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192、第 192 章

　　只是没有女子会喜欢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忍直视，从这一日起，每夜睡前拂柳都会细心地为皇后擦拭按摩身体。
　　那些可怖的纹路并没有因为拂柳的细心而消去，可是皇后感受到的腹部不适却减轻了许多。
　　越是到了秋日的时候，皇上和太后的赏赐也越来越多了。流水样地送进皇后宫里，拂柳看着皇后面上淡淡，还当她还是为自己腹上的纹路不悦，便想说些高兴的来让皇后高兴：“皇上和太后都十分看重娘娘的孩子呢。瞧着这些赏赐，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最好的都送来。”
　　皇后知晓拂柳的意思，却不想让自己的心腹这样糊涂便说：“太厚也就罢了，只说皇上，若是真的十分有心，为何不亲自来看我？昨夜定是又留在静妃宫里的吧。”
　　拂柳一时语塞：皇上的确是心意很难猜测，说皇上不看重皇后吧，可是这赏赐是一样也不少；可要是说皇上对皇后十分重视吧，皇后娘娘现在腹中有孩子，自打皇上知晓皇后有孕以后，竟是再也不曾踏足过皇后宫里。
　　按着拂柳的想法来看，皇后定是为这事对皇上有了怨言，于是又说：“娘娘何必在意这个？任凭她静妃多么得宠，还不是没有子嗣？这宫里没有子嗣，再受宠也只是一时风光。就说先帝有那么多的妃子们，现在日子过得尚可的还不是有子嗣的？那些没有子嗣的，当初都想要还家去。可是还家后呢？从宫里带出去的赏赐首饰都用完了，好几个都日子过得凄惨呢！仆婢听说就有几个妃子求到宫里从前伺候过自己的仆婢那儿，想要搭线跟太后娘娘求情再回宫里来呢。哪怕是在宫里等死也是锦衣玉食的。”
　　拂柳一时嘴快讲这些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倒是引得皇后有些惊奇：“竟有此事？她们竟想重回宫内来？”
　　拂柳见皇后好奇，便打开了话闸：“可不呢？先帝最早的几个妃子在华太妃入宫之前也是极受宠爱的，那也是家中嫡女。自然是在家里受尽宠爱在宫里也是，自打华太妃入宫以后她们的恩宠就少了许多，而又没有子嗣。当初太后提出若是想要还家可准许的时候，她们可开心了。欢欢喜喜地联系了家中人，出宫的时候那真是欢天喜地。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中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先不说那几位的家中已经有父母去世的，就算是父母还在世，也已经是家中兄弟掌家了，那嫂子、弟媳的手下，就连做母亲的尚得客气三分，更何况是一个宫里回家养老的外人？只好将自己宫内得来的稀罕物赠人，可是这三四年过去，那宫里带出去的物件都使完了，自然是仰人鼻息，过得艰难了。”
　　皇后忍不住有些惆怅：“那现在递了消息如何呢？”
　　“递消息有什么用？先帝的妃子里头，家世格外显赫的，如华太妃自然是进了庵里做姑子，可是这些还家的都是些家世也一般的、当初在宫里与太后未曾交好的。如今递消息也不得门路，只是联系曾经伺候过自己的仆婢们。可是仆婢们都有新主子了，就算是念及旧情的也只是人微言轻，如何在这样的事上说得上话？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皇后忍不住说：“只怕就算是消息递上去了，太后也不会搭理的。”
　　拂柳便说：“可不是？如今已经不是先帝的后宫了，先帝妃嫔都是要殉葬的。还好太后在这事上倒是仁慈，没有让她们殉葬。已经是格外开恩，她们还家以后，太后明说就与皇家再无关系。现在还有什么用？”
　　皇后只觉得怅然，又觉得再正常不过：莫说那些本来欢喜还家的太妃们家中早已不是当初疼爱自己的父母当家了。单说自己的嫡姐华太妃吧，如今宰相府还是父亲当家，可是呢？父亲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就连原配的妻子都能休弃。更何况是曾经受尽宠爱的相府明珠呢？又觉得女子果然命苦，只要出嫁，不管那所嫁之人究竟是人是鬼，这一生也只能就这样了。
　　拂柳说得尽兴可说完了才瞧见皇后的脸色不对，又暗恼自己说这些不高兴的干什么，又急忙找补：“所以对于女子来说，子嗣还是最重要的呀。娘娘何须在介意皇上是不是宿在静妃那里了，娘娘肚子里的这个才是娘娘后半辈子的指望呢！”
　　皇后听得拂柳这么说倒是被逗笑了：“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方才你不是也觉得皇上心意更重要吗？”
　　拂柳一时呆住：她作为仆婢的职责就是让主子开心，所以她说话都是捡着皇后爱听的，若是发现皇后并不高兴就会掉头重来。是以有时候拂柳的话语间前后矛盾，可是一颗初心都是为着皇后好的。只是骤然被皇后这么一说，拂柳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找补了。
　　皇后好笑：“还愣着做什么？不说了肚子里头的这个才是我后半辈子的指望？还不好茶好点心的供奉着？”
　　拂柳这才回过神般说：“娘娘说的是。娘娘听了仆婢这么会儿子胡话定是饿了，仆婢这就奉牛乳茶、核桃糕来。”
　　等了一小会儿，拂柳端着茶点进来了，看着皇后吃着，又说：“娘娘的肚子倒是又大了许多，怎么前些日子倒是一直不曾太大，这些日子来变化如此大？就算是太医说了这到了快生的时候孩儿才是要猛涨的，仆婢看着也觉得不真切。”
　　皇后用了一块核桃糕：“就如现在，我也并不是很饿，只是为着孩儿考虑罢了。”
　　主仆俩又讨论起孩儿出生后的长相来，皇后被逗得哈哈大笑，正是这时候，皇后只觉得腹中一紧，紧接着两腿之间的濡湿感让皇后有些惊慌失措：“拂柳，本宫觉得腹中不适，快去请太医来！”
　　拂柳此时顾不得礼仪周到，搀扶着皇后砖头大声对别的仆婢说：“快去请太医来！快去！”看着有两个小仆婢跑着出去了 ，才放心地回头对着皇后说：“娘娘，仆婢先搀您去床榻上，太医很快就到了。”可是皇后此时心内紧张，竟然站不起身，拂柳又连忙唤了两个小太监来，才合力将皇后娘娘搀扶到了床榻上。
　　所幸平日里皇后闭宫不出，在殿内只是穿着舒适的衣裳，今日只挽了发髻插了一枚发钗，倒是极快地就躺下了。
　　而太医也跌跌撞撞地来了。拂柳焦急万分地说：“您快看看我们娘娘这是怎么了？”
　　太医被拉得衣裳也走了样，径直跪在皇后床榻前，先是用一块手绢放在皇后手腕上，又将自己的指腹搭在上头，须臾就说：“皇后娘娘这是要生了，快快快，去请稳婆来！快将殿内门窗关好，备好热水！再快派人去告知皇上和太后。”
　　于是皇后宫里便是一派兵荒马乱。拂柳交代完了小仆婢、小太监们以后，就赶忙安慰皇后：“娘娘别担心！宰相大人昨儿才送信说是娘娘生产以后就会请旨让夫人进宫来看望娘娘的。娘娘就能见到夫人了。而娘娘的胎一直很稳妥，娘娘只是好好地熬过今日生下来就好了！”
　　皇后却在痛苦的神色中有些焦急：“我听说孩儿早产便会呆呆笨笨的。太医不是说我的孩儿预计是在四五日后才出生的吗？”
　　拂柳这个时候倒是反应极快：“娘娘记得不错，可是太医也是按着娘娘心意说得。所以四五日前就已经是娘娘该生产的意思了。四五日后那是最迟的，就需要催产了。”
　　皇后此时开始腹痛，又加上心内害怕紧张，只能牢牢抓住拂柳的手，听了这话也不疑有他。
　　很快，宫内接生的稳婆便来了五六个，将拂柳挤到一边，七手八脚地各司其职。瞧过以后便说：“皇后娘娘的时辰还未到，这还需要用力。”
　　于是人参等物又送进来，将参片含在舌下后，皇后娘娘凄厉地喊叫声便响起来了。
　　稳婆们有两三人同时说：“皇后娘娘，快别喊了！快用力啊！”
　　幸好当初后宫里头生小公主的时候，拂柳陪着皇后去照料过，当初在宫门外，殿内的美人生产时候也是这般痛苦，拂柳倒是有心理准备。只是皇后虽知道妇人生孩子是件难事，可是如今自己身上，那痛苦倒是很难承受。
　　皇后的喊叫很快地让赶来的皇上皱起眉。
　　当初宫里诞下小公主的时候，因着那两个妃子身份低微，再加上赵开明还没有对孩儿的期待，并没有去。这是赵开明第一次听到妇人生产的动静，倒是当下就皱起眉来。
　　也幸好没有太多的人，皇后宫里只来了太后和皇上，其余的妃嫔都不许来打扰，只许在皇后成功生产后来贺喜。
　　太后看出皇上的面色不善，轻声说：“皇上就算是不喜也得忍耐。这是嫡子。若是皇上离去，少不得要让世人议论，嫡子不被皇上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