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万人嫌》云苗

44、表白

　　“没有，不要你。”陈曦红了眼眶，“舍不得。”

　　“真的吗？”
　　陈曦重重点头，给他擦泪。

　　叶景曜额头顶着陈曦，吸鼻子：“那你考虑好了吗？”

　　“这两天，就过去。”

　　叶景曜高兴了，笑容很明亮。
　　他抱起陈曦转了个圈，继而回卧室：“哥哥你昨天晚上的玩具放哪里了？”

　　陈曦窘：“……你干嘛。”

　　叶景曜翻箱倒柜，陈曦阻止不及，已被找了出来。

　　“嚯，”叶景曜很是惊诧：“怎么这么多。”
　　“哪里多。”陈曦辩解：“就几个。”

　　叶景曜扬起脸，神色冷淡，不容置喙：“一个都不能有。”
　　说着，都要丢进垃圾桶。

　　“你干嘛，”陈曦无比心疼，“很贵的。”

　　“行，那就留下这个。”叶景曜冷声，“晚上我给你用。”

　　“其他，也别扔。”
　　陈曦仍是一脸肉疼，那种讨价还价的感觉又来了。“都很贵。”

　　叶景曜：“我把钱转你。哥哥，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就是有了它们才不想要我了是吗。还是，你就是不要我了对吗？刚才都是在骗我。”

　　“哪有。”
　　陈曦也顾不得脸皮这那：“你不在，我才用。我有你，就够了。”

　　天地良心，这是大实话。
　　陈曦光应付叶景曜都不够，哪还有闲情逸致弄这些有的没的。

　　叶景曜眼波流转，又笑起来。
　　神经病似的。陈曦觉得自己也不远了。因他也无法自控地勾起嘴角。

　　他们蹭着鼻尖亲了一会。
　　可惜，其余几个还是被叶景曜无情丢掉。

　　陈曦不能流露出太多兔死狐悲的黯然，不然叶景曜明里暗里又得耍小性。
　　便毅然决然前往厨房，琢磨他那鲫鱼汤去了。

　　他时间掐得不错，盛汤出来，叶景曜也心满意足地走出卧室。
　　桌上还有先前炒好的几盘菜，都是叶爱吃的。

　　陈曦没放辣，不然叶景曜又不开心。

　　陈曦招手：“尝尝，好喝吗？”

　　叶景曜落坐，陈曦却没有吃饭的意思，卷起叶景曜裤脚，一直褪到大腿根。

　　“哥哥你干嘛……”
　　叶景曜将那点扭捏迅速反弹：“光天化日的……这么急吗官人。”

　　陈曦没心思搭理他，从口袋拿出两支药膏：“……你吃吧，我很快。”
　　一支擦新伤口消炎，另一支祛疤。

　　叶景曜一怔，随即道：“我没事，咱们先吃饭吧。”

　　“不擦完，我，吃不下。”陈曦说：“很快的。”

　　他倒抽凉气，越擦越难受。
　　腿上不多，但有轻有重，加起来，都不敢想象叶景曜有多疼。

　　要是他知道是谁害叶景曜变成这样，陈曦真恨不得让这人也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叶景曜吹口汤，他眼前蒙上一层雾气。

　　陈曦擦完，洗过手，坐他身旁。
　　叶景曜便顺势揽住陈曦腰，倒在他胸前，作柔弱状，缱绻柔情地望着陈曦。

　　陈曦心道，这时不能自理似的，对自己下手可是一点没手软。想想他就牙痒。

　　但还是端碗，吹凉了用勺喂给他，眼神期待：“好喝吗？”

　　“好喝。”叶景曜舔舔嘴巴，揉着陈曦胸口：“哥哥，你会有奶水吗。”

　　陈曦的沉默震耳欲聋：“……你说呢。”

　　叶景曜：“那你也多喝点汤吧，这个可以催奶。”

　　我谢谢你。
　　陈曦在网上搜的，只知道鲫鱼汤补气血，真不清楚还有这种功效。
　　更不知道叶景曜是怎么了解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叶景曜怎么更神经了。

　　这玩笑开得一本正经的。

　　“哥哥，你如果有我的孩子，就不会离开我了。”

　　陈曦诧异：“怎么会，这么想？”

　　叶景曜慢慢坐直身体，若有所思地垂着眼：“你的意思是，即使你有了我的孩子，也不会因此留在我身边是吗。”

　　“我现在，就在呀。”
　　陈曦摸他头：“不需要，用别的，来维系。我只想，照顾你，明白吗？”

　　不料叶景曜话题突然一转：“哥哥，你喜欢我吗？”

　　陈曦错愕地看着叶景曜：“什么，喜欢？”

　　“不是欣赏、喜爱这些，就是爱情的喜欢。”叶景曜低头摆弄筷子。

　　陈曦呆住了。
　　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光叶景曜总说他是直男，陈曦内心深处的确一直这么想。

　　他是个男人，就该像陈父一样，跟陈母结婚生子，组建家庭。
　　就是目前为止，没遇到过任何有感觉的异性。陈父去世后，也不打算再结婚。

　　陈曦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这事太复杂了，并不像做题一样勤加练习，就能得到什么实质结果。

　　爸妈已经去世了。陈曦只知道，现在这世界上，任何异性，不，任何人。
　　再也不可能有其他任何人，能比得上叶景曜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的喜欢。又没有什么推导公式。怎么判断。

　　还有，叶景曜，是男生。
　　对同性恋群体，他表示尊重和理解。但太陌生了。
　　倘若自己成了其中一员，陈曦第一反应只会是好笑，怎么可能。

　　于是，他本能地迟疑了。

　　叶景曜将陈曦的表情看在眼里，眸色更淡：“你既不喜欢我，又没有可以联络感情的孩子，凭什么要留在我身边照顾我。”

　　陈曦僵住，颤抖着手，摸上颈间。

　　“你不要说报恩，你不欠我的。”

　　陈曦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声音，刚想说什么，叶景曜却缓缓开口。

　　抬眸，看着陈曦：
　　“哥哥，我喜欢你。爱情的……喜欢。”

　　陈曦手中的勺子，摔在桌上。

　　他怎么都没想到，叶景曜会这么说。

　　叶景曜总说自己是直男，但很显然，他也是。
　　某种程度上，他比陈曦还直。因为他只会在上面。

　　当年叶对小李言论，犹言在耳。
　　叶似乎也没恋爱过，怎么能确定对自己的感情，就是爱情的喜欢。

　　叶景曜指节发白，攥紧陈曦掉在桌上的勺子。

　　他没再看陈曦，机械地夹菜，咀嚼。
　　不该说的。

　　可是叶景曜怎么也控制不了，就跟他没法控制自己对陈曦欲.望一样。

　　即使陈曦不喜欢他，无法对他做出任何回应，叶景曜也还是想说，想让陈曦知道。

　　时至今日，他可算明白为什么别人恋爱，第一步是表白。

　　先明白自己心意，再确定对方心意，这是建立关系的基础。才能谈往下发展。

　　陈曦此时认为，叶景曜是误把*冲动当成爱情。
　　两者显然不是一回事。

　　又怕伤了叶景曜自尊心，斟酌片刻，还是小心翼翼道：“你可能，只是，想跟我，那个。”

　　叶景曜还是垂着头：“哥哥，你知道的，我以前一直觉得，爱情这东西很可笑，就是人类为了繁衍制造灌输给后代的洗脑包，实际根本没有这回事。要么就是激素和多巴胺造成的假象，生理作用让人失去了基本判断。”

　　“什么‘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都是些屁话，话本子当然要美化夸大吸人眼球。怎么可能有那样一种感情，让人生着可以死、死了可以生？”

　　“直到我……我才开始怀疑，这些口口相传，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叶景曜嗓音低沉：“我只想跟你做ai，怎么就不算喜欢。”
　　重音落在“你”上。

　　陈曦讶然，他不知道叶景曜还有口吐高考作文的水平。

　　还有，他清楚，“让人生着可以死、死了可以生”的感情，除了亲情、至交情外，还是有的。

　　不过，叶景曜喜欢自己这事，还是存疑。
　　只对自己有反应，听起来不大像喜欢，倒像是得了什么病。

　　陈曦抱住叶景曜。
　　只要能感受到叶的体温，闻到他的味道，陈曦就会很安心。

　　他疑惑道：“喜欢我，什么呢？除了，做ai。”

　　陈曦很有自知之明。
　　从不能正常说话那时起，他就逐渐明白，自己绝不会成为受欢迎的人。
　　同性很多瞧不起他，异性则是同情居多。虽不会嘲笑，却绝不会喜欢他。

　　长相、身材都很平凡。更不像叶景曜，会那么多东西。家境很普通。
　　从小到大，似乎只有成绩不错这个优点。却经常被人说书呆子。

　　也许叶景曜认为自己对他不错。
　　可对叶好的人，应该很多吧。点顿饭都那么大阵仗。自己必然无足轻重。

　　叶景曜同样不知如何回答。

　　他能说出的，太多了。
　　比如陈曦到时的高ch脸，接吻时垂下的浓密睫毛，永远不变的牛奶味。
　　女.仆.装、初吻、醉酒、戒烟……那么多时刻，给他的怦然
　　又或者，今早偷塞给自己硬币，刚才蹲下给自己擦药膏。

　　太多了。

　　叶景曜做不到像陈曦那样说“全部”。

　　他发觉，陈曦的某些特质，似乎越过了他，来和自己融为一体。
　　或许本就属于自己。而叶景曜不喜欢自己。

　　在陈曦殷切的注视下，叶景曜踌躇起来，语焉不详：“很多。”

　　陈曦歪了歪头，心中了然。
　　他以为叶景曜说不出来，依然错将生.理冲动当喜欢。
　　不过也没再戳破，只是笑：“小傻瓜，你真好。”

　　“怎么又好了？”
　　叶景曜深感莫名其妙：“哥哥，你怎么什么都能跟夸‘我好’联系起来。”

　　陈曦眨眼：“你是除，我爸妈，第一个，说，喜欢我。我开心，不行吗。”

　　叶景曜一愣，忽然掩面。

　　寻常人表白，只是想为了后续约会、做ai做铺垫。
　　而叶景曜表白，除了情难自控外，也是希望陈曦有个顾虑，不会轻易离开。

　　可陈曦却这么回答他。呆得纯粹。
　　叶景曜不怀疑自己是第一个对陈曦表白的人，他有些许庆幸，更多的是不平和心疼。

　　陈曦搂住叶景曜抖动的肩膀，无言地轻拍着他。

　　这次，真是叶景曜母亲忌日要到了。
　　陈曦多希望这小混蛋能够每天快乐，可他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饭后，陈曦刷碗，叶景曜非得将一只腿挤在陈曦两腿间，手抚着陈曦腰窝，头埋在陈曦颈侧。

　　“哥哥，你好香啊。”
　　陈曦还在涮碗：“谢谢，你也香。”

　　“是吗？”
　　叶景曜嗅了嗅自己：“我不觉得。我什么味道？闻不到。”
　　陈曦笑：“奶糖味。”

　　“不会吧？”叶景曜：“我很久没吃奶糖了。你不让我吃零食。”

　　“就是哦。”陈曦哄小孩似的。

　　叶景曜半信半疑：“好吧……哥哥，你什么时候买的那些玩具。”

　　话题为什么又跳过来了！
　　丢都丢了，还问这些干嘛。
　　陈曦铁了心想略过这事。

　　叶景曜自然不依不饶，拧陈曦屁股：“说啊。敢做不敢当啊。”

　　“3月吧。忘了。”
　　陈曦洗净手，毫不拖泥带水，转身。

　　他走得快，叶景曜在后面喊：“喂，陈曦，你跑什么跑，心虚什么，把话说清楚。”

　　叶景曜追上，正欲打横抱起陈曦。
　　陈曦却盘上他的腰，盯着他眼睛，轻轻舔了下他嘴巴。

　　叶景曜呼吸瞬间错乱，低头想吻陈曦，却被陈曦避开。

　　叶：“……哥哥，好哥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哪还有脸问你。”
　　他变态似地摩挲着陈曦臀瓣：“今晚说好的，哥哥你不会那么小心眼吧，我饿了好几个月了……”

　　说完摸了摸鼻子。幸好没流鼻血。

　　“说好？”
　　“就是丢你玩具那阵……”叶景曜越说声音越小。

　　陈曦又亲叶耳垂旁那颗痣，手上抓着轻揉：“我想你，才买的。别生气。”

　　叶景曜深深吸了口气，耳垂有些红，哼道：“那些…怎么可能比得上我。”

　　陈曦笑：“去拿，卫生间，抽屉。”叶景曜忙不迭去了。

　　回到卧室，陈曦正在看手机，倚着抱枕，大敞着双腿。

　　叶景曜眼顷刻直了，他张开嘴，陈曦立马拢起来，丢开手机，笑吟吟看着他。

　　“……”叶景曜预感不太妙，贴着陈曦：“怎么了哥哥。”

　　陈曦神情严肃，指着叶景曜身上伤痕：“先说好，再有，我会走，不需要，你同意。”

　　叶景曜抬手蹭了蹭额头，坚定道：“哥哥，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不会再这样的，你相信我。”

　　陈曦点头：“还有，离开，尽早说，好吗？”
　　叶景曜动了动唇，他想说不会再让你离开，终究只是略显沉重地点头。

　　陈曦还想提结婚的事，但这么好的夜晚，他不忍心破坏太多，便勾着叶接吻。

　　叶景曜前一秒还心事重重，不在状态，后一秒已反客为主，压倒陈曦。

　　“哥哥，老婆…”叶景曜动情地亲着他：“好喜欢你。”

　　陈曦闭着眼：“想你…”
　　叶景曜挺了挺腰：“想我？还是想我……”

　　再没人说话，只有床晃动和交错的喘.息声。

　　翌日一早，陈曦在煮粥，叶景曜洗完澡，从背后抱住他：“哥哥，我今天不想去上班。”

　　陈曦：“事情，不多？”
　　“不知道。我想跟你一起呆在家。”

　　“……”
　　你的工作，事情多不多你不清楚？
　　“我问问，小孙。”陈曦敷衍地摸他头，“晚上，就能见。”

　　果然，昨天走那么痛快，就是特殊情况罢了。

　　“我请天假怎么了。”
　　“呆家，我也不，跟你玩。”陈曦关上煤气阀：“听话。”

　　“不要不要我不要。”叶景曜抓狂，“我又不缺钱，请天假怎么了。”

　　陈曦塞给他汤碗，叶景曜一边往外端一边说：“去也行，不过你跟我一起去。”

　　陈曦舀上一小勺咸菜：“？我去，干什么？”
　　他又不在那上班。早就离职了。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

　　陈曦早就发现，叶景曜有很强烈的分离焦虑。
　　以往可能在一起时间长了，就还好。现在乍一和好，他可能还没适应。
　　便沉吟：“你下班，我接你。”

　　叶景曜绽放笑容：“中午我也想跟你一起吃饭，怎么办。哥哥，你想过再去找工作吗？”

　　“还是……想再回去读书？”叶景曜低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