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前夕 ...
-
——菲拉赌场
“入场……”“搁到几点?”……赌场内，赌客们摩肩接踵围在牌桌周围，随着荷官大喝一声，虫群中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声音嘈杂又响亮，像是要把房顶掀开似的。他们激动地鼓掌，脸颊都被灯光映照地红彤彤的，他们神情呆滞得相似，都是如出一辙的专注和狂喜。
每当赌桌前的虫赢了一回，他们眼中总会迸发出好像是中奖了一样狂热和欢喜，输了则会大喊大叫，仿佛喜怒哀乐都随着赌场上的局势而变动，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主观意识。
“喂?你现在在哪?”洛特点开了星脑的通讯界面，点开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对面断断续续的卖惨湮没在了赌场爆发的热烈欢闹声中，洛特将星脑的通讯界面贴近了自己的耳朵，想要听得再真切一点。
“在哪？13区?我这就来……”洛特听得极其费劲，只听见了一两个关键音节，他又反复确定了两遍，才迈开腿朝着13区的方向跑去。
“来，让一让，让一让……”洛特瘦弱的身体在全是大腹便便雄虫或是身强力壮的退伍军雌保镖的间隙中艰难穿梭着。
他左推推，右推推，忍受着被欢呼着后退的雄虫踩脚的疼痛，万般不易地挤进了13区的门口。洛特冲出重围，倚靠在栏杆上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小美人，来这里，”一声极其轻佻、轻慢的声音挟带着一股热气吹向洛特的耳旁，洛特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往后跳了一步，却被对方先一步搂住了细腰。
洛特双手撑着栏杆，扭头想看清究竟是谁，却只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双放大的金色兽瞳。洛特本想呼救，但是却感觉自己突然没了力气，意识好像在一点点，一点点地消散。
洛特的眼眸最终还是失去了高光，只余下一片涣散和死寂，双肩塌下，脖子侧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美人，过来这里，”那双兽瞳的所有者吹了一声口哨，逗弄着失去意识的洛特。
他的身材高大，全身被黑帽兜住，只有一张精致的脸庞留在外面，从外表看来，这是一张讨人喜欢雌虫的脸，却没有虫知道，他是虫族公敌——兽族的族员。
洛特双眼无神，身体晃荡着走向兽族男子。待洛特站在兽族男子身前时，兽族男子伸出了他已经化为兽爪的手掌，死死地捏住了洛特的下巴，洛特脸部的皮肤被他捏得有些红了，但洛特却毫无所觉。
“啧啧，真好看啊，”兽族男子端详着洛特的面容，评价道。“兽族主星有不少贵族喜欢这样皮肤细腻的，如果能卖个好价钱就好了，可惜了，他还有大用。”兽族男子撅了撅大嘴，多少有些不满。“不过，等我们攻占了虫族主星，也不差你一个。”他想到这里，狂笑起来，就像是胜券在握了一般。
“哎，干活干活，”兽族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呲——’那是一瓶喷雾，它对着洛特一顿猛喷。
“搞定，收工交差。跟着我走，小美人儿，”兽族男子晃了晃手里的罐子，发现已经没了，随手往赌场的角落里一扔。他挑了挑眉，兽爪蹭着洛特细腻的皮肤，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赌场里严密防卫保镖的视线范围。到了路口，这只油腻的爪子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兽族男子的脚步没有停下，只是往街角走着，身形逐渐融入不知何时开始弥漫的黑色雾气中，而洛特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与兽族男子一同消失在了巷口处。
……
——西瑞尔主家
“再过几天就是霍家那位少公爵的继任典礼了，你说咱们家主能不能拿到邀请函啊?”一位仆虫这样说着。
“若是能拿到，那是多大的荣幸啊，你想想，那可是公爵府啊，”另一位仆虫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但是尽管如此，我觉得还是够呛，虽然家主是贵族，但是毕竟也只是个小贵族，霍家这么大的体量，会看得上咱们这里?很快，越来越多的仆虫加入了讨论。
“你们干什么呢?请你们来是让你们聊闲天的吗?有没有规矩?”主管刚好看到他们两个在偷懒，他听完他们的谈话，立马出面呵斥他们。
“这就去这就去……”仆虫们做鸟兽状奔逃。
——另一边，书房
“家主，您看西瑞尔这边……怎么处理?”主管在家主面前跪下，低头等着家主的吩咐。
老雄虫瘫坐在老板椅上，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抖了抖，一层粉从手背上抖落下来，毫无痕迹地融入了黑色大理石制的地板，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西瑞尔最后是要预留给那位的……听说他拿到了公爵府邸的邀请函，也不知道又是勾引了谁?要不然他能有那种本事，哼……”老雄虫冷哼了一声，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拿到了邀请函也不交给我，真是白养他了。还带着他那个病鬼弟弟走了，真是，不知道我是他雄父吗，一点尊卑观念也没有，真是没用又丢人。”老雄虫越说越起劲，干瘦的手臂也开始挥舞着，以此来表达他的愤怒。
“您别急，反正那个东西已经在他体内了，不怕他不听话。”主管轻拍着老雄虫的手臂，安抚着他的心情。
“哼，现在就等着那个时候了……”老雄虫似是有些乏了，怒骂了西瑞尔两句后，就感觉眼皮打架，已然是撑不住了，他闭上了眼睛，打起了鼾。
主管从地上爬起，颇为随意地掸了掸衣袍，眼里的尊敬迅速被蔑视所替代。“该死的虫族，居然敢让老子跪下，活该你没有雄子。”他瞪了一眼老雄虫，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
“喂?雄保会?”霍根接到通讯后，走到了医院长廊，面色不善，脸上布满了阴云，他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锐利的光芒，只见他薄唇轻启：“你们雄保会又有什么问题?”
对面那只亚雌只剩下了道歉的声音，“对不起，霍根阁下，上次是我们的错误，没有查清楚真相。这次打电话是想了解一下您的情况，然后想跟您商量一下补偿措施。”
霍根并不打算为难一只亚雌，他还是想听听雄保会究竟想怎么做。
“这件事已经被列为高级机密，相关文件档案已经转交军部，所以事件的调查权并不在雄保会。因此，事件的根源我们也并不知晓，但是我们也会积极与军部沟通……”一连串的官话滔滔不绝地从亚雌的嘴里冒了出来。
‘又是在踢皮球……’霍根听得已经有些倦怠，但他仍静静地等待着后面的关键，并没有立即出声。
“我们打算给您一些资金补偿，您看如何……”亚雌这句话里带着点尴尬，‘这点星币，对我们来说是个大数字，对霍根阁下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唉，上面究竟是怎么想的?’亚雌额头冒了些汗，‘他会接受吗?我要是干不完这趟活，挨了上面的骂，我的工作就没有了前途，雄主就会……’亚雌心底打颤，有些害怕面对最后的结果。
“那西瑞尔呢?没有什么补偿?”霍根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啊?”亚雌没有控制住自己，冒出了疑问的语气，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连忙挽救，“啊……啊?他为什么要有?军雌保护雄虫是他们的职责，本来就不需要任何补偿啊?即便是因为这个死了，那也是他们应该的，更何况西瑞尔只是受了伤。”
亚雌非常疑惑，‘为什么阁下提出了这个要求?怎么会有雄虫替雌虫挣权益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雄虫……’
“把我的补偿金划到西瑞尔的账户上吧，”霍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让他们无法理解，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最后叮嘱了他们一句，“这件事不要告诉他。”
‘看来今天是不能从雄保会的嘴里撬出什么了，’霍根有些失望，‘西瑞尔啊，你们雌虫所处的境地真是让人感到难过，你究竟是怎么熬过这么二十多年的?’
“哦，好的，”一边的亚雌并不知道霍根的心里路程，他只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总算交了差。但是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又觉得疑惑满腹，带着点酸味，‘真的有为雌虫考虑的雄虫啊，西瑞尔怎么这么好运气，碰上了这样一位阁下。’
……
霍根放下星脑，转身望着医院窗外自由飘荡的云朵，‘西瑞尔啊，有些势力已经要按耐不住准备对你出手了，你既不想委身于雄虫，又想救你弟弟性命，但这又如何两全呢?如果形势如同四不透风的墙向你压来，身陷无处可避的情况下，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霍根凝视着云霞，有些痛心，他舒了口气，‘我不想看着你如此干净的品质和心性真正迎来被压垮的那一天。你能在这样畸形的社会保持着温良的天性，拼尽全力护着自己的弟弟，然后还能开创自己的事业，真的很了不起，也真的让我敬佩。我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眸子里还有光的雌虫，你值得被爱，我……你不应该被那些东西毁了……’
‘都是因为我你才被盯上的……是我的错……’
‘我的继任典礼结束后，我们就不要再有牵扯了，’霍根嘴角留下一抹苦笑，心里泛着悲哀。
‘站在自己这个位置，又有多少不如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放弃什么……霍根低下了头，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日子。‘果然如父亲所说，若是没有软肋、没有情感、克制欲望，那么将会无坚不摧，也绝不会有进退维艰的处境……’
‘唉，’霍根叹了口气，内心满是愁云，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对西瑞尔萌发的奇怪情感。
‘吱呀——’一旁病房的门开了。
“阁下，”西瑞尔穿着自己的便服，走到霍根的身边站定，“感谢您这几天对我的照顾，我要回军部述职了。”西瑞尔扬起一抹微笑，向霍根道别。
“时间过的真快啊，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霍根拍了拍西瑞尔的肩膀。
“我们马上就会在您的继任大典中再次见面的，阁下。”西瑞尔不知道想着什么，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谢谢您在雄保会手中救下了我，”西瑞尔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您了。”西瑞尔伸出了自己的右臂，想要与霍根握手。
“言重了，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才是，”霍根朝他眨了眨眼，左手拉住西瑞尔的右手，将他向前一拽，另一只手从西瑞尔的身后绕至他的左肩，搭在他的肩上。
浅浅的呼吸裹挟着暖气轻轻地拍打着西瑞尔的耳廓，不用多想他也知道是红了一片，‘好近的距离，但我完全没有对其他雄虫那样讨厌的感觉。
’一股奇异的情绪充斥着西瑞尔的内心，‘这种感觉，这是怎么了?我的确对他有好感，但是也不至于会这样?’红彤彤的颜色从西瑞尔的耳根一直蔓延到额头，‘啊，究竟怎么回事，我得赶快恢复正常的理智，不能让霍根阁下感到和我在一块待着，是件很让他困扰的事。’
走廊里的窗户没关，冷风穿过窗框，游走于空旷的长廊里面，稍稍吹散了西瑞尔的困惑，他恢复了些理智，这才注意到自己和霍根有些过界的距离。‘霍根阁下，离得这样近是要做什么?’
霍根凑到西瑞尔耳边，小声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了身，冲他摆了摆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西瑞尔留下消化着这段句子。
‘就最后再任性一次，’霍根还是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小小私心。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前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