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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沈钧玩味地看着分崩决裂的父子两人,最终视线还是落在了沈姜次身上:“你果然没有让师父失望,每一步都是那么惊喜。”

      沈姜次看着昏暗烛光之中那张和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颊,渐渐趋于平静的心突然反应过来,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沦为沈钧的工具,意气用事乃是兵家之大忌,本以为经历摧残岁月这种情况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倒是不可能了。即便是真的水火不容沈姜次还是依照规矩,叫了一声:“师父。”

      沈钧的眼神从他身上掠过,此时的沈姜次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叛徒,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也许在茫茫岁月中被仇恨、权力蒙蔽双眼的他早已经忘了沈姜次也曾是那个他一手抚养教育出的孩童。

      他望着即便是奄奄一息,仍对他充满警觉的明夕帝,蹲下身子以胜利者的姿态:“你看看你这么多年活的多么失败呀,好好的东濮被你折腾的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得天下,这算不算是白白的折腾一场?”

      明夕帝不甘地抬头望着他眼中狼狈为奸的两人,视线辗转之间还是落到了沈姜次身上,不管如何,就像是沈姜次这个人一站在这里,不论结果,一定是错误的。

      沈钧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言语犀利,倒逞了一时间的口舌之快。“我猜,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他?放心,我绝对不是为了雪崖谷势力之类的,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是你的噩梦!”

      此时的沈钧仰天大笑,什么身份,礼仪被他抛之脑后,他站在原地如痴如狂的样子,显然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也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择手段地将人变成杀戮的工具,将欲望在仇恨中无限滋长,就如同紧绷的琴弦藏匿在崩溃的边缘行走着。

      一个是名义上的父皇,一个是一点点疯魔的师父。

      沈姜次想他还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对于背叛者沈钧一贯不会心慈手软,他不会让明夕帝简单地死去,也不会让他真正的独善其身,锋利的匕首递到了沈姜次的面前,沈姜次抬头望着他。

      沈钧却是一字一句:“落成,了结他。”

      光洁明亮的锋面上投照着不断摇晃的烛影,沈姜次低头望着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他自己的倒影,停滞不前的手臂始终是迈不出那一步,想他的一生虽然谋算长伴,习惯了冷淡却还是向往温暖,他是恨明夕帝不错,可是眼前这个花白之年的他,却也是她一生的依靠,是沈奉君眼中的好父亲。因为自己曾经不堪过,挣扎着爬起来即便是满目疮痍却还是想给别人撑起一把伞,又或者是明夕帝不能死在他手里。

      沈钧看出他的顾虑,忍不住啧啧:“弟弟,你看看你这个儿子竟然还有些不舍得杀你。他不舍得……我当然要帮他一把了。”

      话音落,沈均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只听见门外依稀闪烁着的亮光,接着大片的厮杀声不约而同地灌入耳中,即便是隔了一扇窗户,还是能闻到零散的血腥味,透过缝隙杀戮近在眼前。

      明夕帝强撑着站起身来,眼神中仿佛带着些许希望,直到这个地步他依旧希望着有人能来救他。“朕没有输,没有输。”

      沈钧的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又一次理所应当的将一切落在了什么沈姜次的头上,那把久久未能递出去的匕首,此时化为他手中最有力的武器。沈姜次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几个来回下去,沈姜次的脸上、身上皆挂了彩。

      沈姜次强撑着身体,不至于让自己彻底狼狈地倒在地上,任人鱼肉。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希望这场战乱早点结束,可是却不希望谢砚参与其中,褚临还迟迟没有消息,他不怕孤军奋战,怕的是受人辖制。

      明夕帝看着自相残杀的他们,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即便是失败他依旧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傲慢自大的样子让人厌恶:“原来,你也不是很受他信任。”

      沈钧双眼猩红,看了一眼明夕帝,最终还是把重心放在了沈姜次身上,他一步步靠近,那把带着还残留着血迹不断滴落淋淋的匕首紧紧发攥在他手中。

      沈姜次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随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袖中那把用来防身的匕首终是对上了他原本的主人,他毫不犹豫的向他袭来。

      夜雾不知何时而起笼罩着漆黑无比的大地,光亮无法彻底穿透,然血腥仍在蔓延。寒冷凝集成低细细的水雾,溅落在宫砖宫窗之上,阴沉沉的。低垂的幔帐被刀剑碰撞掀起的寒风骚扰的不得安宁,清脆危警的碰撞声伴随着瓷器散落的声音铺散开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沈姜次如今唯一的选择。

      他故意放慢手中的动作,让自己处于劣势,沈钧步步紧逼,他不敌只见反客为主,锋利的匕首架在他的脖颈。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沈钧丝毫不留情,让他素白的衣衫早已经被鲜血染红点点。

      彼时,江逸之破门而入将这一切落入眼中。他果断地搭弓射箭,可是当箭矢对上沈钧的那一刻,他的手、他的心开始踌躇不决。眼看沈姜次手中的匕首即将划破沈钧的皮肤,最后一刻他将箭矢对上了沈姜次。他闭上双眼,千丝万缕都化作一句对不起。

      沈姜次察觉到长箭袭来的时候,已经是迫在眉睫,他急忙躲避,长箭从他的身侧划过衣角被割裂,沈钧趁机反客为主,匕首划破他的手腕。

      鲜血再也忍受不住从伤口中涌出,手中握着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沈姜次回头望着长箭袭来的方向,当江逸之的那张脸出现在他视线之内,他的瞳孔一紧满脸的不可置信,此时大脑划过无数个想法,那些想问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下。

      江逸之也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愧疚也只是在他眼眶中一闪而过。他放下手中的弓箭将其递给侍从后,直直地向沈钧走去。“师父,没事吧。”

      算无遗漏的沈钧也没想到江逸之会如此决绝,他看了看江逸之,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沈姜次,“没事。”

      鲜血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沈姜次的脸色愈发惨白,寒冷包裹着他的身体,全身的血迹似乎要一股脑地冲到手腕喷涌而出,此时的他被所有人抛弃,就如同一只坠落深渊等待赏赐,然后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鲜血顺着他的手腕一点一滴地落在地面。明明周围寂静得可怕,沈姜次却感觉自己置身嘈杂之中,无数的恶言、嫌弃、鄙夷,将他一点点包裹,像是只无形的触手,将他慢慢地拖入深渊。

      突然,云雾拨开黑暗,脑中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谢砚的脸、声音成为他泥泞中的一束光。他这一生能够珍惜的时光和人不多,但谢砚一定是这些人之中的重中之重。

      沈钧的眼神从惊恐未定的明夕帝身上转移到沈姜次身上,当看到他不断往外滴血的手腕,沈钧的眼神复杂,微蹙的双眉也不知是不是厌恶血的红色,手指摩挲着的瓷瓶终究是没拿出。

      江逸之眼看沈钧无事,正要上前查看沈姜次的伤势,手指刚碰到他的衣衫就被他一把推开,他的指间的鲜血不甚落到他指间,江逸之看着那不断往外滴血的手腕,又看了看沈姜次,即便是到达了如此地步,他依旧是坚毅且固执,没有怨恨的眼神,只有如一泓泉水般不起风浪的冷漠。江逸之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无意之间,还是有意,他们之间都已经手鸿沟已生,再也回不到以往的亲密无间。

      沈姜次任由自己跌坐在地上,利索地将低垂的衣角撕开,然后熟练地将布条缠绕伤口,虽然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冲击着他的神经,随着最后布条包裹结束,他的额头上涌现点点汗珠。

      江逸之缓缓起身,这下什么话语都是彻底的说不出,昏暗的烛光打在沈姜次的侧脸上,周围弥漫着血腥,一下子将他拉回来很多年以前。

      记得那是一次刺杀任务,沈钧将一切交给他当所有事情结束后,他来到地牢,血腥之中,昏暗之中,沈姜次也是如这般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自顾自地处理着伤口。

      活下来的人很多,但沈炎之还是一次就注意到了他。

      “他是?”

      “落成。”

      落成,沈落成,沈姜次没想到只是当年的一次注意,拉进来他们的关系,也没想到一切重演,却已经是这个样子。

      沈姜次处理完伤口,他的视线再次落到匕首上,挣扎着想要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匕首,右手却始终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拿起,还未紧握哐当一声匕首再次掉落,沈姜次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钧将这一切落在眼中,此刻的沈姜次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大声怒斥:“沈姜次,你就这点能耐!?夜北,没有废物。”

      沈姜次抬头望着他,怯懦、随意、堕落的话硬生生咽下,是呀!夜北没有废物,他再次拿起匕首,用左手帮扶,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强装无事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心疼。

      沈钧侧过头,又一次将视线放在别处。

      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发明夕帝,即便是目睹了所有经过面上,却依旧是淡漠,帝王的冷漠无情倒是在这一刻在他眼神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姜次以为他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随着哐当声响彻,所有的掩饰化为乌有。

      同一时间,两个人的看向同一个地方。

      江逸之心疼之际,却是无所作为。

      沈钧:“这么些年,学到的东西一场意外就抛之脑后了?”

      意外!?沈钧居然把这称为一场意外。

      愤怒夹杂着仇恨被点燃,沈钧示意江逸之,江逸之将匕首递给他。

      沈姜次这一次没有拒绝,用尽全身力气握紧匕首对准沈钧。

      沈钧看了他一眼,似乎心中早有笃定,不紧不慢地拿出摩挲的有些许发皱的信件,一字一句:“落成呀!你总是以为是本宫将你害到这个地步,可惜了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正好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或许想听。”

      明夕帝的脸突然暗了下去,顿时没了看他们两者相残的情绪。

      “沈姜次系雪崖谷之余孽,视之不详,朕无将养于相国寺,卿当明其意,替朕以绝后患。”

      沈姜次的心咯噔一声原来即便是自己当初不因为贪玩出相国寺,自己照样是活不了。出了相国寺,遇见了沈钧,或许是一件幸事。

      想来,还真是讽刺。

      沈钧继续道:“还有一封,朕身后于事,传位于皇太子奉君,着令沈姜次辅政,扶朝政,抚北襄,此后无论忠心与否皆除之。”

      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他沈姜次注定要再一次被抛弃。

      沈钧说完这一切,没有丝毫犹豫将信件撕得粉碎,撒落在他面前。

      沈姜次透过不断散落的碎片,甚至能一眼看到他的结局。

      沈均大步来到他身侧,蛊惑着他:“落成,你都现在还是觉得他不该死吗?他不仅害了你的父亲,还害了你的一生,你应该替父报仇才是。”

      沈姜次下意识地和他保持距离,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这一次他不会上当,明夕帝该死,他沈钧更加该死。

      沈钧又道:“你不杀他不要紧,你有所顾虑,那也不要紧,你不愿意做的自然有其他人愿意做……哦、对了,我还有一副底牌,他、你一定在乎。”

      沈姜次瞳孔紧缩:“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当然要帮你,一次性解决问题。”沈钧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与此同时,宫门之外的刀光剑影彻底结束,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浓烈。

      嘎吱一声,宫门再次被打开,谢砚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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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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