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老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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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翁长晖就给高沐打了电话过来，“少江今天被吓着了。”
语气里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高沐笑着说：“年轻人气血旺盛就容易走错路，总得要对生命有些敬畏才行。翁先生你舍不得教的，只好我来教了。这不也是翁先生您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人也笑了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就是他这样，都不敢回你家来了。连之前找我要的跑车，这会儿也说不要了。这个，我要谢谢你的。”
国内富二代一旦出了国，一大特征就是玩车。玩车是个要命的活儿，可当家长的在国内为事业拼死拼活，哪管得了孩子在外为了玩连命都不要。等真出了事再来哭，就再也没地儿哭了。
高沐叼了支烟，含混道：“这可不好。我还打算过两天让他跟我跑一趟川藏线呢。”
“要走？”电话那头的翁长晖有些惊讶的语气问。
高沐没跟他隐瞒自己的打算，“有了敬畏胆子小了也不行，还得要有勇气。没有敬畏的勇气无非是鲁莽，不值一提。只有从敬畏里长出来的勇气，才是真正的强大。何况他也得学会独自生活，这也是翁先生的意思吧？”
“那要去多久？”翁长晖在那头只得问。
高沐算了算，“至少半个月吧。等回来还有南边几个城市和国家也都去走走。少江这几个月的假期正好。”
这是把人的每一天都算得干干净净了，翁长晖在那头问：“投资不教了？”
“这个不急。”
高沐吐出口烟，烟雾缭绕中语气不容拒绝，“以后电话里教或是去他身边教也一样。在学会朝这个世界伸手之前先学会姿态优雅的活着才是重中之重，翁先生觉得呢？”
“千帆过尽才是本真，这道理我懂。”翁长晖叹了口气，“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对少江过分宠爱没来得及为他想过以后。等临到门前了，才发现好像做错了。”
翁长晖对儿子的愧疚是真的，他不是没把孩子教好，而是教得太好了，所以到把孩子放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让孩子真正看过外面的世界，而他却要少江独自一个人去闯了。
电话里传来一声含混的笑，翁长晖知道高沐此刻怕又是在抽烟，脑海里不禁想象起他抽烟的模样，然后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翁长晖又叹了口气，这得有几个月见不着人了，不过暂时见不着也不是坏事，见不见的也不在一时，只要能把人拉近距离，再长一点时间不见也没什么，“那就麻烦你明天来一趟了。”
翁少江是真怕了高沐，自己一个人打车跑回来的时候，跟他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都不叫人老东西了，“爸。你不知道，今天吓死我了！”
翁长晖还不知道高沐带着自己儿子干了什么，不由得问：“怎么了？”
翁少江拿纸巾胡乱擦了擦脸，瓮声瓮气的，这会儿整个人都还在发抖，“高叔叔在赛场上开车撞人，都把人车都撞得快报废了。”
这话翁长晖半点不信，不说高沐是搞法律的，就他人也没那么无脑，“赛车不都那样？个个都开得跟鬼在追一样，你追我我追你，生怕慢了别人几秒就拿不到个第一了。你看电视上播的比赛，有哪回没撞散过几辆车？你物理学得也不差，该知道速度到那种程度很多时候人都控制不了的。”
翁长晖说得太有道理，有道理到当儿子的都反驳不出什么来，只能怎么说都不愿意再去高沐那。他实在是怕了，虽然在这之前他还不知道怕是什么。
连之前找老东西要的跑车，翁少江也不要了，好似那是什么杀人武器一般。
翁长晖让人去查了已经送进医院的人，知道是谁之后不由得失笑。
陈家那位也只是骨折而已，这也是他不开眼挑衅不该挑衅的人的代价。一辆跑车和命相比，对他们这种人而言还是命更重要一些，不是吗？
高沐第二天到翁家来的时候，翁少江还在卧室里睡觉。
因为前一天的受惊，他整个人都没怎么有精神，高沐到的时候管家还在为小少爷没吃早饭而忧心。
“我去吧。”高沐笑着跟管家说。
因翁长晖上班前有过交代今日高沐要来，有人劝小少爷，管家也松了口气，“那就劳烦高先生了。”
“少江。我进来了。”
高沐敲完门，就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翁少江早已经醒了，只是因昨天被吓了一回，整个人都有些不得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起不了床。这会儿看见高沐进来，吓得赶紧爬了起来，说话都一些结巴，“高、高叔叔，来、来了啊？”
再一看高沐的穿着，眼珠子都瞪圆了。
高沐今天换了一身衣服，舍了往日衬衣西裤装精英的派头，只穿了一条灰色的牛仔裤，上身是黑色的工字T，矫健的身姿，手臂上无处可藏的肌肉，衬得往日寡淡的五官立即显得锐利起来。
“翁先生打电话给我，说你昨天吓着了？”高沐坐在床尾，看着面前的小孩笑着问。
翁少江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又忙点头。
高沐笑得更深，把人笑得全身抖了抖，“想要玩车，就要做好舍命的准备。这世上哪来想要耍酷，又不用付出代价的好事？人要活着，没有哪一桩没有代价的，无非付出代价的是自己还是别人的区别。少江你说呢？”
这话着实有道理到无法反驳，翁少江呐呐，“我不喜欢跑车了。”
“这个不重要。”高沐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在手里玩了起来，“跑车这玩意儿喜不喜欢都不会妨碍人的生存，不喜欢也没什么。”
翁少江点头，他是真不喜欢了，但还是忍不住问：“昨天……高叔叔是故意的吗？”
“竞赛不就是这样，踩着所有人才能走到最高处？你要问是不是故意，当然是。”高沐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夹着烟的手撑着下巴面容冷酷，“因为你一旦站在赛道上，你所有的行为，不论有没有违规都是故意为之，说不是只不过是在逃避责任。做了就是做了，不论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情急，都是你自身的选择。你可以钻规则的空子说是过失无意，却不能骗自己说是无心。”
翁少江听了半天，没能听懂高沐是不是故意，直觉还是故意的，只得满脸沮丧，“哦。”
高沐也没指望现在的翁少江能懂，问：“唔。我来是想跟你说，我打算明天跑一趟川藏线，你要不要去？”
川藏线翁少江是知道的，路途遥远，路况又危险，要以前的他肯定就答应了，只是今天实在点不下头，说不出要字。
高沐不奇怪翁少江的反应，把手里的烟收了后，坐到人身边，“不去也没什么，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翁少江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高沐偏头看他，“难得能够亲近大自然，又能趁机学会独立生活，不去难道不可惜？听翁先生说少江你要去国外读书，国外跟国内可不一样，要不会独立的话，想要生活就难了。要知道大多留学生出了国，最后不是闷出了病就是一事无成的回来。少江你也不想成为那种人吧？”
“还有。自己开车去看的风景，和跟着旅行团去几个人造景点可是完全不一样。你就不想去看看钢筋水泥之外还有什么样的世界？”高沐就像诱惑凡人的魔鬼，勾着人的心躁动不平。
不过去还是不去取决于翁少江的选择，而非他的引诱，高沐离开前说：“我明天10点就走，你要想去，就在这之前给我打电话。”
“还有。”高沐手扶门框，回头看他，“记得下楼吃饭，管家大叔好像很担心你。”
翁少江心里乱糟糟的，听这话忙下了床，“好。”
到晚上翁长晖应酬到十二点才回来，见儿子还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他，就问：“怎么还不睡？”
“等爸爸回来。”翁少江这会儿都还没能从昨天的事里回过神来，整个人都老实了不少。
翁长晖点头，坐在翁少江身旁，揽着人肩，“说吧。有什么想跟爸爸说的？”
“嗯……高叔叔今天来了。”翁少江小声说。
翁长晖笑了，“他说什么了？”
管家端了醒酒汤出来，翁长晖接过喝了一口才放下，看着儿子的表情充满了鼓励。
翁少江犹豫了一番才说：“高叔叔说他明天要去跑川藏线，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你怎么想的？想去吗？”翁长晖问。
翁少江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想去。不过，高叔叔开车太吓人了。”
“哈哈哈。”翁长晖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想去就去。跟人赛车和在公路上开车哪能一样？我认识他这几年，他从来没被交警罚过一次款。你放心，他是律师，比谁都懂怎么规避风险，真危险的事他绝不会做。他也不会拿你的性命和身体健康不当回事。”
有亲爸保证，翁少江心里松了口气，到底还是被高沐说动了心，顿时又高兴起来，“那我明早就给高叔叔打电话？”
“嗯。去吧。不然明早要起不来，你高叔叔可从来不等人。”翁长晖推了推儿子，让他赶紧去睡觉。
“只希望少江不会让你失望。”
翁长晖叹着气，躺在卧室的躺椅上调出了家里的监控视频。
高清监控画面连人的毛发都能拍得一清二楚，翁长晖把时间拉到高沐进门之时。
只是那么一眼，连细看都没来得及，翁长晖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随后连呼吸都停了。
这样的高沐，大概有十年没有见过了吧。
回过神来的翁长晖吐出长长一口气，习惯了身心都为一个人发狂的模样，苦笑着摇头，“一样是十八岁，有人已经在国外打天下，少江却还让我患得患失不敢往外放，还是比不得。”
“比不得啊。”
翁长晖闭着眼，将手伸向了浴袍下，脑海里出现的是高沐无数表情的那张脸。
他张扬的时候、笑得连月光都黯然失色的时候、温和的时候、寂寞着抽烟的时候，无论是哪一张脸，都能让他心跳加速得不像是自己。
我这个年纪的老男人还能如少年一样万般顾虑，进退失据，实在像个笑话。可笑话就笑话了，这个人却必须得是自己的，不然如何能够甘心。翁长晖拿过旁边放置的湿毛巾擦掉手上的东西，眼底的疯狂让人心惊。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04 老男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