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生存实录》星罗万象

10、救援

　　西瑞尔抱着霍根极速下坠，霍根的手死死地抱住西瑞尔的腰身，牙关紧紧闭合，将头埋在了西瑞尔的胸口。在即将落地时，军雌的翅翼扇了扇，减缓了下降速度，悬停于距离地面半米高的空中。

　　腾空的双脚终于落了地，霍根这才做了个深呼吸，头从西瑞尔的胸前离开。

　　待霍根看见了周身所处环境后，他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眼前是裂了一半的大楼墙体和部分坍塌的小楼，碎石砖瓦、破裂的玻璃碎片和支撑楼体的钢筋毫无规则地弯折堆叠在一起，摞成了一座小山。

　　西瑞尔背后，一群十层楼高的庞大巨怪正向他们的方向极速飞来。那只为首的巨怪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上墨绿色的液体粘稠不堪，很快便蓄满了口腔。随着它不断振翅，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地面上的废墟之上，‘滋滋’作响。

　　巨怪身上的表皮覆满了高耸的黑色凸起，像是肉瘤般嵌合在背部。

　　“快走，沿着那条路!”霍根正在观察着周边情况，耳旁乍时响起西瑞尔的喊声，霍根只觉得被他向旁边推了一把，踉跄了一步。

　　霍根这才回头，看见西瑞尔额角上血迹斑斑，脸颊上的划痕正在往外渗血，腿部似乎被什么磕了，划破的裤子洞中露出的肉带着青紫。

　　“你……”霍根的手指微微抬起，似是想说些什么，西瑞尔看着他，只说了一句“别害怕，”便迅速转过了身。

　　西瑞尔被靴子包裹的脚掌在地面上重重一踏，借着地面腾空而起，背上的翅翼在霎时从肩胛骨缝中完全伸展开来。翅翼上面的脉络由粗壮的翅根发育，一直延展到翅尖，遮挡住了霍根的视线。

　　“吼，”那巨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西瑞尔纵身扑向前方，手部化成爪，与巨怪扭打起来。

　　“乒乓乒乓，”军雌每煽动一下翅膀，就卷起了一阵狂风，粗糙的沙粒和碎片被裹挟于此，碰撞着、摩擦着。

　　霍根也不再犹豫，顺着西瑞尔指明的小路，找到了一块可以遮蔽身形的掩体，躲了进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仍可以借助缺口看到外面的满天沙砾中，两个隐约的身形正打得难舍难分。

　　“雄保会吗?南区安川路24号，有一不知名生物闯入霍氏子公司……”霍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摁开了星脑的通讯界面，拨打了雄保会的紧急呼叫。他简明而有条理地向雄保会叙述着情况，声线大体还是镇静的，但还是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附近驻守的军团已经在路上了，半分钟之后就会到达，您现在在哪，能否撤出战斗中心，我们会过去接您……”通讯对面像是位亚雌的声音，绵软的语气中带着焦急，对雄虫说着救援方案。

　　“您别挂断通讯，我在这边陪着您，您别害怕，”对面见霍根没了声音，以为他是要挂断，连忙补充道。“西瑞尔中校的战力在南部战区是出了名的，大家都奉他为战神，他一定会保护您的生命安全。”

　　“我没事，不过，那只巨怪是什么?”霍根靠在掩体的墙上，闭上眼缓了一下，问道。

　　“从传过来的录像和照片来看，他们应该是南部战场克莱星系上的兽族一支，叫做泰坦，以强大的防御能力和口腔里分泌的毒液而出名。”

　　“在主星的郊区里出现这种事，究竟是为什么?你们有没有进行调查?”霍根冷声问道。

　　“雄保会正在调查，会给您一个交代的，您……”亚雌的声音顿了一下，话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救援来了，”亚雌对霍根说道。

　　远处的天边一支舰队闯入了黄沙，舰体带着银白色的气流荡开了沙砾，悬停在了战场之上。

　　黄色沙云渐渐散开，兽族和军雌的身体边缘被勾勒得更加明显，战势越发清晰。

　　舱门打开，军雌们携带粒子枪，展开翅翼，从铺设好的的平台上直接跳了下去，落在了战场中央。

　　有了这些增援的军雌，西瑞尔总算能够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

　　但是，西瑞尔总觉得有一丝怪异萦绕在心中，‘他们好像在用武力将自己逼向战场边缘，这是怎么回事?’

　　霍根走出掩体，看向战场，他的身边缓缓落下一架飞行器，霍根侧过了头，认出了那是雄保会的标志。

　　门打开了，一直雄虫左右手各扶着一只年轻貌美的雌侍，小脚被白花花的肥肉遮盖着，肥肉也填充着他的四肢和腹部，都看不出来他还有骨架。他颤颤巍巍地下了台阶，走到了霍根的面前。

　　他挺着将军肚，身着金丝翎羽缝制的灯笼裤和镶着亮闪闪宝石的毛绒披风，脸颊下的肥肉垂落至肩膀，掩盖住了短小的脖子，被拉夫领束缚着，整个造型看起来夸张又滑稽。

　　霍根只觉得这些雄虫的审美有些有些伤眼睛，于是扭过了头不再去看。

　　“阁下，呼——，阁下——，”肥胖的雄虫刚从台阶上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连站都没站稳就想奔过来，两边的雌虫使劲向上架扶着他，才没有让他摔倒。

　　霍根用手扶住了额头，他对雄虫的审美表示头疼，但是他没有办法装作没看见，最后他还是转过头。

　　雄虫刚在他面前站定，就伸出了看不出指节的臃肿的手，想要与霍根握手。

　　“我是纪斯玉，是雄虫保护协会会长，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呼——，”雄虫咽了口唾沫，换了口气，他接着说：“发生了这种事，真是抱歉，我们，我们雄保会一定给您应有的补偿，您也放心，我们也会加大力度调查，查，呼——，”纪斯玉好不容易说完了一串的官话，额头上的汗珠子都滑落了下去。

　　他掐了一下身边亚雌的手，亚雌这才明白了什么，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了手帕，给雄虫擦了擦汗。

　　“没用的废物，一点眼力都没有，今天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纪斯玉侧过头去，脸上对霍根的谄媚在一瞬间变成了阴毒和狠辣。

　　霍根的眉头皱成一个倒八字，当他看到纪斯玉变脸的这副场景，突然感觉有些反胃。

　　“砰，”不知是什么东西坠了地，溅起了地上的粉尘。

　　霍根闻声望去，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块状物体，每一块周围都环绕着一小滩绿色的粘液，那是泰坦的尸体。

　　难闻的气味在尸块上蒸腾着，窜进了每一只虫的鼻腔。

　　纪斯玉脸色变了变，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拽住霍根的衣角，“霍根阁下，我们走吧，这里，这里实在不能呆了，太难闻了，这份□□上的苦就让那些皮糙肉厚的军雌来受着吧，我们走吧。”

　　霍根像是没有听到纪斯玉捏鼻子发出的算作是尖啸的声音一般，并没有理会纪斯玉的话。他的视线在军雌中快速，锁定了那个跪在地上的雌虫。

　　西瑞尔左侧脸颊上留存着一道十厘米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流顺着皮肤滑下，很快便几乎覆盖了他的半边侧脸。他的衣衫也是破破烂烂的，上衣大部分已经碎成了条状物，随着冷风飘荡着。

　　西瑞尔裸露在外的右小腿上，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像是整张皮似乎都已经被撕扯掉了，不间断的血水渗入身下的土地，将其染成了血红色。

　　西瑞尔就跪在这片血土上，眼皮轻微闭合打颤着，似乎已经要失去意识了，只有寒风冷嗖，从他骨骼的缝隙里穿过，带起了一阵战栗。

　　身后的军雌摁着西瑞尔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将他的手从后面绑在了一起。

　　‘啊，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我会死在这里吗?雄保会派人下的令吗，给我安的是没有保护好雄虫而失职的罪名吗?至少我是为救霍根阁下死的，也算还了霍根对我弟弟的恩情了。……景云啊，我，我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你一定要……’

　　西瑞尔只觉得意识渐渐从自己的身体里一丝丝，一点点地抽离，随后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生命的消逝，准备迎接自己最后的结局。

　　当霍根看到西瑞尔的双手被绑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忍不住了，他用力一挣，脱离了纪斯玉的力道，随后向西瑞尔的方向奔跑而去。

　　“诶呦，疼，”纪斯玉被这股力道往前带了一下，又没扶住身旁的雌虫，噗通一下前扑，摔在了粗糙不平的地面上。他白花花的肚子贴在了地上，小短手努力伸长想要够到地面，但是没有成功，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雄主，您……”两位亚雌见他摔得这么惨，拉住了他的两只手，用力往上一顶，这才算把他撑起来了。

　　“霍根，要不是因为你姓霍，你以为你能蹦哒到现在吗?我是什么人物，谁敢怠慢我?现在居然因为家族权势不如你，你就不尊重我……呼——咳——”纪斯玉呼哧带喘，剧烈地呛咳起来，“该死……”他嘴里咒骂着。

　　迷迷糊糊间，西瑞尔只觉得周围虫群嘈杂了起来，‘怎么了，这么吵?’他的意识不甚清醒，混沌之间，感觉自己的后背贴被渡了一阵暖意，手上的束缚也被松开了。

　　西瑞尔缩了缩自己的躯体，似乎想更靠近热源。

　　迷糊之中，西瑞尔只觉得有一只虫抱住了自己，在自己的耳边呢喃：“别害怕，我来了。”随后，西瑞尔的意识就陷入了黑色的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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