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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破凿冰心 ...

  •   墨临喝着宁王赏的酒,很有自知之明:“此刻我也是‘猪猡’。”
      霍池心道:你说的没错。
      墨临又道:“算上第一夜就死了的那个,松园有十三个人,你是最让我警觉的一个,我知道,你会碍我的事。”
      霍池不理他。
      墨临含着缱.绻意味的眸子在他脸上过了一圈,半真半假道:“想要得到宁王的‘宠爱’不是件容易的事,上他的床比上天还难,不如咱们来比一场,比一比谁可以先接触到宁王。”
      霍池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垂下眸子,寒意都隐在睫毛下。
      墨临很危险。
      刺杀尚江宁王这单大生意早在浣飞烟之前就有踏野阁去做了,在浣飞烟之后自然也会有旁的人出现。杀手有杀手的规矩,来自同一个雇主的同一个单子一般不会有多个组织同时去接,然而想要尚江王性命的不只一个雇主。
      夷沆,北川,乃至大雍,这些雇主或许身在朝堂,也有可能处于江湖。
      群芒环伺,究竟谁能一杀成名?
      墨临像喝醉了一般,时而低笑,时而冷嗤,然后又恢复成平常那般轻.佻神.经的模样:“听说饮下美人血可以医好不解之梦魇,我越发想见宁王一面,就算不饮他的血,摸一摸他的骨头也好啊。”
      如果墨临是熟人,霍池一定提醒他一句有病快治,而他们不仅不熟还隐隐处于竞争的位置,霍池便懒得看他一眼,随他自己发神经。
      不过他心中的的警惕并没有放下,不管有何种目的,墨临表面上一直都是对尚江王最有野心的那个,可他入别院以来从未有过什么行动,积极程度与孔蘅相比是两个极端,这样来看,要么墨临只是个喜欢说大话的神.经病,要么这人的手段很隐秘,连他都看不出来。
      羊腿已经烤好,淳于虔正给大家分肉,霍池非常自然非常迅速地闪到了火炉边,正好淳于虔切好了一盘肉,霍池伸手,淳于虔便递给他:“多吃点!”
      不用他说,霍池已经饿到了极限,自然要多吃,所以非常自然的捧住了盘子开始吃肉。
      众人继续饮酒闲话。
      喝着喝着,有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酒……这酒若是能与王爷同饮就好了。”
      话音一落,满院沉寂。
      一入此间,宁王便是他们唯一的依仗,王爷却似对他们毫无兴趣,因此日子越长他们便愈发忐忑,这些礼物和美酒都只像一种安慰,可今日有酒,明天呢?
      众人顿时觉得手里的酒肉都不香了。
      只有霍池还在继续吃。
      孔蘅跑到那哭了的男子身边劝道:“别哭了,你的脸都花了。”
      气氛正自忧愁,门口突然来了几个人,众人一看,连忙起身整理自己,个个规矩老实的站好。
      这几位是乐尧手下常用的管事。
      霍池退到了角落阴影里,吃完了肉,又顺了一壶酒,慢慢喝着。
      管事道:“打扰各位了。”
      走到那哭花了脸的年轻男子面前,有礼道:“辛公子,请随小人到流水居来。”
      流水居……王爷静养的寝居!
      众人的心里瞬间炸开了花,皆对辛公子投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辛公子也不敢相信:“是……是我吗?”
      “是的,乐大人亲口传达,王爷想看一看你的字写得怎么样。”
      这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就是一个委婉说法,他们自动翻译过来……没错,你引起王爷的注意了,王爷要睡你,好好准备,今天晚上有你受的!
      于是更加羡慕嫉妒了。
      辛公子简直欣喜若狂,立即不哭了,晕晕乎乎地跟着几个管事走。
      孔蘅喃喃道:“化妆真的有用啊。”
      墨临:“……”
      刚说过上宁王的床比上天还难,就有人那么轻易地得到了宠爱……显得他很蠢。
      他摸着下巴笑了笑,继续喝那壶酒。
      ……

      或许是酒喝多了,霍池有些睡不着,他想起了谭羲靠近他时的温度,这个人其实一点都不冷漠,而且很有耐心,他讲解那些剑式时格外认真,认真时的声音比平常更为动听。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吸引人?
      霍池从来不敢坦然承认自己的欲.望,他对谭羲如此在意早已不是因为一副完美无瑕的皮囊,和单纯的“好.色”已然无关,他又想起了谭羲那威慑力十足的眼神,以及这人身上隐隐流露出来的孤寂寥落,那般令人心动,又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云遮雾罩,淡然出尘之下隐约有百张面孔,谁也看不清真实的他。
      霍池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或许往后也不会再有了。
      谭羲是独一无二的。
      闭上眼睛,烦躁之感渐渐涌上心头……如此清绝出尘可称完美的人,也会融于世俗吗?他也会把自己的温度给另外一个男人?恐怕不止自己能想到的这些……
      霍池瞬间坐了起来,半点困意也无,垂眸看向掌心,眼中有浓烈的杀气。
      他想杀了可以让谭羲去亲近的人。
      ……
      次日一早,辛公子打着哈欠回了松园,还没回到自己屋里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大家虽然满是妒忌艳羡,却也忍不住向辛公子请教得宠的秘籍,又忍不住打听这一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辛公子困的两眼模糊,泪花都冒出来了,被他们叽叽喳喳一通问,受惊不小,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用问吗?”孔蘅站在霍池旁边,失落道,“看他这副模样,一定是被宠爱的死去活来,一整夜都没有消停,王爷真是了不得。”
      霍池没理他,只沉默着盯向人群中的年轻男子。
      他的自制力在此时得到了完美的展现,很好的隐藏住了杀意,不会教人发现一分一毫。
      孔蘅早习惯了被他忽视,嘀咕完又打起了精神:“从今天起我也要好好上妆好好写字,总有能见到王爷那一天的!”
      ……

      镜湖岸边没有闲人,而是备着一把剑。
      昨日霍池用过的那把。
      谭羲说过的话算数,他允许霍池踏入他的领地。
      霍池也没有客气,长久不碰兵刃,他不止手痒,心里也不痛快,正需要剑风利刃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一招一式中皆是锋芒,跟在谭羲面前舞的剑大不相同。
      “公子。”
      霍池收剑回首,眼眸间的冷冽厉色令清隐别院的侍从都后退了三步,但只是眨眼间那些厉色就都隐了下去,周身只剩下清寂淡漠。
      “……冷公子,小人送来了热汤,是厨房以牛骨熬制而成,极为鲜美,还请品尝。”
      霍池看到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侍从又道:“公子往后想吃什么,吩咐小人便可。”
      “谁让你这么做的?”霍池问。
      侍从顿了一下,笑道:“与你相熟之人。”
      “他在哪里?”
      侍从大概得过吩咐,有问必答:“昨日劳累了些许,尚未起身。”
      与叶先生那个臭棋篓子下了半宿的棋,可不就乏了吗?若不是担心损耗他的元气,叶先生能缠着他下一整夜的棋不消停。
      霍池只听了个表面意思,闻言心里更不痛快,转头继续练剑。
      “公……公子?”侍从提着牛骨汤为难道,“今日天寒,喝些汤暖暖身子吧?”
      没回应。
      他剑意太凶,侍从也不敢靠近,就只好在一旁等候。
      霍池练了多久的剑,他就等了多长时间。
      及至天空又飘落雪花,霍池才从满腔怒气中找到一丝理性,他不再舞剑,对侍从道:“你不要守着我。”
      “公子,你若不吃东西,给他知道恐怕会不高兴。”
      霍池不管他,自己提了剑踏去了九曲桥,吹着寒风回忆自己剑式中的不足之处。
      虽不爱与人争高低,但他自己想变得更强,越强越好,强大到不需要回避任何仇人。
      可惜现在还不行。
      十年已经过去,仇人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张扬放肆,不给他们光辉夺目的故事添上一缕血痕他就始终无法安睡。
      他需要磨砺自己。
      那就不该在此处过多磋磨,针对尚江王应该速战速决。
      一剑封喉,完成的不止是计划,还有他对自己的磨炼。
      从此便冷血无情到底,无坚不摧。
      谭羲……只是他认识的一个很好的人罢了。
      感情最是容易成为人心的弱点,他不能为他迟疑,昨夜的辗转反侧也实在是不该。
      “冷宴。”
      温润而又清澈的声音击散了他心头的焦躁。
      霍池回神,看到立在风雪中的谭羲。
      那个侍从站在一旁,手中仍旧提着牛骨汤。
      谭羲的神色他看不清楚,只清楚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手中利剑尚未回到鞘中,剑芒冰冷。
      而谭羲距他只有三尺之遥。
      手指微动,慢慢握紧了剑柄。
      他若是出剑,速度会很快,谭羲亲眼见到过,连回游剑的传人都不及他的剑快。
      今日的雪实在冷,风中吹来凄厉的呼啸,九曲桥上却似乎是一个平静的空间。
      平静过了头。
      警告自己不要迟疑,可他还是犹豫不决。
      握住剑柄的手很僵硬,几乎麻木了。
      谭羲慢慢走到了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皆辨不清对方的温度如何。
      “练剑修武虽需时时勤勉,却也不该急功近利,剑式都没有调整好,重复去练习只是加重自己的缺陷,路走岔了,再怎么努力都没用。”谭羲说完,看向他的眼睛,“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霍池想要挣开他,却又绷紧着身体没动,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即使他不曾挣扎,谭羲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几乎要把他手上的骨头全都碾碎。
      霍池咬牙:“听见了。”
      从追鹤楼那晚就可以隐隐看出来,谭羲骨子里其实喜欢掌控一切,无论以何种方式……你若不肯低头退让,他便不会罢休。
      利刃从霍池手中脱落,滚在一旁。
      谭羲道:“为何不肯喝汤?”
      霍池冷漠道:“不饿。”
      谭羲仍旧握着他的手,对身后吩咐:“把汤给他。”
      牛骨汤早就凉透了,侍从不敢说出来,忙把食盒打开,奉上汤碗。
      谭羲对霍池道:“喝完。”
      他当然知道那汤凉透了,但他依然让霍池去喝。
      而在如此强硬的时候,他的神色还是平静的,你瞧不出任何怒火,也看不出来他是不高兴了。
      霍池单手接过汤碗,顿了顿。
      谭羲终于肯放开他。
      霍池就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沉默着吃了肉喝了汤,侍从准备的很周全,还备了漱口用的东西,只是都已经冷透了。
      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侍从收拾了食盒满足地退下。
      “你在生什么气?”谭羲这才问。
      霍池看向他,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就像他方才对自己那样,狠狠抓紧。
      “嗯?”谭羲表情淡定。
      “谭羲,”霍池的速度很快,按住谭羲的手将他整个人往栏杆上一压,在他不曾反应过来时凑过去吻了下他的唇,又快速离开,“现在心情又好了。”
      谭羲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似在疑惑眼前这小混蛋为何敢对他冒犯第二次,更为疑惑自己为何又容忍了下来。
      他平静道:“我要像上次那样,回敬你吗?”
      和谭羲亲.吻……霍池耳朵一红,心里不大好意思,但表现在脸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一贯孤冷的眼睛里冒出了些少见的色彩,他挑衅地看着谭羲。
      要回敬,那就赶紧来。
      谭羲淡淡道:“此举很无趣。”
      某些家伙自以为是头恶狼,其实就是一只犬牙稚嫩的小狼崽。
      小狼崽并不觉得自己稚嫩,目的性很强地盯着他。
      谭羲慢悠悠地拍了拍手上沾到的雪花,忽然抬脚往小狼身上踹去。
      动作瞧着凶猛,力道实际很轻,他大概也是在装腔作势。
      可就这么轻轻一脚,便令方才还手握利剑煞气满身的小狼往后倒了过去,倾倒之前他还抓住了谭羲的衣摆。
      谭羲心知他是故意的,也依然拉了他一把,将人拽回来。
      而后遂了小狼的心意,扳过他的脸,指尖往上滑过他的耳,轻轻咬了下他的唇。
      霍池立即上了头,大力抱.住了人,没有再乖乖承受,而是汹涌地反咬了过去。
      风雪飞转之中,两个人都像脑子有病的傻瓜,丝毫不介意寒冬冷意。
      于此时此刻,方袒.露一丝真实的脾性。
      这个吻有些短暂,却十足热.烈缠.绵。
      谭羲把他推开,低声笑道:“幼稚。”
      霍池道:“你配合了。”
      谭羲难得开起了玩笑:“你我这般,若是给尚江王知道,怕是不太妙。”
      确实是玩笑,而且是别人都不敢开的那种……尚江王的两个男.宠搞在一起了什么的。
      真是刺激。
      霍池心情好了许多,接住他这个玩笑:“他不会在意,他有的是人可以疼爱。”
      “不,会在意的,他也没有那么多心力去关注多余的人。”谭羲收了笑,正色道,“以后不要这样,我说真的。”
      “好。”霍池口头答应。
      心里劝说自己:即便要磨砺,也不一定非得摒弃感情,弱点就弱点。
      他承认了他喜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破凿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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