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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医毒难分 ...

  •   回游宗师赫连屏心里一直都有一个遗憾,他觉得霍翾的死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他视寻心剑为宿敌,但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
      尽管后来的一些事情表明霍翾的死因并不简单,他还是觉得如果不是那时候他到处嚷嚷着要跟霍翾比剑,声音太大闹得处处风雨,隐世的霍翾或许不会注意到外界,或许不会重出江湖。
      荀墨临虽然嘲笑师父的这点遗憾太过矫情,但也放在了心上,有机会便想弄清楚。
      可惜的是,他不了解霍翾,相比于这个十几年来被当作禁忌抹除了姓名的人,雪霁篇和濯心宝录的名字倒更熟悉一些。
      只能想办法从别处调查。
      “王爷认识霍翾吗?”荀墨临问毓王。
      毓王完全没料到他会提这个人,愣了愣,半晌才道:“霍统领……当然认得。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尚是少年时,求他教导过剑术,可惜资质愚钝,没有学成什么本领,不过,我与霍统领倒有几分师徒之谊。”
      “哦?”荀墨临难得对一件事感兴趣,“这倒是没听说过。”
      “都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时他还在覆羽卫,我也还是个小少年,父皇……先帝很欣赏他。”毓王的目光飘远,脑海里涌现出了久远的记忆,“先帝本是一个严厉强硬、甚至可以说是霸道的人,对霍统领却总是很信任,也很宽容,赐他天命剑,又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守护,哪怕他后来执意辞官,又跟敌国妖女相爱,也没有对他生什么气,还要帮他压下那些辱骂的声音,先帝对旁人从来没有这份宽容,只可惜……”
      “可惜什么?”荀墨临追问。
      毓王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
      可荀墨临不是个体贴的人,他总得弄明白师父的遗憾有没有意义。
      荀墨临眯了一下眼睛:“王爷,你我已是如此亲密的伙伴,很多事情都应该坦诚说开的,不然我怎么能够放心帮你呢?”
      毓王无奈道:“荀公子想知道什么?”
      荀墨临:“好奇王爷,你本来是大雍皇嫡子,备受重视的储君,怎么沦落到小小毓州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王呢?”
      毓王:“荀公子一定要揭人伤疤吗?”
      荀墨临勾起嘴角:“我好奇。”
      毓王道:“形势所迫,当年我也是万般无奈之下走了岔路。”
      荀墨临:“你的岔路上有霍翾的身影吗?”
      毓王叹了口气:“重视?那也是在文佳贵妃还不得宠的时候,后来……我虽为太子,却备受威胁,文佳贵妃母子有尚江一脉为助力,对我步步紧逼,无奈之下我只能强作挣扎,十一年前我向霍统领写过一封求助信,求他帮我……”
      荀墨临:“求他帮你谋反吗?”
      毓王沉默了一会儿,道:“荀公子,很多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有不同的答案,难分谁对谁错,我心里并不想忤逆父皇,只是被逼无奈,霍统领收到我的信,该是很为难吧,他没有选择帮我,选择了解救父皇,却又在父皇面前保下我,我真是……很对不起他。”
      ……
      “毓王就是个坑货。”荀墨临作出评价,对公孙雄道,“你跟师父扫墓的时候告诉他让他别遗憾了,寻心剑的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人大概率就是夹在天鼎帝父子之间被这俩人的恩怨给坑死的,算得上是……情义两难全吧。”
      公孙雄点了点头。
      荀墨临又道:“毓王这人很会伪装,肚子里一堆弯弯绕绕,哄得那么多人为他肝脑涂地,偏还能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那么无辜,事实如何还不一定。”
      公孙雄犹豫道:“小临……”
      “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该提醒你才对,”荀墨临道,“心眼别太实,对他这种人全力相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们最大的事是看戏。”
      ……

      乐尧和九婵各自下去,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忙,霍池给楼羲玄揉着额头,想让他好受一些。
      “闷。”楼羲玄道。
      霍池去把窗户打开,微风侵入,细雨斜洒进来,耳边尽是窸窸窣窣的雨声。
      降火的药煎好了,叶重栖端着药碗下楼,见霍池打算把窗户再关上,便道:“透透气也好。”
      霍池给窗户留了条缝,看着雨幕顿住:“给我爹写信的人未必是天鼎帝,这件事或许有我们想象不到的复杂。”
      叶重栖对天鼎帝没有任何好感:“别给他开脱,他就是个虚伪狡诈、残.暴至极的混账……”
      “重栖。”楼羲玄打断他,不想让他干扰霍池的判断,尽管他自己对天鼎帝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不会给谁开脱,我只想知道真相。”
      可惜真相被人故意遮掩,设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一不小心就会被迷惑。
      霍池转身回来从叶重栖手中接过药碗,坐到楼羲玄面前给他喂药。
      他们的相处很自然,谁也无法打破其间紧密的联结,楼羲玄不会因为霍池年龄比他小几岁就有什么不自在,该任性依然会任性,霍池也只有在楼羲玄面前才会完全放松,真正像个有血有肉有鲜活气的年轻人……他们相互理解,不在意对方与自己的任何差别,世俗的风雨也不会消磨他们之间的情意。
      叶重栖看在眼中,略有些羡慕,他与霍弈之间不会有这样的相互理解和相互尊重,他们都有问题。
      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理解和尊重。

      夜雨很轻,浸润万物多时,却不足以惊扰人眠。
      楼羲玄披好外氅,霍池打开竹伞撑在两人头顶,前方有人提灯引路,他们不会踩着什么泥泞,但是湿意深入夜色四面八方,还是会令人不适。
      “霍池。”将离开竹楼之时叶重栖突然开口,“你的仇不愿意和霍氏多说吗?”
      霍池和楼羲玄同时回头。
      毒医说的是霍氏,问的其实是霍弈。
      楼羲玄道:“你应该理解霍池。”
      霍池不愿意和霍家人讨论父母之仇,并不是因为记着旧怨闹脾气,也无关于他和霍氏是否亲近该不该说心底之话。
      只因为……霍家军是北境的强盾,镇国公府是大雍的柱石,阴谋洪流之中霍氏只需要做中立的旁观者就够了,霍弈坚守着家国大局,真正拥有一颗赤纯之心,思考太多的问题只会让他痛苦,他恐怕也无法做出选择,霍池虽借了霍家之势,却不想真的把霍家拉进漩涡之中,楼羲玄是同样的想法。

      叶重栖又何尝不是呢?
      ……
      ……

      我一直以为我和世间其他人并无不同,离开了那个疯魔的地狱,生涩地融入人世,才发现自己的处事方法自己的观念思想在很多人眼中叫做“恶”,那没有关系,我不在意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和我没关系的人我懒得管,惹了我的人我会千倍万倍的回击,这样活着有什么不好?
      ……
      他那些疯子一般的族人留下了一句他觉得很有道理的话:医和毒不分家。
      久毒成医,久医成毒,这便是孤舟叶氏的由来。
      叶重栖从出生到十八岁,没有什么特别钟爱的事情,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制.毒试.毒,研究世上各种毒.物的相克相生之术,学习药理医术也是为了更方便的研究毒.药,这一点跟他的爹娘很像,爹娘是江湖上颇有声名的医者,曾挽救过很多人的性命,但他们并非出于医者仁心,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毒.术,然毕竟已经有声名在外,不好肆意对外施展自己的毒,便只得关起门来把毒试在自己身上,甚至是孩子身上。
      终于有一天,他们把自己玩死了。
      而他们的孩子命大,中了他们的毒也没死,遇到了还没有进入御医所、四处游历江湖的神医悟名,悟名先生帮他解了毒,看他有悟性,想收他为徒,他拒绝了,因为他抗拒悟名身上的仁心善意,那是和他很不相衬的东西,他也早已被教导成了一个小毒.物。
      爹娘死去,偌大的家业无人打理,几个叔叔便挑起了一切,他懒得去管,只一味做自己的事,近些日子为了捕捉一种毒.蛇,干脆住进了山里,山中日子安静,若非家里遣人告知说是出了急事,他一年半载都不会出来。
      孤舟城中阴雨连绵,下了山一路走回来,鞋履都湿透了,衣角也满是脏污,叶重栖并不在意,只是注意到不少人家门外都扎了棚子,棚子下面躺着生了病的家人,一个个哀嚎痛哭。
      城中起了疫.病,恐惧在逐渐蔓延。
      “公子回来了。”
      叶重栖将伞合上递给随从,冷淡的“嗯”了一声。
      “公子可有所成?”
      叶重栖拿出一个药瓶:“囚山幽,无色无味难察觉。”
      “有何效用?”
      “不动声色置人于死地。”
      “公子果真厉害?这毒……可试过了吗?”
      叶重栖:“刚试了,我给你看过,你便中了毒。”
      侍从大惊失色,连忙求饶:“公子饶命!请赐我解药!”
      叶重栖:“骗你的。”
      他更喜欢自己亲自来试.毒,这样才能得到更真实的反馈。
      “求求你了,放我走吧……”一个脸上布满青紫斑纹的人被两个侍从押进了后院。
      而叶家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总是需要很多为他们试毒的人。
      叶重栖问:“不是为了酬金自愿来的吗?为何又想走?”
      “太痛苦就反悔了吧。”
      叶重栖没再问,径直去了正堂,几个叔叔都等在那里,一个个愁眉不展,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
      “重栖,你可回来了。”
      “这事没有你不行啊。”
      “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差错,现在可怎么办?”
      叶氏家大业大,主持家业的几个人却还是贪心不足,他们想了一个敛财的“好手段”,把损人身体的一种药下在城中几处水井中,致人染病,人们便要向叶氏求医,借此便可大发一笔,然而那药出了问题,染病之人病情恶化,且会传染,短短三日便有好几个人死去,叶家的人却根本无法医治。
      叶重栖坐下,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
      “重栖,你想想办法,”二叔道,“这疫.病再传染下去,情况不妙,官府可能会查到叶家。”
      “是啊,你一向最得大哥真传,”三叔也开口,“你一定有办法解.毒的。”
      叶重栖:“我为什么要去解.毒?”
      几人一静,又开始七嘴八舌。
      “你怎么说话的?这是咱们叶家的事,叶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啊,而且也不能见死不救……”
      叶重栖冷笑了一声:“行,我去看看,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若解了外头那些人的毒,你们就把叶家交回来,滚出叶府去。”
      他对这些人惹出事来很是不耐,他本来就讨厌麻烦。
      几人脸色一变,都是不情愿,然而危机关头,眼看官府的人查的越来越紧,便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叶重栖没耽搁,坐了一会儿便出门让人在府外搭了一个药棚,给染了病的人诊脉,如果是病的太重不能行动的,他便去到人家家里诊。
      不算难解,毕竟最开始致他们染病的“药”就是出自叶氏,是他爹娘熬制出来的一种药物,叶重栖花费两天两夜配出了解.毒散,让人熬制了分下去,果然见效,一场“疫.病”就此由叶氏神医驱除,几个叔叔趁机布棚施粥给人们,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为了趁机赚一波好名声。
      叶重栖冷眼旁观,审视着自己的这些家人,做出判断,认为他们心中没有“愧疚”这个词。
      他们也不会履行约定搬出叶家。
      当天傍晚,他的亲堂弟给他送晚饭,说是看他这几日辛苦,关心他的身体。
      叶重栖一口没吃,因为饭中有.毒。
      这些人想毒.死叶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叶重栖很生气,还不待他想好怎么整治几个叔叔,他们就撕破了面皮,见下.毒不成,便将他的房门封了起来,打算直接烧死他。
      火油的味道格外刺鼻,叶重栖毕竟不是勤于修武的人,力气不算强,一时想不到对策。
      火焰将将燃起,窗口突然被人破了一个大洞,几日前在门口接住他伞的侍从钻进来一个脑袋:“公子!快跑!”
      “你小子干什么?!拉住他!”
      叶重栖飞快从洞口钻出去,看到他的亲人正跑过来,个个手提刀斧,正往那侍从身上招架,看到他出来又扑过来往他身上砍。
      然后在刀斧落下之前金针先一步到达,叶重栖的针上只有迷.药,但也足够用了,他放倒了几个人,对救他的侍从道:“再帮我一个忙,多找些火油来。”
      他看着自己那间燃烧的屋子,将火油倒在了自己的这些家人身上。
      大火燃起,烈焰冲天,整个府邸都陷入熊熊烈焰之中,雨水也无法浇灭。
      仆人们接连跑出来,四处逃窜。
      而叶重栖站在烈火之前,一动不动。
      “公子!其他人我都叫醒了,咱们也跑吧!”那侍从喊道。
      叶重栖看向他,很是不解:“为何救我?”
      侍从道:“实不相瞒公子,这府里我早就待不下去了,早就想走,公子和他们不一样,是你救了满城的百姓,我当然得救你!”
      叶重栖一愣,道:“你错了,我跟他们一样。”
      本性一样。
      “你走吧,不用管我。”
      除了几根金针,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徒步走出了孤舟城,阴雨还是不停,抬首望天地世界,似乎由来如此孤独,忽然就感到了悲伤。
      ……
      遇见霍弈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一个人过了多久,那天他被一伙流.氓打劫,当然就毫不客气地报复了过去,但自己身上也落了伤,他在潭水里清洗自己的伤口,撞见了很是没皮没脸的一个人。
      然后跟着他从了军。
      叶重栖生性冷漠,不爱与人深交,然霍弈是个格外体贴又格外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越是看到叶重栖的孤僻越是想要关心他。
      为他挡刀也在所不惜,身上受了刀伤,还要笑嘻嘻地开玩笑:“这多亏是我,要是你中了这一刀,人肯定就变成两坨了。”
      叶重栖抹好药膏,把绷带往他身上狠狠一勒。
      “哎呦!你轻点!”
      叶重栖道:“谁让你挡了?我情愿变成两坨。”
      话虽这样说,他实际很担心那伤口恶化,霍弈睡着了他就在一旁守着,守了一整夜都不敢合眼。
      毕竟这是第一个为他挡刀的人。
      ……长此以往,他们的关系不可能不亲近。
      叶重栖回顾过往,觉得自己喜欢上霍弈在情理之中,风里来雨里去的同甘共苦也很容易让亲近的关系变质。
      霍弈说喜欢他,他也刚好心动,别扭了一阵子就答应了。
      别扭那阵子他思考过很多矫情的问题,唯独没有思考过的是:我跟他是合适的吗?我们真的应该在一起吗?
      事实证明,他们并不合适。
      霍弈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下了战场他那一身力气也便收了起来,能不跟人动手就不跟人动手,还格外的能够包容忍让。
      叶重栖不一样,谁惹了他他势必不会让人家好过。
      但他毕竟跟霍弈待的时间长了,也会受一些影响,至少知道了善与恶的界限。
      可正因为明白了其中的界限,才隐隐察觉到火烧满门的自己有可能背负着罪孽。
      这让他一度很不安,也让他很敏感。
      他害怕霍弈介意。
      直到他用毒.杀死了几个之前流离江湖时招惹的仇人,被霍弈看到……那几个人死相凄惨,叶重栖担心霍弈又说他下手狠,便难得的解释了一回:“他们都是坑蒙拐骗的小人。”
      霍弈皱着眉:“那也罪不至死。”
      叶重栖瞬间不高兴了,而且因为心里不安情绪反而更激动:“他们之前便对我下手,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杀死我?”
      霍弈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道:“就算这样,不是你的错,可你也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孩子有什么罪?”
      那不是个孩子,那只是个天生身体长不大的人,而且孩子就不会谋财害命了吗?孩子欺辱了人就不该受到惩罚了吗……然而叶重栖已经不想解释了,他怒道:“当然不是我的错!他们不来惹我我怎么会跟他们动手?你指责我杀人!你杀的人就少吗?!”
      他们大吵了一架,叶重栖越想越气,想他这么多年来又没有主动害过人,想他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霍弈凭什么指责他?
      天快亮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当他开始思考这些问题时,潜意识里就在怀疑自己有错了,这根本不像他,他竟然在顺着霍弈的观念思考问题,然而想是想不通的,除非他强迫自己去改变,两人才能化解矛盾……霍弈其实也是想改变他“纠正”他。
      这件事可大可小。
      叶重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他不想被迫改变,他有什么错?他更不想委屈自己,所以他离开了。
      ……

      “旧情仍在吗?”
      他起初恨霍弈,恨他不理解自己又妄想改变自己,又恨他竟然想要娶妻,不管这是不是一个误会,霍弈当时犹豫的态度都让他不能接受。
      后来时间长了,恨意淡去,思念便浮出水面。
      可他知道他与霍弈永远不可能是一条路上的人,霍氏是大雍的忠臣,面对皇权从来不会生出反骨,霍弈更是把忠义刻进了骨子里,当今皇帝还是他的妹夫,而叶重栖在查明悟名先生死因之后就无时无刻不想把皇族之人、跟天鼎帝亲近之人全部灭掉,就像当初烧死叶家人一样,这个目标很难,但他不会放弃,他会等着,他会看着。
      他的报复心一向都是那么重。
      与之相比,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要靠后。

      夜半,竹林中。
      叶重栖没有困意,他透过烛光看着自己的掌心,这是一只很干净的手,然而又像是遍布了血腥,他杀过很多人,每一个想对他动手的人最终都会死在他的手中。
      毕竟是毒心毒命毒郎君。
      离开霍弈之后,他不再质疑自己的狠辣。
      但是这只手已经不能再和别的手相握了。
      他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医毒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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