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生存实录》星罗万象

47、股权变更

　　夜里两点的帝国主星灯火璀璨，花花绿绿的彩色闪灯、富丽堂皇的各式浮夸建筑与高科技感的钢铁大楼共同唱响夜的高歌。这座不夜城没有停歇的时候，远处看高不可攀，近处又觉得冰冷虚伪。也许城市的大小决定了它的温度，包容和冷漠的标签是如此契合这里。

　　在中央街区的中心，霍氏集团作为虫族主星上最高的建筑矗立于此，特制的钢化玻璃锁住了外界的一切繁杂纷扰，只保留着内里的沉默与安静。

　　顶层的办公室没有开灯，但就着外面千万灯火可以视线清晰地鸟瞰整个中央街区。
　　疯狂的夜色并没有感染到霍根，他只觉得空寂，自从西瑞尔离开后，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亲情、爱情、友情了无牵挂，波诡云谲的精心谋算突破了那层保护伞涌入生活的每个边沿，唯一的尘缘已被斩断，唯有工作才是真实的。

　　‘其实还是有一点不同的，’霍根想，‘西瑞尔还在等着，我并不是孑然一身，我若是抽身离去了，谁来救他呢？’
　　雄虫盯着自己的邮件箱，似是在等着接收消息。时钟的指针转到2，‘叮咚’一声，雄虫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

　　【明天晚上九点，时代餐厅210包厢，小酌一杯如何？】
　　简短的一行字像是邀约却又不太是，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但霍根还是那个表情，仿佛一切都在预谋之中。

　　霍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邀约，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反而扣上了星脑。
　　文森特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给靠在椅背上思考的霍根端了一杯咖啡。
　　“阁下，今天早上七点开始战略部会议，预计中午十二点半结束；下午您有个一点到三点半点的经济座谈会要参加，主办方那边给您送来了贺卡和邀请函；傍晚四点，霍氏高层关于收购纪氏股份一事要开研讨会，具体会讨论收购方式、条件、流程以及收购后的操控问题，预计晚上八点结束。您今天的行程安排大致是这样，若有临时调整，我会及时告知您。”
　　文森特合上手中的行程册子，将它双手递给霍根，对方只是颔首表示知道，没有细看。

　　“明天晚上八点半去时代餐厅，我自己就可以，不用安排人跟着我。”霍根看向立在面前的文森特，吩咐着。
　　“那您的安全？”文森特忍不住问道。
　　“我有分寸，”霍根淡淡道。
　　“……”文森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从来都摆得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闻言也没再多问，只是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然而这位操碎心的管家先生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现在是凌晨两点整，休息室在隔壁10012，还请您选择合适的时间放松，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咖啡是冰美式，您常喝的那一款，我先下去了。
　　办公室的大门将投射进来的最后一点暖黄灯光也掩盖住，屋内仍旧是无机质的冷寂和空旷，简直没有一丝人情味。
　　霍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如万年不化的冰山。
　　他调出了自己研究很久的买卖合同，星脑银屏幽幽的蓝光旋进他的瞳色，泛着不近人情的冷酷。
　　“纪念……”他将手抵在了下巴上，嘴里喃喃吐出这两个字。
　　‘即便处在你我这种位置上，有些事情也总是不能如愿。高位之所以孤独，是因为经历了数不清的背叛和算计，而这又让我们没有办法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冷硬的心只是一层保护的壳，既阻挡了擦伤也拦住了传递的温暖，我们只是一个管理的工具，我们不能共情于世人。但其实撬开这层壳也不需要纷繁复杂的工具，只需要一个站在风雪里向你伸出手的那个正确的人。’

　　“晚上见，”霍根合上星脑的屏幕，扭头去看夏的热烈夜空。远处的漆黑夜幕被闪光灯镀上了一层红漆，诡异又和谐，天空总是包容大度的，它容纳了有形和无形的众多物质，含纳了他们的相同和不同，这些特点与地面上的人和事都那么的不一样。

　　……

　　——时代餐厅210包厢
　　霍根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连续的工作并没有让他的理智降低哪怕一点，他永远扮演着决策者的角色，判断利弊、谈判、做出决定、把控方向，只需如此便够了。
　　纪念坐在对面的真皮沙发上，微微笑着，姿态自然又放松，好像他并不是那个即将失去权柄的领导者。见到霍根，也只是站起身与他握手，就算做是打了招呼。
　　“你也挺有闲心，一年之初应该是投资、合作最频繁的时候，你不去忙着签单子，倒跑来这边躲清闲了。”霍根亲手为纪念斟了一杯茶，也微微笑着回应。

　　纪念脸色未动，闻言斟酌了一下，回复道：“纪氏比不得霍氏家大业大，自然也就清闲一些。不过，夏初也的确是个繁忙的时候，我想各个集团都是这样，所以才特地把邀请定在晚上9点。果不其然，如我所料，您赴约了。

　　他接过霍根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用余光观察着霍根的反应。

　　“果真是如有神算，纪氏离不开你。”霍根抛了个小勾子，等待着纪念的回答。

　　纪念笑了笑，回答道：“我啊，打算离开主星了，约您来这里首先是道个别。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掉，我也有和您商榷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这笔生意，霍总做还是不做？”

　　霍根愣了一下，纪念给出的答案虽然大致在他的预料当中，不过他没想到这个流程走得这么快。
　　“看来是一笔大生意，我愿意洗耳恭听。”霍根放下手中的茶杯，靠在沙发上等着。

　　“下个月董事会，您有没有兴趣？”纪念暗自松了一口气，等待着判决。

　　“以什么理由？旁听吗哈哈？”霍根明知故问。
　　“以持股人的身份参与高层决策。”纪念终于还是亮明了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你说的生意？”霍根眼睑微微下垂，抛出了轻浅的一句话，神色不明。

　　纪念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但这却是自己唯一的筹码。既然霍根肯赴约，那就说明这个条件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可以一试。
　　“嗯，阁下觉得如何？”
　　“你持股占49%对吧？”霍根淡淡道。
　　“对，”
　　“显然，收购散股更加复杂和繁琐，即便您不心疼您的钱，要赶在半个月内收购剩下的也足够困难，我这边显然是个突破局面的好办法。”纪念很明白他的言外之音，点明了情况。

　　“而且，收购股份也不是靠钱就能完全解决的。纪氏掌控了他们一切的生活轨迹和行为动态，他们离不开纪氏，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出售散股这般无异于背叛的行为，这很麻烦。”

　　“你倒是会替我考虑。”霍根唇角略微向上勾了勾，语气却有些不咸不淡。
　　“什么条件？”他饮尽手中这杯茶，待全部咽下后，随意问道。

　　“保住我弟弟一条性命，”纪念定定地看着霍根，语调在突然间有了起伏。
　　“你应该明白，他多少也参与指使了雄保会以各种手段压迫我的雌君，联合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在军部各种施压，我没有理由放过他。”霍根拧紧了自己的眉头，把茶杯重重地磕在了玻璃桌面上。
　　‘砰，’很清脆的一声却带着巨大的威慑力，纪念没有多余的动作，继续重复着自己的要求。
　　“西瑞尔阁下的事我很抱歉，不过只是留我弟弟一条性命罢了，对您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况且这是我曾经答应雄父的。纪氏可以易主，但是纪斯玉必须活着。”

　　“只是为了你弟弟?”霍根皱了皱眉头，语气有所和缓。
　　“为了完成我肩上最后的责任,阁下，我毕竟是他哥哥。”纪念缓缓道。
　　“监管局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纪氏账目了，我想这大概是您的意思。虽说时间足够我们填补上账目的空缺，但是显然您已经拿到了真实的账目，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倒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纪念反而轻笑了起来，自嘲道：“现在真的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二人一时无言，局势陷入了僵持。
　　“仅仅只是留一条性命对吧，”不知过了多久，霍根才开口道。
　　“嗯，我要需要拿到保障，一份能够保证您会履行诺言的保障。”纪念十分清楚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和霍根面对面谈判的机会了，他抛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想要什么?”霍根问。

　　……

　　夏季的夜晚并不很凉，暖风拂过耳畔，温柔又舒缓。
　　待最后一点墨迹浸入纸张，转让协议就由此正式生效。
　　纪念最后看了一眼霍根，随后大踏步迈入了夜色之中。
　　霍根看着手中的协议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真是愁死人了，这样的日子啥时候能结束?’刚刚结束一场战役的雄虫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整个人都被愁云笼罩着。
　　‘我也想休假，毁灭吧。’短暂的小崩溃后，雄虫用自己强大的恢复能力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稳定的精神状态，掰着手指头细想今天未完成的的工作。
　　‘会议记录复盘，回复邮箱里堆成一坨的邮件，整理明天开会用的PPT，洽谈合作的合同再和律师商讨一下……’
　　生活总是单调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