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宫略》金名尹口

113、雪重子

　　……个头。

　　我属实是幸早了。
　　异化之人不愧是异化之人，脾气说来就来，手段更非凡人，可凝霜雪为巨龙，张口就要吞人下肚。

　　我心下一凛，飞身就欲搭救月见他们，可这一飞……我没能飞起来。
　　不但没飞起来，我还因双脚被冻结在地而上身不稳，好巧不巧，直接扑了人姑娘一满怀。

　　我：“……”
　　我臊了个满脸通红，可为了兄弟，这小孩儿既然装了，那就接着演吧！

　　“姐姐…..不要。”
　　说出这句话，我已决意将自己的年纪瞒到进棺材那天。
　　二十八岁这种事，我死都不会坦白！

　　一声「姐姐」出口，我已无师自通，之后再怎么装嫩卖乖，我都得心应手。
　　果然，小孩儿就是招人喜欢，而又小孩儿又好看的我可招异化之人喜欢了。

　　她邀我一起乘龙而行，遨游天际。
　　我觉得这异化之人能处，只要她没有害人之心。

　　*

　　当龙飞于天，穿梭云海，我手握龙角，俯瞰大地，脑子里就冒出一句词，“…….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我从未见过后山之外的风景，我以为我的世界永远都只有后山那么大。
　　可原来后山才那么小，旧尘山谷也不过巴掌那么大。天无垠，地无际，江河之外还有海，而人生在天地间，不过渺小如蝼蚁。

　　“怎么哭了？”
　　异化之人突然就凑了过来，还伸出指头点了点我的面颊。
　　于是泪痕瞬间凝成薄冰，贴在面上，将我的哭相暴露得纤毫毕现。

　　……
　　我怎么可能会哭？！

　　我赶紧捏下两条具现化的泪痕，嘴硬道，“没哭。只是风太大，吹的。”

　　异化之人信没信我不知道，但她继雪莲花之后，又陆续给我变出雪貂，松鼠，还有狸。它们一只蹲我头顶，两只立我肩头，而且个个还会动，若不是感受不到温度，就跟活的一样！

　　“你，你这是……”

　　“看你好像寂寞了，就变出几个朋友，给你热闹一下。”
　　异化之人竟意料之外地说出一句，满是人情味儿的话，而后介绍，“雪貂有些懒，松鼠爱藏食，狸花很傲娇，你们认识一下。”

　　随着她话音落地，我就被雪貂，松鼠还有狸花猫给埋了脸。
　　还正如她所言，雪貂趴我脸上就趴一下便重新蹲回我头顶了，而松鼠试图掰我嘴巴找食物，狸花则抬起后腿，踹了我鼻子一脚。

　　我被这顿认识开了眼界，忍不住问，“它们难道是真的？”
　　异化之人不懂矫饰，张口就自曝，“假的。”

　　我一噎，“那怎么…..”
　　异化之人似乎有些得意，抱着胳膊道，“心随意动，它们是随我动的。”

　　我自肩头一把抓下松鼠，见它跟异化之人一样抱着爪子，若有所悟，“所以……蹲我头上的可以说是你，掰我嘴的也是你，还有踹我鼻子的更是你。”

　　异化之人供认不讳，“没错，全一个样儿得多无聊。”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龙，又问，“那刚才这条龙想吃人————”

　　“嗯，我生气的时候就想吃人。”
　　异化之人说话不够，还朝我龇了龇牙。

　　我：“……”
　　我大约是被月见影响了，竟然也不知道怕。

　　可…..又要怕什么呢？
　　一个需要变出朋友来自娱自乐的异化之人…..我现在相信，她确如雪墨所言，是太寂寞了才出来选亲。

　　我好歹还有个书童相伴。
　　她就只能跟自己玩儿。

　　*

　　我知道，我不该对异化之人生出同理心和同情心。
　　可若是她也有喜怒哀乐…..有思想……会言语，她就实在称不上怪物……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
　　不过有一说一，她实在不太会做人。
　　只因不曾受过世间诸多道理的规训，那一举一动当真肆无忌惮至极。

　　*

　　待霜龙落定于执刃大殿的屋檐，她面对宫门上下之时，冰冷倨傲，仿佛目下无人。而后更是用挑肥拣瘦的态度，一个照面就剔除了宫子羽和宫尚角的入选资格。那理由也是随意，一个体质太差，一个眼神讨厌。

　　讲道理，按照她看脸且只要公子的限制条件，我宫门拢共就能推出六个人。
　　这一下砍去俩儿，再抹去先前差点儿被吞的仨儿，这不就剩我和宫远徵了么？！

　　我心下一凛，正待观察她对宫远徵的态度，结果她的态度还没出来，宫远徵作死的态度倒是先让我心梗了。

　　“不知廉耻！哪有女人像你这般选亲？！”

　　我：“！！！”
　　我当时头皮都麻了！

　　你小子素日里恃才傲物倒也罢，怎么这节骨眼儿也不知道个眉高眼低？
　　她雪莲衣看着就不是个能读「女诫」的主儿，你跟她说什么不知廉耻，找死呢？！

　　果然————

　　宫远徵差点儿没给她活活捏死，连带着他哥宫尚角也被殃及。
　　我是真怕雪莲衣下手没个轻重，这要闹出人命，我该怎么护她？！

　　护她……
　　我怎么就想护着她了？

　　*

　　不过一个怔愣，情势已越发严峻。
　　眼看宫二宫三凄凄惨惨，我连忙开口，替其解围。

　　好消息：她放过了他们。
　　坏消息：她一个也看不上，正打算走。

　　我当时脑子一热，伸手就抓住她袖摆，问，“我既合你心意，你为何不选我？”

　　「宫门」据此三百年，就为了镇守异化之人。
　　眼下若教人挥挥衣袖就走，我们岂不成了笑话？

　　我告诉自己，就是这个理由，我才不惜啪啪打脸，自曝马甲。
　　可再一次狂跳的心，冒汗的手，还有这时不时就要发热的脑子……我是不是……可能……或许……是老房子着火了呢？

　　这二十八年来，我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一颗心可以这般的.......不受控。

---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我这该死的手速啊。
咕咕：不过再一章就要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