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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机车 ...

  •   游戏公司的工作节奏很卷,以往晚上桑雀都要留下加班的,这日想到反正快被裁员了,又怕真遭罗杰抓住,一到时间便背起包逃离了工位。

      结果刚走到公司楼下,手机竟亮起个他不愿面对的来电:继母吴善丽。

      桑雀不急察觉地凉下眼神,接通道:“阿姨,有事吗?”

      “怎么才接呢?就是之前跟你说的啊,你弟弟要去东港上大学了。”吴善丽半点寒暄都没有,径直开口,“第一年学费三万,你得帮他解决下。”

      这年头学体育要这么贵啊……

      桑雀薪资在寸土寸金的东港毫不优越,他常要接济父亲的医药费,还得给帮做独立游戏的程序员发外包钱,能省下来的实在不多,想起裁员的危机他更加郁闷:“可是我最近手头很紧,出一半行不行?”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吴善丽生起气来,“当初我和你爸可是砸锅卖铁供着你上学的,你现在长大了,在大城市赚大钱,就不能知恩图报吗?你爸这个月又住院了你知不知道?”

      “我赚什么大钱啊……”桑雀感觉窒息,“你们先想想别的办法。”

      说完他就逃避地挂掉了电话,再响也没接起。

      其实若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的确是砸锅卖铁都要供弟弟的,可是一想到之前被那一家三口无视的日子,桑雀就有种骨髓都在隐隐发痛的压抑。

      不要当圣父,不要当圣父,不要当圣父。被重复过一万次的话魔咒般响起。

      正走神时,肩膀猛被人拍了下:“原来你在这儿啊,不准跑路哦!”

      桑雀回头见是罗杰,方才怔愣回神。

      罗杰笑着招呼:“去酒吧放松一下而已,今天周五诶,又没说一定要你跟人家搞对象。”

      是啊,周五。的确很久都没出去放松过了,可声色犬马之地桑雀一点也不感兴趣,而且他跟罗杰聊不来,跟他介绍的对象恐怕也不是一路人。

      意外热情的罗杰仍旧不顾桑雀的拒绝,竟然用力拽住他的胳膊,直接塞进了被拦下的出租车。

      *

      东港市中心新开业的高端酒吧,门口有黑脸的保安,里面的灯光刺眼又朦胧。震耳的音乐,热情的男女,还有在杯盏间不断晃动的酒精。

      当夜,实在不懂拒绝的桑雀被困在了这种环境当中。

      罗杰介绍的男人像是富二代,染着头黄毛,举止油腻,本就不情愿的桑雀硬聊了两句兴趣全无,好不容易躲到罗杰身边,却又被灌了不少酒精。

      虽然他在其他方面连体面都算不上,但因为张美脸,来示好的烂男人不少,所以从不享受这种色眯眯的关注。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该做的事情一件都没做好,竟然又在浪费时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想找男朋友吧?动手动脚的,说不定是个恶心的炮王。

      桑雀已然抹去关于爱情和亲密关系的零星妄想,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可他刚摇晃着站起来,那黄毛男又凑近把他按了回去,揽住他的肩膀说:“小哥哥,你怎么光陪别人喝,不陪我喝?”

      方才的长岛冰茶让桑雀有些口齿不清,他使出力气拽开对方的胳膊:“我喝多了。”

      “这才刚开始,别逗我了。”男人点起只烟,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我当时看罗杰的团建照片,一眼就注意到你了,碾压你们部门所有妹子。”

      说到这里,他故意近到桑雀耳边低声道:“看一眼就硬。”

      桑雀为了躲他身体已经快倾斜四十五度了,要不是打不过,真想伸手给他一拳。

      罗杰也投来带笑的眼神,含义不明:“桑哥的脸可是极品,坐办公室可惜了。”

      不坐办公室难道去街上要饭吗?脸脸脸,脸能换来钱还是能换来爱?

      桑雀迷糊地在心里吐槽了句,态度坚持:“我真要走了,还得回家画画。”

      男人看出他想强行逃跑的架势,立刻倒了半杯威士忌:“我可是特意退掉别人来见你的,那行吧,你把这杯酒干了,我就送你回去。”

      罗杰啧了声:“你别借着送人干坏事啊!桑哥可是很纯情的。”

      周围的时尚男女又嘻嘻哈哈了起来,还有陌生人拉住桑雀的胳膊说些“小哥哥不要走”之类的话,头晕的桑雀完全听不清楚,只皱眉:“不用你送。”

      可那杯酒反复被递到眼前,怎么也逃不开似的。

      是当面倒出来的,应该没问题吧?再说罗杰是疯了才会让人给自己下药,自己一无所有可不怕闹到公安局。

      桑雀对人仍有天真之意,又不胜热情,只好接过来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没掺任何饮料的高度酒又辣又烈,咽下去后呛得他眼泪直流,一股火烧似的感觉瞬间顺着滚烫的血液涌了上来,直接麻痹了大脑。

      极度难受的桑雀发现自己又变成了那颗枯萎的植物,就连根系都被拔离了土壤,马上就要死掉了。

      可在有的人眼里,他并不像植物,而像只被食人鱼包围的透明水母,柔软又孱弱,好像对他稍稍一用力,就能害他碎掉似的——

      陈聿深正准备离开酒吧的时候,刚好看见桑雀在卡座上被劝酒的悲惨样子。

      还真有怪缘啊。

      这酒吧新开业,客人实在不少,竟能在同一天内又遇到了那个白衬衫。被多年未见的同学喊来聚会,陈聿深本觉得无聊,此刻不由驻足打量。

      坐在包围圈中的桑雀比白天还要笨拙几分,那杯酒已经呛到他眼睛都红了,手里的动作也开始发飘,根本就打不开身边那二流子搂过来的胳膊。

      瞧着白衬衫遭欺负的无助表情,很多已快碎成粉末的有毒记忆,幻化成了来自深渊的触手,又在脑海中放肆翻涌上来。

      陈聿深本就因为哥哥的安排而心情差劲,此刻也不知怎的一下子来了劲,很突兀地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拧开的男人的胳膊,猛拉住桑雀的手腕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好光滑的皮肤,就像摸到了带着温度的软玉。陈聿深有刹那走神。

      桑雀的确是醉了,站都站不稳,摇晃了下,不自觉地躲到陈聿深身后小声重复:“……我得回家。”

      黄毛男明显对好看又好摆弄的桑雀势在必得,此刻当然不爽,站起来骂道:“你他妈谁啊?”

      此时的陈聿深已经褪去在家人面前强装出来的优雅假象,是穿着皮衣的酷哥打扮,尽管非常年轻,但高大的身材和不耐烦的表情仍旧是副不好惹的样子,他微微歪着头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人家要走,你没听到吗?”

      罗杰没想到忽然起了冲突,贼溜溜地转着眼睛一声不吭。

      “他走不走关你什么事?”黄毛男又想拉住桑雀,“你认得他吗?”

      桑雀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脑袋却像飘在海上,晃着身子躲避说:“别碰我,我要走了。”

      没想黄毛男却执意拽住了桑雀另一只手腕。

      陈聿深紧绷的心弦啪地断了。

      下一秒,重重的拳头便朝那黄毛脸上袭去,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揍飞了出去,摔到了摆满酒瓶子的桌上。

      哗啦一声巨响后,那人灌满酒的肚子又被坚硬的皮靴狠狠踹凹,感觉胃像裂开了似的,挣扎着试图起身反抗,转而承受了更多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其实陈聿深刚出现的时候,看客都只觉得这个大帅哥是要路见不平了,可他下手实在是超乎常理的暴力,瞬间就惊住了围观的男女,包括醉到视线模糊的桑雀。

      他恍惚见到了血,完全是出于本能,顶着恐惧用身体去阻拦陈聿深别再继续发疯,最后不得不抱住他,用全部力气将他推离了满地狼藉。

      陈聿深没养过小动物,但他抱过朋友的猫。桑雀的身体就像猫的身体,太脆弱了,却让人类因为不忍伤害而本能地回以小心翼翼。

      他急促喘息,混乱的大脑浮出几分清醒的神志。

      怎么又这样了呢?为什么又要打人?明明没喝酒也没停药。

      陈聿深压抑着头痛欲裂的感觉,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不愿继续陷在这混乱漩涡中央,想也没想便重新拉住了桑雀的手腕,带他朝酒吧后门去了。

      *

      出生在非同一般的家庭中,诸多好处之一就是惹了麻烦总有帮手来救场。没多久就赶到的助理和律师进了酒吧处理伤者,把清净还给了陷入烦躁的陈聿深。

      他站在无人的后街抽了支烟,竭力平复掉混乱的情绪,然后才望向始终低头坐在台阶边的桑雀:“你家在哪?”

      桑雀一动不动,他的头发比一般男性要长些,干净又柔软,被风微微吹动的发梢让人很想拽一下。

      陈聿深还真的伸出手去拽:“喂!”

      桑雀依然没反应,抱着膝盖睡着了似的。

      陈聿深忍不住附身扶起他的脸,意外地发现这个没出息的醉鬼竟然在默默流泪。相当独立的陈少爷无法共情,甚至觉得好笑:“多大点事,至于吗?他占你便宜了?”

      酒精在血液里发酵,眼睫毛沾满了水雾,让桑雀根本看不清眼前人,躲开哽咽说:“我没想哭,我就是……控制不住。”

      到底是不是男的?脸比手腕还滑。陈聿深搓了下手指,终于意识到他根本就没认出自己。

      虽然多管闲事很蠢,但英雄救美勉强可以接受。

      陈聿深也懒得和醉鬼计较:“玩不起就别来这种地方,把眼泪收回去,你住哪?”

      桑雀自说自话:“我没想来啊,可总没有人听我的,拒绝也不听。”

      说实话,这家伙的眉眼挺招人喜欢的,可一聊天就让陈聿深有点无名火,此刻亦然。

      他毫不客气地从桑雀包里找出手机,发现是很老的款式了,连个指纹锁都没有,根本没办法联系家人,正想丢回去时,又看到白天那个文件夹,鬼使神差地拿出来重新读了读。

      桑雀,1993年9月1日……
      不就是今天吗?
      竟然是处女座,哪像处女座啊,像窝囊座。

      陈聿深呵了声:“你生日啊?”
      桑雀鼻尖红红地发呆:“不重要。”

      “算了。”陈聿深抬手确认过时间,“你不说地址就去酒店,别想赖上我。”

      这句话让桑雀终于努力地看向他,可那双大大的狐狸眼根本就不聚焦,他愣住:“你是谁啊?”

      ……

      没想桑雀又笑:“你真好看。”

      …………

      桑雀叹了口气,抱着包吃力地站起身来,再见也不说,扭头就跟个不倒翁似的朝旁边迈步。

      回过神来的陈聿深一把拽住他:“喂,你想被车撞死还是被人捡尸?真是服了。”

      说着他便把桑雀硬带到自己巨大的机车旁边,丢过去个安全帽:“我送你去睡觉吧,别再废话了。”

      桑雀的注意力已经稀碎了,瞪大眼睛围着机车转:“好、好帅呀……可以拍照吗?”

      “不可以。”陈聿深确认他是完全醉酒的状态,很粗鲁地帮桑雀带上头盔,见他上不去,又像拎小狗一样把他拎到后座,二话不说便骑上车冲了老远。

      速度与激情从来不属于桑雀的人生。
      自由也不属于。

      机车在市内马路上飞驰时,他剧烈的心跳比混沌的意识更快一步被解放出躯体,全然不觉地抱紧了陈聿深的腰身,抬头望向同样在飞奔的星河。

      可当机车飚到了不那么限速的沿海公路,桑雀的激动就变成了暴哭。

      “你停下啊!太快了!会摔死的!我不想死!”

      腰都快被这醉鬼搞断了的陈聿深为半个字都不想回答。

      *

      野兽般的机车冲进了宁静的云梦泽酒店,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陈聿深拽着依旧在哭泣的桑雀走进了大堂,简直像个强抢民男的罪犯。

      好在这酒店是他老爸送给妈妈的,当然不会有人出头阻拦,只不过服务生的眼神全都八卦得让陈少爷有点脊梁骨发麻:看个屁,老子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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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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