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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

  •   「若你为求风光去鞠躬/祝福你成功」

      58、

      徐思叙看进这双闪着泪光的眼睛里,忽然间觉得难过,原来之前只穿卫衣牛仔裤的大学生,现在也学会了笑着流泪,站在灰白石砖上望着江雾出神。
      “年年。”
      “你不要叫我年年。”

      徐思叙叹了口气,她这些年越来越疲于讲话,长到这个年纪,要将过往铺排出来的话一定是排山倒海式的,她又深知自己故事厚重,不愿旁边人为她百转千回的心思买单。
      分手时来年认为她之后会得到更多的、毫无保留的、来自长辈给予的包容与满足,到那时徐思叙才发觉对面这个眼睫挂水的小姑娘是真真正正的天真,天真到认为自己功成身退似的决绝离开与自我牺牲意味浓重的远走高飞就一定可以给爱人带去更美好的东西。
      但为什么两人离开彼此后都没有生活得更好呢?为什么她们都没有爱上所谓更值得爱的人呢?难道之前的眼泪真的白流了吗?徐思叙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率先转身,侧头说:“走吧,外面太冷了,我送你回酒店。”

      酒店大堂的前台处两侧有花,塑料鲜艳的鲜花虚假地认真,有一个女人从电梯出来,她手里牵着一位穿红色小棉袄的男孩,身后跟着拎东西的阿姨,样子像是保姆。
      按理说来年不会将目光放在这样一位女人身上太久,但她发觉旁边人的视线似乎在远处这位女士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她没有深究,只是将身上披着的外套取下来,“就送到这里吧,今天谢谢…”
      徐思叙还没有回答,反倒是陌生女人带着诧异与疑惑的问候令来年最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阿叙。”

      从前,来年听过很多人这样称呼徐思叙。以阿为首字□□称在这座北方城市其实不太常见,她家乡所在的吴语区倒是习见,发音软糯,好像万千疼爱都可以浓缩在一句呼唤里。来年也曾想过随徐思叙的妈妈或是褚老师那样改了口,最后还是发现“徐思叙”这三个字听起来最是大方堂正。
      如今五个人相觑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堂中央,来年想做第一个遁逃的人,毕竟端端立在这里只会多余。对面穿正红色大衣的女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多年前ING正门外隔着一整个院子望到的女人与她狭路相逢,担任两段故事交集的那个人如今站在了她这边,挺没意思的。

      在来年合起衣服将其塞进徐思叙怀里的下一秒,萧潇牵着的小男孩揉着眼睛拽妈妈的手:“妈妈,困,要抱抱。”
      这声呼唤将所有人都从短暂的空白里抽出来,萧潇低下头对孩子说:“融融,你先跟阿姨去车上等妈妈,妈妈跟这两位阿姨说说话好不好?”
      小男孩听话,松开手后跟着后面的保姆走了。

      徐思叙趁萧潇安排儿子的时间伸手捉住了身侧人的手腕,不许她逃。来年生出怒意偏头瞪她,挣扎两下后发现力量悬殊有些大,遂作罢。
      萧潇望着小孩的背影,看到孩子出门前转头向她挥了挥手,她弯弯唇笑起来,也抬起右手摆了两下。
      等到那两个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转头看向两人,主动提议道:“去坐坐吧。”

      大厅走到尽头右拐有个小小的咖啡厅,这个点里面已经没什么人,她们三个依次落座。侍应生过来询问她们要喝点什么,徐思叙给来年点了杯牛奶,自己只要了一杯温开水。
      萧潇坐在她们对面,眼睛好似被徐思叙与来年紧握的手烫到,将酒水单递还给服务生,扯了扯嘴角:“我也一杯水吧,谢谢。”

      来年本无来这里听她们叙旧的打算,此刻坐在这里纯因徐思叙拉下脸迫她,气氛尴尬地可怕,而最应该手足无措的那个人反倒最坦然,徐思叙靠在椅背上,左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另一只手攥着来年的手腕,用的是很礼貌的力道,平白让对面人看出几分柔情。
      萧潇笑得很难看:“你们还在一起啊?”
      来年琢磨不出来徐思叙是什么意思,只好闭嘴喝牛奶,紧接着就听到她答:“分手是什么很必然的事情吗?你是不相信爱情还是不相信我们?”

      “没有,没有不相信,只是两年前在一场晚宴上偶遇了沈归春,多聊了一些。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以为你分手了。”
      来年一定是个称职的背景板,她在想要是自己抽回手冷冷地放一句“早分了”,她们的表情会是怎样。虽然她不理解徐思叙为何要隐瞒事实,却奇怪地不愿意拆她的台。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徐思叙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而生育过的萧潇疲态更甚,那是多少粉底液和医美都遮盖、挽回不了的老去。

      “分与不分与你确实没有关系了,”徐思叙用词很锋利,但来年知道这仅仅是她的语言习惯,因为她的语气平静,是在陈述事实,“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几岁了?”
      问完才想起来当年小孩满月宴与抓周礼萧家有来送过邀请函,只是徐定德当时情况已经很不好了,所以家里无人到访,只派人送了重礼过去。

      萧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起来她对徐思叙和来年两人的情感状态更感兴趣,且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开始站在前人的角度斜着身子专对来年讲话:“之前听阿叙说过你是要比她小几岁,我与她上次在纽约见面的时候你还在读本科,记得当时是个圣诞,到处都喜庆,”
      说到这里,她好像觉得有点失言,便垂眸笑了一下,将问话扯回提问的对象:“你现在应该博士毕业了吧?要留在西城与她一起吗?”

      来年是有风度,但一定没有到可以温和回答对面人如此不客气一番话的程度,更何况萧潇话里的疏近分得很清楚,每句话都漏出一点她不知道的旧日细节。蛮蠢的,心思昭然若揭,也不知道为何这样,明明是有家室的人了。但下一瞬来年忽然理解了——不幸的婚姻生活总会培养出一些刻薄的灵魂。
      徐思叙抬起拿手机的左手叫服务生过来,在来年张口之前不咸不淡地撂话:“这与你无关。”
      然后点了酒。

      萧潇也没想到徐思叙会这样不给她面子,当即就炸毛,仪态倒是维持得很好:“阿叙,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客气询问都不可以吗?”
      徐思叙给三人倒葡萄酒,把高脚杯推给来年的动作透露出一点小心翼翼,里面的酒液也比另外两杯要少一些:“少喝点,助眠。”
      接着对萧潇说:“我想起来你所说的纽约见面那次我就回答过类似的问题,一切都过去了你没必要把自己困在那里。当时是不是圣诞我不知道,只记得我因为出差没有报备行程而惹恼了一个人,那个人生气了所以我心情很差,隔天在与合作方签字时我助理说我看起来不是很满意对方,并且为了在跨年之前赶过来我落了送她的礼物在纽约的公寓。这些种种都因为我右手边这个人,与萧潇你从来无关。”

      来年手心出了汗,黏腻腻的不舒服,她抽了抽手。在咖啡厅暖黄灯光的照耀下她耳垂上泛起的红不甚明显。她从来不知道徐思叙这个人正经讲话在她耳朵里会自动翻译成情话。
      只是徐思叙说完这番话就去卫生间了,她临走前捏了捏来年的手,用一个按她们当下的身份毫不妥当的亲昵姿势、将唇贴在来年耳边,说:“不要先走,等一等我。”

      萧潇脸色很难看,来年与她无话可讲,掏出手机处理沉积的信息。
      对面人在接到一个电话后站起身,一口灌完酒杯里的酒,踩着高跟离开了,连句再会也没有讲,也没有等待徐思叙返回的意思。在经过来年时,她脚步蓦地顿住,高跟鞋底在瓷砖上摩擦一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微微侧头,语气带着很重的恸与不易察觉的羡慕:“来年,我知道你的名字,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那时她对我说自己与你是正儿八经在一起的,沈归春还说徐思叙向她提过自己想带你去见徐爷爷,我当时是不相信的。”
      来年屏幕上的手指僵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徐思叙回来时,来年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她从座位上站起来:“那我上去了,你回家吧,我们再会。”
      徐思叙上前一步拉住她,语气听起来居然有点委屈:“我喝酒了,开不了车。”

      来年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桌上三个空空的高脚杯,忍住了扶额的冲动,又狠狠去瞪她。
      “晕晕的。”
      “叫代驾。”

      徐思叙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笑眯眯地抬手捂住来年的眼睛,酒气喷她半边脸颊,温温柔柔客客气气、学着来年讲吴语的音调问:“今晚借宿一晚好伐?”

      一间大床房,来年在经过前台时有想将其换成一间标间,但被酒鬼缠住脱不了身,只好吃力地拖着徐思叙上楼,刷卡进门后将她一掼后扔上床,自顾自去洗漱了。
      从卫生间出来时她酒意也有点上来了,她一喝酒就变呆,自己也明白自己这个生理bug,于是不理跑去坐在沙发上出神的某人,迅速上床包着半边被子入睡。

      “有睡衣吗?”
      来年反应了好一会儿:“我的对你来说太小了。”
      “凑合一下。”
      “在行李箱。”
      “哦。”

      之后又是一阵子窸窸窣窣,等到感觉身后有人躺下时,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屋的静寂与昏暗,只有壁灯开着。
      以前她们有过很多个同床共枕的夜晚,但没有一个像今夜一般名不正言不顺,连呼吸都尴尬。

      徐思叙没有喝醉,那点酒就能晕,她也就骗骗小姑娘。她平躺在床上,轻轻叫:“年年。”
      来年不再纠结她的称呼,过了很久才说话,声音含糊,像是困极,回复仅是出于习惯:“在呢,怎么了?”

      那一瞬间,徐思叙眼眶有泪水溢出来。真奇怪,分手没这样哭,重逢没这样哭,八年间许许多多个思念她的日日夜夜也没这样哭,独独今晚因为一句乖巧的应声自己就可以心软成这样,真没出息。

      来年艰难地翻身,一床被子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撑起,两人之间的空隙有空气漏进去,打在她因穿睡裙而光洁的腿上,有点凉。
      她不困,只是有些倦。脑子里晕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反复播放那句“想带你去见徐爷爷”。
      是去见徐爷爷吗?不是被一辆红旗车接走,心被羞辱与感念拉扯,端正又如坐针毡地听教训,而是拎着一后备箱的营养品与勇敢的心,忐忑又满含期待地跨过徐宅高高的门槛,做到“我向来不怕世俗与搓磨,只要你同我一起”。

      于是那些金灿灿或灰扑扑的旧事裹挟着来年,在此情此景下,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合理建立追忆的平台。从哪里谈起好呢?总归是有问题要问的,再不济也有垃圾话要讲吧。
      她总觉得徐思叙有话要说,虽然多年不见她们的生活连一个交叉点也没有。

      只是徐思叙觉得一切都迈向不可控,死皮赖脸得来的同床共枕让她没有过多安心,反而疲倦又紧绷,准确来说与来年有关的所有都会让她心潮起伏。
      她速度极快地抹一把泪,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两人关系都到这份上了她还能在一张大床上同她安眠,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种福气。

      可来年觉得这样的徐思叙很陌生,她愣到连猜度都忘记了。斟酌片刻后,她手肘撑着身子趴起来,居高临下地借着微弱的暖光去看徐思叙。
      徐思叙受不了这样的直白的目光,下一秒就转过头去面对着白墙重复道:“睡吧。”

      这个短暂的没头没脑的插曲令不胜酒力的来年彻底清醒,她又躺回原位,察觉旁边人平静下来了才开始问:“萧潇说你曾向外公提起过我,是什么时候?”
      她措辞很谨慎,虽然萧潇当时对她讲的是“带你去见徐爷爷”,但她不认为彼时两人的关系足以让徐思叙舍弃掉部分理智。

      徐思叙跳过这个话题,抻胳膊从床头柜拿纸巾,来年的突然出现令她计划好的事情都失去控制,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等不到今天的采访流出,此刻就想向她解释自己与齐琅的关系,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变成零,被时光掩埋的误会总得重见天日。
      这毕竟是一件极难启齿的事情,更何况她与齐琅的相识算是一个奇妙的巧合,要是来年追根溯源问起来,她说定还得致电绯闻的另一位女主角来帮她的忙。
      “我和齐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看得到狗仔拍照的街区是在黄锦猫咖那一带,我和她是在那里见到的。”

      徐思叙当真不是一位擅长替自己开脱的人,一句带着鼻音的缓声说明讲出来,似乎将事情越描越黑。
      来年侧头看她,她知道齐琅的身份地位与自己是天壤之别,白天在余又大楼听到工作人员暗地里讨论徐总主动接下这个工作的原因可能与近期的八卦有关,因此她想的是这场铺排盛大、足以让不乐意出现在公众视野下的徐思叙主动露面澄清的采访是为了替那位在娱乐圈的女孩洗掉身上的脏水,所以她心里有万般计较都不愿意讲出来。可今夜听到这话,她想大着胆子问一句“你不是怕猫么,为什么去猫咖”,更想问“你为什么要向我说这些”。
      徐思叙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她在意识到自己语焉不详后接着说:“齐琅是故交的女儿,但我和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关系,只是充当过彼此的听众,而我去——我去港城找你也是因为她鼓励了我,仅此而已。”

      她说完这句话后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徐思叙恍然间意识到旁边人可能压根不需要她这份自以为是的解释,而来年的态度也算得上冷淡,似乎丝毫没被她这番话影响心绪,呼吸平稳到几近睡着。
      徐思叙偏头看她微阖的双眼,然后小心地坐起身,双手撑在床畔,兀自坐了一会儿。
      正当她站起身想去卫生间时,来年说话了:“你干什么去?”
      她心猛地跳了一下,轻声回道:“去洗把脸。”

      来年睁开眼睛,看向徐思叙的背影。自己的睡衣穿在她身上略小,棉质的布料轻盈,只是看惯了徐思叙穿真丝的绸缎,今晚这样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她完完全全没有了睡意,坐起来后打开这边的小灯,摸了本书看。夹着的书签还没有找到,电话就进来了。

      时间已经很晚,不知道葛老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为什么,来年去阳台接。无非是些最近如何的贴心问候,奇怪的是对面夫妻俩此次仍没有让她早早回家,反倒劝她在西城多待几天。
      接完电话回来时徐思叙正靠在床背上,手里捏着她方才要看的那本书,看她走过去便问:“和叔叔阿姨打电话吗?”

      来年点点头,她在听到徐思叙向她正儿八经解释自己与齐琅的关系后心情很好,像是要起飞,所以多嘴了几句:“他们问我最近怎么样,在这边习不习惯,操心了一下我的日常起居。”
      徐思叙心不在焉地点额,仿佛对她所说的无甚兴趣。来年看着她漠然的脸庞,倏尔想到徐思叙其实是一个没有受到多少亲情滋养的人。

      她曾在徐家那座老宅里看到过徐思叙小时候的照片,有一张被徐定德端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那个年代的相片光是摆在那里就有做旧的感觉。画面上没有徐思叙的父亲,单单徐荟拉着她的手,两人站在西城标志性的灰色建筑前,白鸽从钟楼顶上成群飞过,她们眼睛里的凛冽如出一辙。
      来年很喜欢那张照片,因为定格下的瞬间可以传递情绪,母女两人共同的心高气傲要从纸片里溢出来。但它也同样象征了徐思叙的来历,徐荟是天生追求爱情的人,她从来不懂得妥协,也因为傲慢而在养育女儿时显得自私。来年从来没有要求过徐思叙什么,她知道在父母腐烂关系里长大起来的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件不完整的遗物。

      “徐思叙”,她走过去坐到床边,背对着徐思叙对她说:“其实你真的很厉害。”
      “我知道。”
      来年笑着摇摇头,她手撑在身体两侧,眼神没有聚焦,只是虚虚望着掩起窗户的白纱帘:“我是说你把自己养成现在这样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

      来年硕士期间有一次与社会学的同学同行做田野调查,在摇摇晃晃的大巴上她用kindle看完了一本当代女作家的小说,作者写道家庭并不是人手一份的礼物。这些年来年也见过许多因为原生家庭不幸所以对周围一切都怨尤的人,他们常常与他人比较自己的痛苦,可是痛苦是不能较出高低的。
      “洛克哲学里有个术语叫白板,大意就是说外界认识与感官刺激刻画个体认知,如果把我放去你的成长环境里,我做得未必会比你更好。”来年转头,认认真真地对她说。

      徐思叙手里的书许久未动,再讲话时语气竟流露出一点羡慕:“我从未设想过自己要是得到叔叔阿姨对你的宠爱一样的对待时我会如何,只是有时候很...很欣赏你对周遭事物拥有的非黑即白的态度,你甚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除你认知以外的恶。”
      她从在竹林里收到来年那份对于陌生女孩的善意时就开始受到触动,那确实是一个令人尴尬的误解,但也实实在在是个美丽天真的乌龙。

      来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份郑重而遗憾满满的夸赞,向徐荟传递她教女的无方与当下听到徐思叙自己讲述成长缺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她将头僵硬地转回去,觉得她其实并不想听到身后人这样讲话,可是在某种程度上爱情来自于心疼。来年曾无数次令自己身陷被动的一方,现在真的变成了对方所仰慕的对象,却会不舒服。

      “年年,你要知道悲悯本身就是傲慢的,我的家庭破碎又奇怪,为此我年轻气盛时有过怨怼与委屈,也想过证明自己,可现在我却明白了错的从来不是我,因此早已自洽,你不用为此过多纠结。”
      来年稀释掉心头淤积的情感,真心实意地讲:“你明明站在金字塔顶端,却从未试图刺伤他人,特别特别了不起。”

      那晚徐思叙等待房间熄灯后,大约确定旁边人进入深睡眠后才睁开眼睛。一场毫无准备的深层谈话令她想起徐荟出国前挥在她脸上的那个耳光,火辣辣的痛延续到现在,口舌凶场上的无数唾沫是多少张橙红试卷都擦不干净的肮脏。
      她适应了一下黑暗,盯着天花板上顶灯的复杂轮廓,慢悠悠地讲:“痛苦是真实存在过的。”
      来年没有睡着,她窸窣地挪动手臂,在被子底下轻轻勾了勾旁边人的小拇指,用气声回:“我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才选BGM:《独家村》谢安琪
    这版看起来还可以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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