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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惊雷 ...

  •   “京州这今年夏天特别干燥。”和江浸月碰头后,花辞对她解释自己的嘴唇为何干裂。
      “你在岐岚山或许没感觉,城里比这里热上太多太多,跟火炉似的。”

      “确实诶,今年都没见下雨,这都快要大暑了。”江浸月回想道,“大一点黑一点的云团都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要憋个大的。”

      花辞的嘴唇皲裂得厉害,饮了几捧清冽的山泉后好了许多。
      “山里的水养人啊。”花辞感叹。
      “那是那是。”江浸月煞有其事地点头。

      点着点着她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身子往上一探。
      花辞就知道她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果然。
      “花辞,这山泉水吧不仅养人还养酒呢,我们酿些酒吧。”
      花辞闻言弯了弯眼睛,“好啊。”

      岐岚山永远有花辞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里有大片大片的高木,大片大片的竹林,但花辞没想到这里还有大片大片的果树林。

      其规模和丰富程度不像是自然生长的,倒像是有人特意栽种。
      花辞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怎么可能,”江浸月回答,“在这座山里,除了你我二人,你还见过其他活人吗?”
      这还真没有。

      他在岐岚山连江浸月住的屋子都没见过。
      花辞摇头。

      “那就是了嘛,”江浸月打了个响指,“我也没本事打理这些果树,只能是天生天养的喽。”
      花辞背着背篓不敢苟同,罕见地没同意这个说法。

      果树林乍一看很大,但由于水果品种过于丰富,摊到每一种头上并不多。
      这些瓜果成熟时期不同,能被选为酿酒的种类算不上多。

      “看上什么随便吃,千万别客气。”江浸月摘了一串荔枝放进花辞的背篓里,“有些半生不熟的酿酒不行,但可以吃。无非难吃点罢了。”

      花辞剥开一颗掌心大的荔枝,放进嘴里连连点头,“天生天养的真是不错,鲜嫩多汁,肉厚核小。”
      不远处有一株枯死的树,不知先前生长的是什么。
      葡萄攀附着它的枝桠,牢牢拥抱住每一处枯枝。

      不到季节,长出来的葡萄比指头肚都小,绿到人心慌。
      花辞摘了几颗,硬邦邦的,跟小石头一样。

      塞进嘴里,眼泪一下就被酸出来了。
      可花辞没吐。

      他忽然就感到难过。
      看吧,死去的早晚会被替代。

      “呦,这树重获新生了呀。”江浸月的声音传过来,她嘿嘿一笑,“葡萄树,没见过。”
      一扭头看见花辞泪眼婆娑,江浸月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花辞举举手里的两个葡萄,示意自己没事,只是被酸哭了。
      “不好吃你吐了呀。”江浸月笑起来,“新生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她说完就喊阿杳离开。
      花辞在原地愣了许久。
      直到江浸月喊他摘李子时,花辞看见一只蝴蝶落在枯枝头,说了声“来了”。

      两个人摘了半筐李子半框荔枝,江浸月说还剩一些糯米,家里也没几只酿酒罐,暂且紧吧紧吧。
      花辞说“没关系”。

      收拾行囊回随月谷时,两人又路过一片梅林。
      “乌梅杨梅青梅话梅腊梅,这一片都有,能吃能看能酿酒。”江浸月介绍着,“不过乌梅话梅一般用来当零嘴,用杨梅酿酒的人也很少,都是用青梅。腊梅酒我没喝过,我们家是另一种吃法。”

      江浸月回头看花辞,他们在梅林中对视。

      “甜口的人喜欢杨梅酒,不过酒上面嘛,我倒是更喜欢酸口的青梅酒。
      “青梅现在都没熟,又酸又涩,我们都没赶上好时候。比阿杳给你的果子还难吃。”
      花辞轻笑,每当有难吃的果子出现,阿杳的野果就要被拿出来溜溜。

      “那么难吃的果子,吃了跟喝药有什么区别,啧啧啧。”江浸月不解。
      “花辞,酒酿好了之后,如果我不在,你可不许偷着喝。”
      花辞点头,“好。”

      “开玩笑啦,米酒就是给你酿的,三五天就能喝了。李子酒得半个月,荔枝酒更长,至少得三个月。时间差不多你就倒出来喝吧,给我留个底就成,毕竟也是我做的,总不能白干活吧。”
      皎皎出去玩回来,跳到阿杳身上。

      皎皎白毛如雪,江浸月抚摸着她就想到了冬日。
      “冬日大雪纷飞,坐在梅林,一边赏梅一边煮酒,酒中最好在放些梨子。青梅红梅,梅梨煮雪,当真是悠哉乐哉。腊梅酒……冬天可以摘一些,酿成酒尝尝。”

      “对了。”许久未开口的花辞打断江浸月的话。
      “嗯?”江浸月止住话头,“怎么了?”

      “如果……”花辞支支吾吾,“过一段时间,如果我巳时前没有到岐岚山,你就不要等我了。”
      “哦?家里有事?”江浸月很爽快,“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忙,不用管我。今年夏天我走得早,酒你记得喝啊。”
      “……好。”

      他们在溪流旁清洗现摘的新鲜蔬果,江浸月让花辞多吃几颗,从中感受怀思江的味道,“兴许还能品味出西北雪山融雪的味道呢,不知道那里的雪和京州的是否相似。

      花辞比较愚笨,他尝出来荔枝是荔枝味,李子是李子味,连果树下泥土的芳香都没品出来。
      花辞对此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

      “没关系。”江浸月下意识答道。
      反应过来后她很是疑惑吃惊,不懂花辞为何要道歉。

      花辞笑着对她摇摇头,啃了一口李子,忽然湿了眼眶。
      “李子有些酸。”

      花辞第一次感激凭栏问。
      不曾得知真正的姓名和容貌,果然会让心里好受几分。

      ————
      花辞在双生石旁挖了一个大坑,按照江浸月的嘱咐把两只密封严实的大罐放在坑里。
      阿杳的大爪利索地刨土,三下五除二就把坑填得严严实实。

      江浸月说糯米酒好酿,无需挖坑。
      三只小小的罐子装着准备好的材料,依次摆放在蕤旌树根。

      几日后,江浸月抱走一小罐,回屋里煮了一半吃。
      次日早晨给花辞煮了另一半。

      “好喝。”花辞评价道。
      “你果真这样认为?” 江浸月问他。
      花辞毫不犹豫的点头,他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

      花辞从来没喝过米酒,不知道怎样算得上好坏。
      更何况,岐岚山中的一切都会得到他偏心的喜爱。

      江浸月有些不好意思,糯米酒发酵时间太短,味道很寡淡。
      但看着花辞如此真诚的目光,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做崩了。

      “过几天你再尝尝剩下的两罐,肯定比今天的更好吃。”
      花辞轻轻笑了笑,并未答话。

      “你明天就要走啦?” 江浸月问。
      “是。”花辞垂下眼眸,舀了一勺米酒。

      “我也是,今年不会在这儿呆太久。”江浸月长舒一口气,活动活动脚腕,“今天是大暑,你下次什么时候能来?”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

      “初十?可以吗?我那天晚上就要走了,走之前我想再见你一面。” 江浸月弹了弹皎皎的尾巴。
      “可不可以啊花辞,你怎么不说话。”

      花辞闷头把剩下的米酒一饮而尽,热气灼得他眼睛湿润。
      “我尽量。”

      “不强求,我记得我们的约定呢,你也要记得啊。”
      江浸月向花辞伸出手掌,花辞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花辞同样伸出手。
      两只手还有一掌距离时,江浸月和花辞同时将拇指和中指形成一个环,中指弹出。

      他们在空中弹了对方的手指。
      同时笑了出来。

      ————
      阿杳一整天都很反常,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夏日的闷雷。
      随月谷不下雨,但远处的京州电闪雷鸣时,江浸月总能看到听到。

      江浸月害怕那样的声音。
      尤其是今日,京州的雷声和阿杳的低吼此起彼伏。

      但这是阿杳,江浸月搂住她的脖颈。
      轻声询问阿杳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样做能让她安心。

      她以为阿杳是想娘亲了。
      上次江浸月为了确认皎皎有宝宝的猜测,让阿杳和皎皎回家一趟。
      她俩回来后连着好几天都特别兴奋,皎皎都没跑掉,没去找山里那个神秘的小公猫玩。

      江浸月和阿杳保证她们明天晚上一定回去,在上午和花辞道别之后。
      问询和安抚声淹没在低吼中,江浸月知道阿杳能听到,一遍一遍重复。

      暴躁攀附住阿杳,她显示出江浸月从未见过的不安与焦躁。
      闷雷声持续了一段让人难以忍受的时间。

      祈愿灯照常升起,江浸月罕见的无暇顾及。

      阿杳的目光紧盯徐徐升起的光亮,爪子刨地。
      一下一下,又深又急。

      阿杳越来越焦躁,目光死死盯住冉冉升起的祈愿灯。
      江浸月紧贴着阿杳,在雷声中听到她的心跳,很清晰。
      她尽力安抚着反常的家人。

      阿杳突然间挣脱江浸月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跑开。
      江浸月跌坐在地,怔愣地和皎皎对视。

      余光里一道闪光转瞬即逝,托着升起的祈愿灯。

      皎皎紧跟着阿杳向山下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回来。
      她舔舐江浸月的手掌,毛发沾上血迹。

      天边雷声炸响。
      江浸月赶紧转过身,吓得闭上眼睛,捂着耳朵。
      后知后觉地感到手掌传来一阵疼痛。

      雷声嗡鸣不已。
      江浸月还没缓过神,紧张地深呼吸手臂撑地站起来,捞起皎皎,想尽快离开奏乐的天际。

      她边走边摸皎皎的肚子,很是懊恼。
      “昨天阿杳想回家找娘亲我没让,她不开心了,怎么办呀皎皎。”

      一人一猫对视,对这个问题无解。
      皎皎似乎很理解江浸月的处境,一直盯着她看。

      江浸月长舒一口气,抬手捂住皎皎的眼睛。
      “我明天哄哄她就好啦皎皎,你不要用这么难过的眼神看我。”
      跟离别似的。

      “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皎皎的脑袋蹭了蹭可怜姑娘的掌心。
      趴在江浸月的肩膀,喉咙发出一阵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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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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