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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满堂春醉 ...

  •   霍池不懂琴。
      然楼羲玄的琴声很美,一听便入了神,他的琴技比皇帝所赠的琴师的琴技要绝妙多了,每一次拨弦都如同弹在人的心上。
      心神陶醉,霍池有点想喝酒了。
      他本来就有些嗜酒,因为入了清隐别院才稍稍克制。
      正这样想,面前便递来了一壶酒。
      楼羲玄道:“馋了吗?”
      霍池从侍从手中接过酒,眼睛从没有移开过尚江王一分一毫,他尝了一口:“嗯,馋了。”
      楼羲玄道:“小酒鬼。”
      霍池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号:“谭羲,要如何才能像你这般精通诸事?”
      “羡慕?”
      霍池摇头:“只是觉得你很厉害。”
      修长的手指抚平琴弦,颤动的余韵缭绕在耳边,男人的声音更让人陶醉:“人的精力皆有限,平生专注一件事便很不易,如我这般所修所学都是为了取悦他人,并无可赞之处。”
      “取悦谁?”霍池立即警惕起来。
      尚江王身份权势都摆在那,连皇帝都不需要他去取悦,谁还能让他如此费心?
      “我的父王。”楼羲玄的声音里没有感情,“他待我一向严厉。”
      他从不在人前提起此事,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就出了口,或许是因为眼前人对他的一切都不算了解吧。
      霍池道:“那你现在不需要取悦谁了,所修所学都是你自己的。”
      老宁王都已经死了五年了。
      如此简单干脆的道理,尚江王却竟然不懂,楼羲玄微怔了怔,唇边漾起笑意:“今日的乳鸽好吃吗?”
      霍池:“很香。”
      楼羲玄:“还会生气?”
      霍池:“是你们让人误解……不生气了。”
      楼羲玄:“生有野.兽习性,如此霸道,又如此护食。”
      霍池磨了磨牙:就是这样,我的人只能是我的!
      楼羲玄:“你说你略擅厨艺,至今为止我就只吃到一个水晶包。”
      霍池一愣,他从对方淡然平静的表情里隐约咂摸出一丝撒娇意味,顿时有些惊喜:“我并不擅长,只是懂一点,你想吃什么?”
      楼羲玄:“晚上喝粥吧。”
      霍池兴奋:“好!”
      厨房一阵兵荒马乱。
      王爷近来格外宠爱的冷公子要下厨煲粥,他们自然得好生照应着,谁知冷公子忙碌不过一会儿,王爷也亲自过来了。
      “你来干什么?厨房有烟火,小心呛到。”
      楼羲玄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站在一旁,对霍池淘米的过程颇感兴趣,道:“看一下,免得司空再说我不通五谷。”
      霍池:“他还说你这个?”
      “嗯。”今晚气氛太好,看着霍池为自己做粥,心情又很是愉快,楼羲玄难得多说了些闲话,“他还嫌我不会洗衣,不会洒扫。”
      霍池想起大早上蹲在屋门口洗衣服的司空阁主,莫名觉得好笑。
      然后便感觉嘴角被人抹了一下。
      霍池看向楼羲玄:我嘴边又沾东西了吗?
      楼羲玄没有说方才那一笑很好看,只道:“嘴唇的温度很舒适。”
      霍池:“……”
      若不是手上在忙着事,他一定要冲上去缠着尚江王狠狠造.作,狠狠亲.吻一番。
      ……
      “阿嚏!”
      司空涧蹭了下鼻尖:“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那不是很正常吗?”乐尧道,“就你平常那德行,没人骂才奇怪。”
      司空涧抬腿踹向他一脚。
      乐尧躲开,掸了掸衣摆,道:“从回到王府,你就整天跟个刺猬一样,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觉得有异心,连寒若那般端正沉稳的人也要被你骂一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不是你跟我说的?王爷病重的时候王府里说话第一管用的就是慕寒若,他是军.师谋士嘛,是他压下你们的怒火,要求郡主为尚江牺牲,王爷醒来之后就没骂他吗?我最看不惯他那副永远清醒的样子!”
      “那是王爷唯一一次对他生气,好几个月都没理过他,差点就要不顾多年情谊让他离开王府了,可当时那种情况,那是最好的办法,我们都不忍心,只有他肯出面做一把清醒的刀。”乐尧道,“除王爷之外,最痛苦的人就是他,你不了解这些年……本来,王爷打算战事结束之后就为郡主和寒若主婚的,他们两个一直情投意合……”
      司空涧愣了愣,低声骂了句脏话。
      乐尧道:“祸事来临,却要郡主一个弱女子顶上,是我们的无能。”
      “不,是朝廷欺人太甚!还有承王一脉,他们胆敢羞.辱郡主!”司空涧危险地眯起眼睛,“待时机成熟,我定要把承王父子千刀万剐!”
      乐尧这回没有斥他,只道:“不要急。”
      “急也急不来。”司空涧干脆果断有时可以说莽撞的性子已经被他们影响,现在没那么冲动了,“说点别的,我刚收到一个消息,赫连屏死了。”
      乐尧:“怎么?”
      司空涧:“应该是那回被王爷重创留下的伤一直没好,老东西气性又大,肯定觉得输给一个后辈很是耻辱,苟延残喘一年多总算死了。也算是给老王爷报了仇,不过他那些弟子都是疯.狗,咱们得准备着以防回游一派咬上来。”
      乐尧点头:“这倒是麻烦了。明日生辰宴,清隐别院内忙忙碌碌,必然混乱,或有可乘之机。”
      司空涧捏了捏粗糙有力的手指:“你我同在,怎么可能会乱?”
      “我说的是某些人的心思,”乐尧道,“生辰宴上必有人要生事,我们本来不用办这个宴。”
      司空涧笑:“有意思,引狼入室再瓮中捉鳖,可以好好玩一场了。”
      乐尧:“明日宴上,你只需看着便好,若有危险,便交给冷宴解决。”
      “什么意思?”
      “王爷要拿那些人给他练手。”
      司空涧:“……既然决定交给他,你又特意叮嘱我要在一旁看着,是以防他应付不过来好让我和我的人兜底是吗?”
      乐尧:“正解。”
      司空涧啐了一声:“有了媳妇忘了兄弟,没想到王爷也是这种人!”
      乐尧皱眉:“瞎说什么?”
      “过来。”司空涧拉着他往厨房跑,“我得出出气!”
      乐尧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霍池精心煲的粥新鲜出炉,正要含蓄地向楼羲玄讨两句夸赞,就见面前伸过来一只碗。
      “做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尝尝呗。”司空阁主如是道。
      在他身后,乐尧大人被迫端着一只碗,表情无奈。
      楼羲玄瞥了他们一眼。
      乐尧立马把碗藏了起来,司空涧照样没皮没脸:“王爷先喝,剩下的分给我们。”
      “想得美。”霍池看也不看他,端着锅便往流水居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楼羲玄,“别站着了,过来品尝。”
      楼羲玄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

      冬月末,尚江宁王生辰。
      满城权贵皆想到宁王面前道一句祝语,不管真心假意,皇帝关怀重视宁王,他们自然也要循着这风向,可惜宁王要静养,除了皇帝所派的御医和礼官,谁也没能得见宁王之颜。
      御医每隔几日便会到别院为宁王诊脉,再上报皇帝实情,依例看过脉开过药之后便走了,礼官送上皇帝命人精心准备的贺礼,道尽恭祝之语,同样没有多留打扰。
      清隐别院内不曾大肆铺张,只在不常用的宴厅尘华馆里办了一个家宴,宁王名义上的侧妃侍妾皆可以入席饮酒。
      平时谨守规矩、被严格看管的众人终于能够相聚一堂,互相打量。
      他们各自在心里嘀咕:传闻中风华绝代的苑公子不在,他们这些人里格外惊艳出众的还有两位啊。
      男女分坐两侧,右侧女子中容色最美者正是宁王唯一的侧妃九婵,她也是宁王身边地位最高待遇最好的宠妾,可居右侧上位,离主坐最近,而左侧一众男子里容貌最为突出者则是整天不求上进的墨临,他这会儿正捏着一个酒杯独饮,全不似旁人那般既紧张又期待。
      说来也是巧,这两个人的美丽是很相近的一款,九夫人妖.娆妩.媚,墨临也是艳丽妖.气,不知道的都会以为尚江宁王独爱妖.艳美人。
      满堂红香丽人,一眼望去尽皆美色,再辅以美酒佳肴,真真是极乐世界,神仙难拒。
      孔蘅捧着一只醉鸭,啃的满嘴满手的油,他跟着司空涧藏在柱子后面偷看,颇有些遗憾:“感觉好好玩啊,如果不是跟阁主重逢了,我现在说不定也坐在那边,就那!”他抬起油爪子指了一下,“淳于大哥身边,松园那些人里,除了冷公子,就他人最好了。”
      司空涧瞥了一眼,怒斥:“能不能有点志气?上赶着给人当男.宠?”
      孔蘅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真心的。”
      他目光转到对面:“那就是九夫人吗?她好漂亮啊,听说王爷最喜欢她,为了她拒绝了好多人,还把她从尚江带了过来……诶,那现在王爷喜欢冷公子,她会不会难过啊?”
      司空涧瞅过去一眼,扭过头不爽:“满是乌烟瘴气。”
      “王爷真是多情。”不了解状况的孔蘅随口评价。
      司空涧一听立马捶了下他脑袋:“说什么呢?放尊敬点。”
      “我不是故意的……”孔蘅正要真诚地道个歉,嘴巴突然张大了,“九、九夫人过来了。”
      司空涧瞪过去。
      九婵不知怎么做到的,越过一众莺莺燕燕也没被人察觉,她提着裙摆步履轻快地走到两人跟前,道:“司空大人,我说怎么不见你呢,躲在这里作甚?”
      司空涧:“以防宵小乱动歪心意。”
      九婵媚.笑道:“不会的,有妾身防着,不会让那些歪瓜裂枣近王爷之身的。”
      司空涧目色冷厉,对她充满了戒备。
      九婵却是笑意盈盈,眼神缠.绵:“大人,您看妾身新做的这身衣裙好看吗?王爷会喜欢吗?”
      孔蘅震惊的醉鸭都忘了吃:这是……这是什么气氛?怎么那么古怪?阁主你……你在玩什么新奇的套路吗?这可是你最尊敬的王爷的女人啊!
      司空阁主成功的被误会了。
      九婵冲他得意一笑。

      墨临的酒量其实不太好,分吃烤羊腿那天淳于虔就看出来了,他跟冷宴一样喝酒,好似千杯难醉,其实早就晕了神智,尽说出一些引人忌惮防备的胡言乱语,他也不在意这些,整日都是胡言乱语,把别人扰的不舒服了他就能舒服了。
      淳于虔看着他喝酒,并不懂他。
      满堂春.色,各怀心思。
      九夫人气了一回司空涧,心满意足,重又回到了席间,墨临仍旧饮着酒,不知为何,他今日格外想醉,余下各人各自端着或羞怯或忐忑的表情,期待着宁王的出现。
      终于,一人踏入了尘华馆中,所有人皆伏地行礼,宁王步入上位主坐,命众人起身,不必拘谨。
      他今日着一身玄衣,黑沉的颜色衬出王侯气度,发上之冠则端出雍华风采,行止之间好似有威仪万千,不曾被病气掩盖,明明并不霸道凌厉,却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然霍池熟悉他眉眼间的慵懒淡然,只有敢直视他的人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孔蘅继续躲在柱子后面啃醉鸭,心有不服,但是不得不承认:“冷公子那么酷的人愿意跟他在一起,的确是有原因的。”
      正说着,感觉附近多了一道冷冽的气息,冷公子站在了不远处。
      孔蘅好奇:“冷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吃席吗?”
      霍池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盯着楼羲玄。
      司空涧贱.贱道:“此乃家宴,他连个名分都没有,去哪儿吃席?”
      霍池懒得理他,他相信楼羲玄的话,才不在意这些男男女女。
      而且他折腾了将近一天,正需要找个安静的角落独自放松一下,但又不想离楼羲玄太远,所以还是来了尘华馆。
      宁王一来,真正的热闹开始,歌舞曲乐轮番上场,气氛却不如之前轻松。
      九婵道:“王爷,妾身新学了一曲,想为您唱首歌祝寿呢。”
      宁王允了。
      九婵便当场开喉唱歌,一曲欢乐,冲淡了方才的气氛凝滞,一众男男女女都没那么紧张了,大大方方地为宁王献艺祝寿。
      身在酒池肉林,却不能饮酒,楼羲玄品着一盏清茶,回味着昨晚热粥的味道,觉得自己对霍池还是要求的太少了,对他“逼迫”一番,总能发现一些惊喜。
      都很有趣。
      宴饮过半,正轮到松园里那名时时练舞的男子上前献舞,忽有人报说别院外面来了一名武者,武者自称敬仰尚江宁王,特为宁王献上一把宝剑祝寿。
      宁王喜欢收藏刀剑。
      乐尧得了允准,命人将武者带到宴厅。
      厅堂锦毯之上,男子舞着彩袖献舞,女子抚掌同赏,大家都在尽力讨取别人的欢心,而上位者主宰一切命运,却又说不好谁才是真正的上位者,整体透出一种别样的滑稽荒唐。
      捧着宝剑的武者走上前来,他平平无奇,与这满室华彩极不相称,可他手中的宝剑却很是不凡。
      整日身在金丝笼里的人们不懂,所有隐在四方身怀武技的守卫却都认了出来,上座的宁王淡淡吐出两个字:“回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满堂春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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