI“恋爱”的人类对AI本身来说，皆为虚影，他们所理解的世界与人类并不相通，有时还完全颠倒。

　　要是贾思澈把时间花在他身上，只会造成浪费。

　　“可是你要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话，不是可以更好地帮助播种计划吗？不管我能不能找到那个解答问题的家伙。”贾思澈歪了歪头，疑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