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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六章 ...

  •   陪着一人一熊炒了一个下午的锅巴,这一天终于捱过去了。

      不过,正如史书记载,没过多久,摩拉克斯和马科修斯的同盟顺利结成。尽管马科修斯提议,这次结盟要以大家同享美食为重,不可泼兽血,切牛耳,避免浪费珍贵的食材。摩拉克斯虽是个讲究人,但也表示同意,毕竟祂们都身处这样的时代。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两个小小的村落就此联合。但是,比起期盼美好的未来,更多的人类只是感到迷茫。我们的未来会是怎样?难道这一生都只能仰仗摩拉克斯大人的保护?那,那若是有一天摩拉克斯大人被别的魔神杀害了,那我们,又要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担心,盟约还是顺利结成了。虽然更多细碎的条款仍需两位魔神继续磋商,但无论如何,结盟当晚的晚宴,的确做到了毫不浪费,丰盛异常,满足了人们的口腹之欲。

      虽然青年本人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摩拉克斯坚持认为,达达利亚应当与自己和马科修斯同进晚宴,共享这份喜悦。

      但达达利亚谢绝了。毕竟,听一人一熊文绉绉地讨价还价实在无聊,而且,就算是执行官的晚宴,他也是能翘就翘,实在翘不了,就吃饱了再翘。

      更何况,达达利亚的三个好兄弟已经给自己占了个绝佳的好位置,正招呼他过去呢。

      “老大回来啦!”

      经过几天的相处,达达利亚慢慢品出了这几个人的性格。小个子的千岩军话最多,也最热情,甚至习惯性地阿谀讨巧。只见他挪挪屁股,利落地给达达利亚腾出位置:

      “听说老大帮那只大棕熊厨师守了好几天老家,吓得魔神们都不敢过来!”

      好吧,还有点爱夸大其词。还没等达达利亚回话,大块头的千岩军已经为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只见晶莹甜糯的黏白米满满地堆在一起,甚至还冒出一个小尖,一时间喷香扑鼻,这个人最是个实在的:

      “吃吧老大,这几天,属你最辛苦!啊啊,岩王大人开恩,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上米饭…”

      达达利亚接过饭碗。而剩下的那位,稍微有点儿…龅牙的千岩军兄弟,则夹了一块鱼腩,放进达达利亚的碗里。

      至冬人没有使筷子的习惯,达达利亚也不太喜欢被他人夹菜入碗。但青年在璃月呆过一阵,知道这是朋友间亲昵的表现,便不再拒绝,只对这三人的好意照单全收:

      “哈哈,谢谢你们啦。”达达利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哎,你怎么不给老大夹鱼背啊?那里的肉又多又整,刺还少。”小千岩军嘴上挑刺,却迅速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背,塞进嘴里,生怕被抢了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鱼背上的肉虽然整,但口感柴,也就唬你们这些住内陆的,吃多了也就那样。但鱼肚子上的肉,那可都是活的!虽然就一点儿,但你吃了就知道,那才是香得流油的好地方!特别香,你懂吗?哎,你没在海边呆过你不知道。”

      说着,龅牙小兄弟挥挥手,一副很不屑的样子:“我原来住的地方靠海,听我爷爷奶奶说,其实大家一开始也都能自给自足,实在不济还能用贝壳去邻村换点东西回来。可后来有个长虫似的魔神来了,海里也跟着变了颜色,连海货都吃不得了。再后来,我们整个村子就搬走了,一路颠簸,连躲带藏的…等到了这里,活着的也只剩几个人了。”

      话题沉重了起来。四个人围着篝火,都不说话了。

      “海中的魔神…”达达利亚咂摸着那块鱼腩,忽然意识到,“是奥赛尔?”

      “不知道。”龅牙小哥摇摇头,“它和别的魔神不一样,似乎并不想奴役我们,也不想和我们交流。我们只能听到海里有可怕的声响,呜——呜——呜的,尤其晚上,伴着阴嗖嗖的海风,真的吓死个人。而且它每天都会掀起巨浪,卷走几个人抓进海里,没有人能回来,可能是被吃掉了。总之,我们也不太敢靠近它…”

      那可能还真是奥赛尔……达达利亚用筷子抵住下巴。

      既然都是海中之物,那么…和吞星之鲸的战斗经验,是否能够派上用场?不过那时的自己虽然没有神之眼,但还是动用了消耗极大的魔王武装。不知现在的自己,是否已经成长到仅凭肉身便可将其斩杀?

      而且,贸然去挑战全盛期的漩涡之魔神,能否在保证提升战斗技巧的情况下,全程保持清醒?生还肯定没有问题,但他不想像之前那次一样失去意识。达达利亚可不想每次都被人救,合格的战士不应如此。

      达达利亚正闷头想着战斗对策,筷子把下巴怼出一个小红坑。小个子的兄弟看着青年,忽然笑了:“哎,我发现咱们老大不长胡子。”

      “?”达达利亚回过神来,一摸下巴,“呃?”

      不长胡子?诚然,他已经来到这里好久了,但从没在意过这个问题。

      “哎呀,你可别再奉承了,”大块头兄弟一搓满身的鸡皮疙瘩,“男人怎么能不长胡子?老大那叫爱搞个人卫生!谁像你似的,天天洗个脚都……”

      无视三位小兄弟的吵闹,达达利亚忽然发觉,自己不仅是胡须,就连指甲,头发,好像都没怎么打理过,但的确是丝毫没有生长的迹象。

      可这不对。达达利亚知道自己能够感到饥饿,疲惫,这代表他的身体的机能运转良好。青年知道自己不再被天空监视,也不再被提瓦特排斥,毕竟他来到了所有秩序都没有建立的魔神战争时代,所有的法则都对自己失效了。

      达达利亚自己的时间还在流逝,但达达利亚之于这个时代的时间……好像停止了。

      是因为自己是外来者吗?还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时间段,所以这个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会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痕迹?

      仅仅如此吗?

      想到这里,达达利亚忽地感到一阵怪异。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给看漏了。

      晚上去问问摩拉克斯吧。达达利亚这么想着,又夹起一块鱼肉。大块头兄弟有点失落,老大夹的正是自己想吃的那一块。

      但是,达达利亚很快把那块鱼肉夹进大块头的碗里。

      夹菜,是璃月人,朋友之间表达亲昵的动作。大块头感激地抬起头,看到达达利亚正冲自己笑着。

      那是兄长才有的笑容。

      那就是他们的老大。把他们当弟弟一样照顾的小哥哥。

      ——夜深。

      以巡逻的名义,达达利亚进行了几圈夜跑,终于回到了摩拉克斯的住处。果不其然,这家伙又在挑灯夜读,吸满了墨水的毛笔总是将落未落,踌躇不决的样子。大概又在考虑什么国泰民安的大事吧,达达利亚对那些东西没兴趣,便一边擦汗,一边直截了当地开口:

      “那个,摩拉克斯…”

      “稍等。去外面等我。”

      青年被生硬的拒绝了。摩拉克斯此刻正目不转睛地,对着文书,不愿分神。

      好吧,反正也不急。达达利亚走到书房之外,又觉得无聊,便随便抽了本折子书的东西。璃月文他稍微认得一些,这还要多亏以前那个夺取神之心的任务。但现在这里使用的还是古璃月文,这他就不太认识了。达达利亚看了一会,只觉得被一堆横竖撇捺攻击得头晕目眩,但青年最不喜欢的就是认输,所以他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这似乎是一套兵书。连蒙带猜半天,达达利亚终于勉强读懂了几个字: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还没打别人就服自己了,好中之好?达达利亚挠挠头,正要翻页——

      “在研读兵法?我还以为你会先睡。”

      不知何时,摩拉克斯已经走过来了。他看向达达利亚手中的兵书,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些:“虽然,只怕你不会喜欢这些。”

      “打发时间罢了。况且,真正的战斗局势变幻莫测。只靠武力赢下战斗固然爽快,但很多时候,我要做的是保证自己活到下一场战斗。所以,头脑总要灵活些。”

      达达利亚合上折本,看向摩拉克斯:“然后,我想问下关于我的事情。”

      摩拉克斯——我会饥饿,也会口渴,受伤也会疼痛,但伤口也会愈合。可是为什么,我的生长痕迹似乎……消失了?

      摩拉克斯沉吟片刻。

      “……我还以为你早明白的。”

      他轻轻地。

      达达利亚当然不明白,所以等待着摩拉克斯的解答。此时此刻,那副遮去神明所有表情的石制面具没有被卸去。这就代表着,现在的摩拉克斯和白日的分身不同,此时的他代表绝对的严明,公正,杀伐决断,陟罚臧否,不失毫厘。

      不讲情面……也不留情。

      “你没有想过,若你能和凡人一般生长,衰老,你又要怎样等到我赢下这场战争,哪怕千年之后?”

      达达利亚一时愣住。

      “什么?”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他真没想过。但这一刻达达利亚猛地发觉,魔神战争本就持续了千年之久。这是一场不可能以凡人的寿命来度量的战斗,人类绝不可能望到这场战争的尽头。

      而摩拉克斯给他的许诺则是——待战争结束,他会将自己送还。

      那么这一切,需要等待千年的时间。

      而达达利亚忽略了这一点。他忽略了,无视了,忘记了,自己要同摩拉克斯一起在这里,在璃月,征战数千年……且不得也不能返还至冬。

      见达达利亚的神色有所变动,摩拉克斯终于叹息:

      “钟离……未来的那个我,在将你送往此地之时,竟没有告诉你?”

      “他……”达达利亚感到自己的嗓音都有些发涩:“……我那时……听不清。但他好像在说……抱歉。”

      摩拉克斯默然。

      “斩落天空这四个字——除却万丈豪情的爽快,你又是否明白它背后的重量?”

      良久,摩拉克斯起身。他缓缓踱步,走向门边的位置,背手向后:“创立秩序,需要千年的时光。我曾不愿为此劳神,只想留得一隅,偷生度日……但苍生何辜,黎民何辜,提瓦特数以万计的生灵又何辜。”

      “而你口口声声要做的,是毁掉我眼下要创立的秩序。”

      “创生,毁灭。这千年之积累,又怎能在晦朔间灰飞烟灭?未来的我对你所说的抱歉,是因为他知道,你接下来要以人类之躯,度过千年的岁月,修炼自己的意志和武技,只为那一场毁灭一切,且不见终局的战斗。”

      达达利亚抬起头,见摩拉克斯也看着自己。此刻夜深露重,不见月色,神明只侧目看向自己,却还是戴着那副石制面具。但,唯有这一刻,达达利亚忽地有些明白摩拉克斯为什么要保持这样的姿态。

      尽管青年还没来得及与他一同经历千年的时光,但仅一瞬,他似乎觉得摩拉克斯身旁的门成了他心灵的门,只一瞥,便能窥见那排山倒海的坚守和孤独。

      “我…”达达利亚话音未落,

      摩拉克斯皱眉。他猛地回头,看向半空。

      果然,几位千岩军战士立刻跑向这里,锣声不止:“敌袭!——有敌袭,注意警戒!注意警戒!金鹏大将已经前去…”

      “随我出战。”摩拉克斯头也不回地向外踏去,“调整状态。准备迎敌。”

      达达利亚沉默片刻。

      他抓起长弓,闷着头,随摩拉克斯一同冲了出去。

      “海水!是海水!”

      “海水涨上来了——”

      眼前的景色在急速后退,没人能跟得上摩拉克斯的步伐,除了达达利亚。火把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将熟睡中的村民们唤醒。

      千岩军们指挥着老人妇孺向西行进,躲避灾祸,而在数千里之外的东之海岸,潮鸣随疾风袭来,即使相隔甚远,魔神的呜咽声仍惊得鸡犬暴毙,马儿发狂,一双长腿跃起乱践,几欲挣脱,人力难稳。

      好在,陆上的混乱有仙人和千岩军安稳,混乱的火光正不断向二人身后隐去,这不是他们现在操心的事。随着二人不断向东奔赴,腌臜腥气愈来愈重,夜雾也愈来愈浓,还未等达达利亚掩住口鼻,摩拉克斯已先替他遮掩。

      “憋气。”

      达达利亚猛地抬头,他还未看到海岸,却见得滔天巨浪突然暴涨而起,掩住天上本就晦暗的满月。青年本要跃起躲避,却见摩拉克斯展平双臂,金光化形,坚固的玉璋拔地冲天,与怒涛堪堪相接。

      两股巨大的魔神之力将这浓重的夜雾撕开了一个口子。不断上涌的潮水被拦在了力量之外,取道向侧,轰然冲毁二人立足之外的山峦。目之所及景色有一瞬的清明,可片刻,更多的腥臭扑面而来,似要将人类的五感扭曲,吞没似的。达达利亚这次自己护主口鼻,咬着舌尖,正盘算着如何进攻,但下一秒。

      一线青色的闪光腾空而起。

      此刻无星无月,雾深露重,一片黑暗之中,天地间除却摩拉克斯的玉璋,便只有那青光亮如细线,下坠又扬起,就这样奔逸不止,缥缈至极,将天空缝出一道道细细密密的针痕。

      下一瞬间,那些针痕倏地密集起来,似乎有更多类似之物加入了战斗。原本细弱的青光也在不断变换,炫目的红,耀眼的金,澄澈的蓝和深邃的紫,还有数不清的各种颜色,无数道彩光纵横交错,就像是要让这片天空变得更亮,更烫,光芒满溢,直到撑破!

      终于,月亮从浓云后撑出了半点亮色。

      而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终于被映出了一角面容。

      奥赛尔。

      接着,就像是要将天幕裂帛那般,巨大的满月猛地冲破铅云,映着海面,霎时间两轮光华交相辉映。

      下一秒,青金色相间的羽翼破空而出,火焰般的尾羽暴风般卷过天际,照亮了奥赛尔的身躯。

      摩拉克斯眯眼,他视力极好,即使是这样的速度,他仍能看见金翅鹏王身上,携的并非他人,正是达达利亚。什么时候上去的?

      两轮清辉之下,只见达达利亚手挽长弓,弓满如月,对准的正是奥赛尔大张的喉舌。

      那正是巨浪,罪孽与毁灭的根源。

      夜叉们在堪比夜幕般巨大的魔神身上留下了足够多的伤痕,正如自己曾对吞星之鲸做过的那般,面对体态悬殊之物,消耗对方的体力,迫使对方露出弱点。达达利亚自然明白这样的战略,所以,这决定胜负的破局之矢,必定要有人亲手射出。

      他是战士,责无旁贷。

      “死吧——”青年怒吼道——

      但是,

      “魈,离开那里!”

      是摩拉克斯的声音。

      和声音一同,未曾被月色照凉,奥赛尔的另一柱从侧翼袭来,只见那物阔嘴大张,露出层层叠叠的鱼齿,如七鳃鳗一般,凶狠得啮碎玉璋的一角,将那鹏鸟的尾羽撕下几缕,露出血肉。

      诚然,在和奥赛尔的浪潮进行对抗的同时,摩拉克斯仍能分出力量,让玉璋保护在场所有的人。然而,那海中魔神竟并不止一个头,均隐匿于海潮之下,接着这浓雾,连摩拉克斯都未曾发觉。

      即使众夜叉尽全力使得那遮天蔽日的一柱伤痕累累,但现在,

      更多,更多的身躯从海中钻出,沉沉地拍到岸上,复又抬起,

      数柱海蛇扶摇于半空,一时间遮天蔽月,眦目难见全貌。

      在暗之外海尚未成为失败魔神的散落处时,无数邪魔,外道,难以名状,此世概念摘除之物纷纷盘踞于此。而奥赛尔,正来自大洋深处的灾祸之物,它是吞噬一切,毁灭一切的漩涡,根源,是生命的终结之地。

      “——留……下——”

      “什么?”摩拉克斯皱眉,但并不卸去力量。印象中,奥赛尔从未与他主动交流。

      大概是因为其自深海而来,许多概念和陆地上的魔神不同。即使是最凶残的魔神,也有庇护人类的行为,哪怕需要献祭,但姑且给予了人类容身之处。

      但只这一位,所有魔神都未曾听说它庇护过什么,又或许在它心中根本,根本不存在庇护何物的概念。

      海洋。海洋本是生命诞生的起点。或许对祂来说,生命离去海洋,本就是一种背叛。祂不会毁灭,已是仁慈;以漩涡吞噬,更是救赎?

      “你是……自深渊而来,失而复得之物……”

      “把他给我——死与新生的信徒!”

      奥赛尔的怒吼再一次震慑了整片空间,浪潮猛地高涨,而摩拉克斯不得不以全力应对。夜叉们的攻击再次开始,每一位夜叉的武器都燃起金光,显然是得到了岩王力量的加持,但这似乎仍然不够。

      死亡?死亡与新生?到底是什么激怒了这位漩涡之主?摩拉克斯看向金鹏的方向,魈似乎没有大碍,玉璋的治愈力没有消失,他也早已化身人形,再一次加入了战斗,

      但达达利亚。

      “……!”

      自天边扑来的力量仿若一张网,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这股不祥的气息。不祥,那不似奥赛尔那般,有着自海洋而来的深不可测,也不似摩拉克斯和众仙那般,因自大地而来,固坚不可摧。

      那并是不出于海洋,不出于天空,不属于这片大地的力量。

      那是这个时代的魔神们不曾领略也不曾理解的,真真正正的,深渊的力量。

      蓝紫色的星光冉冉升于半空,浮到奥赛尔的面前。无月无光之夜,提瓦特的星空却洒满那人的身后,化作斗士的披风,极为明亮,也极为不祥。

      青年的全身都被暗紫色的盔甲覆住,连平日并不彰显的肌肉,在这一刻也被塑出形态。是全副武装的战斗姿态,仅露出一张脸,没有被面具覆去。

      那是达达利亚。

      所以,这便是极北罗刹的女主人,魔神巴纳巴斯所选择的后路,所谓的——击溃天理,破坏秩序之人?摩拉克斯皱眉,起初,他并不能确定达达利亚身负的究竟是长生的诅咒还是其他,但现在,他全然明了。

      这样的力量,的确是这个时代的生命,从从未见过的东西。

      晦暗,不祥,却偏偏身负提瓦特的所有星光,仿若可怕的隐喻。达达利亚的身形没有发生改变,还是人类那般大小,但即使如此,他仅是漂浮在半空,便比奥赛尔的气息更加令人畏惧。

      他才是真正的不被此世注目和理解之物。

      他就是深渊。

      奥赛尔似乎也不再动作,但摩拉克斯明显能感到它在躁动,因为祂不理解达达利亚。海洋孕育万物,而自深海而来的魔神,对生命的理解固然和其他魔神大有不同。在奥赛尔的心中,此世生命必然是被祂所理解,眷顾之物,吞没人类,也只是让生命回归的一种行为。

      但这个人,绝非如此。他怪异,诡谲,比自己和这世间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更加不可名状。他似乎背负了无数性命和因果,身死之人,偏偏时间却被静止了。

      他的人生理应被某一场年少的死亡所淹没,可他背后不断飘逸,闪烁的星空,却又如此灿烂,赐他新生。

      “你是生命……何不回归?”

      奥赛尔的声音共鸣着在场所有人的胸腔。怒涛之间的对决仍未减弱,为了护住他身后的人们,为村民们争取到向更内陆撤退的机会,摩拉克斯必得以全力应敌,无法抽身还击,但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达达利亚。

      “……我的面具呢?”

      果然,那位达达利亚依旧毫无惧意。他全然没听见似的,只摸了摸脸:

      “唔,因为力量不完整了吗?”

      “你是生命……毫无恐惧?”

      “——哦,刀还能用。”

      达达利亚依旧没搭理奥赛尔,就好像曾经,他也没怎么搭理那位巨鸟魔神。青年抬手便唤出巨型长刃,那刀刃之上的纹样,摩拉克斯看了便皱眉。

      若自己没记错,那是游弋于星海之间,足以吞噬星空的巨鲸。

      达达利亚的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自己并非此世之物。

      “你若死亡……应当、”

      只一瞬间,达达利亚来到了奥赛尔的身后。

      巨刃斩断了奥赛尔的颈部。

      无人看清这个青年是怎样的动作,除了摩拉克斯。那必然是此生难发的一枪。若没有千百次的锤炼,或是与此等巨物进行千百次的搏斗,那样烈的枪法,势必人类乃至魔神都无法掌握。

      一击必杀,破空之枪。

      立刻,所有夜叉都停下了攻击。他们纷纷组阵,将奥赛尔伤口中喷涌而出的深蓝色的血液封印,以免魔神残渣溅落,污糟土地。霎时间天空金光四起。

      “咳……”

      仅仅是使出封印之术,搁着屏障,一些夜叉仍然呕出鲜血,又几名夜叉紧忙补上,不敢怠慢。魔神的脏血远非等闲生命可以承受,被岩王赐福的夜叉亦是如此。

      所以,这样浓烈的诅咒,只有同为魔神的摩拉克斯可以承受。

      但达达利亚却只是沐浴着,坦然地,甚至是有点快乐地转过身。

      他看向奥赛尔的断首,一甩脸上的臭血,将自己的刘海向后抹去,又掉下来几根。

      “既然我现在,没有了时间和寿命的限制……”

      “那么,我也不用担心会失力昏厥了?”

      达达利亚横长刀扛向肩头,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摩拉克斯看到,青年的眼中,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哈哈,这可真是,令人期待啊……所以,你要让我尽兴,奥赛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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