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价值 ...
-
苏辞雇了一辆马车，在下午申时过半的时候，不疾不徐来到了京城城西紫杳山山下。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付完车钱后，饶有兴致打量面前开满紫花的山头。
紫杳山高达几十丈，占地很广，有七八个高矮不一的小山包，上面树木繁茂，野趣盎然，除了零星的野花野草，剩下全是漫山遍野的紫杳花。
据说这紫杳山是林樾崇买来养老的地方，之前几次择徒的阵法，也都是依山而设，有时候大剌剌摆在了山前的空地上让人闯关，有时候则会把闯关者扔进底下刚挖的密道里。
苏辞放眼望去，只见山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五六十人，其中一小部分是前来闯关想要拜师的，剩下大部分则是随侍在这些拜师者旁边的小厮、侍卫和大夫。
看来，闯关者生死自负的说法是真的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医者在这里待命。
“喂，你好奇怪，你也是来闯关的吗？怎么身边一个人都没带？”
苏辞循声看去，只见身后停下来一辆豪华宽敞的红木马车，一个身穿矜贵紫袍的富家子弟从上面跳下来，此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看那通身的派头和身后的随驾，身份应该比寻常的官家子弟更要尊贵。
他大大咧咧走到苏辞跟前，“我是卫春庭，我爹是定国公，你呢？”
苏辞察觉到他并无恶意，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不设防的单纯，客套地笑了笑，“我是苏辞。”出于礼貌，他又补充了一句，“至于我爹，他是大理寺少卿。”
苏辞笑起来时，眉眼间不自觉有一种清浅风流，这气质甚至让人忽略了他俊美苍白的面孔，只觉得这双桃花眼真是出奇漂亮。卫春庭是好美之人，他看得呆了呆，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奇道，“你爹是姓苏的少卿...那苏怀瑾是你什么人？”
“是家中兄弟。”
“没听说苏怀瑾还有什么嫡亲兄弟啊，你是庶子？”
苏辞也不觉得冒犯，脾气甚好地点了点头。
卫春庭“哦”了声，然后开始向四处张望，“咦，他没和你一道来吗？听说陛下封了他做云麾将军，太令人羡慕了，真想见识一下他如何闯关的。”
苏辞笑笑没说话。
前两日他特地去归远轩坐了坐，得知苏怀瑾已经参加过一次闯关，但却以失败告终，并且那一次受了不轻的伤。在每人仅有两次闯关机会的前提下，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说是等养好伤了再上。
似乎是没瞧见苏怀瑾的身影，卫春庭有些失望，不过他看起来很快就忘了这茬儿，高高兴兴走在苏辞身边，模样很自来熟，“听说每次试炼都有人受伤，苏兄，我看你身边连个大夫也没带，要不这样，你要是受伤了，我府上的大夫借你用用？”
苏辞觉得这人有点意思，眼中笑意深了些，“好啊，多谢你。”
正要继续往前走，系统机械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叮！反派在您附近100米处。】
苏辞脚步一顿。言淮来了？
他缓缓向四周扫视一圈，并未瞧见印象里的红衣身影。
而且，周围的富家子弟们谈笑自若，若是言淮这个名声阴戾狠辣的曦王殿下出现在此处，按照传闻，所有人该噤若寒蝉，纷纷伏地下跪才对。
苏辞并未急着质疑系统，他不紧不慢向前走着，一边应付着卫春庭自来熟般的喋喋不休，一边将目光铺开，一寸一寸梭巡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终于，他的视线落在前方不远处——那里有棵不高不低的桂花树，树下横卧着一块青石，从苏辞这个角度看，一个黑衣劲装的少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他与吵闹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垂眸不声不响，像是在看怀中抱着的剑，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苏辞不动声色打量着那侧脸，有些诧异，认出那竟然是苏怀瑾。
不，不对。
转瞬，苏辞又立刻否认了这个“事实”——苏怀瑾爱穿宽袍青衣，举止像大多数世家子弟一样随和有礼，绝对不是这般内敛沉寂。眼前这人长了一张苏怀瑾的脸，但身上有种更年轻冷冽的气质，再加上系统的提醒，苏辞可以肯定，他应该是言淮。
他竟然伪装成了苏怀瑾，是打算顶替苏怀瑾，替他闯关？
在对方注意到自己之前，苏辞飞快移开了视线。
【宿主，你怎么又撞上反派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就在此时，327久违的声音在苏辞脑海中响起。
因为还有其他位面的任务，所以和苏辞签订完合约、介绍完系统功能后，327只是时不时出现，偶尔打听一下任务进度。
苏辞已经习惯了它的间歇性诈尸，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多宝下药的事立刻引起了327的重视，它严肃道，【宿主，任务这才刚刚开始，你必须护着苏怀瑾或顾芷月活到他们三十岁，所以请您务必自救，想办法让反派停止对您下药。】
苏辞漫不经心，“知道了。”
327对苏辞的安危很上心，闻言不得不追问，【宿主，您现在是有办法了？】
“嗯。”苏辞抬头看向不远处。
【什么办法？】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辞的注视，桂花树下的黑衣少年冰冷回眸，两人的视线隔空在人群中交汇。
与先前主动避让的态度不同，苏辞第一次直视着那如藏寒芒的眼睛，他唇角微微勾起，在对方露出震惊与厌恶交杂的神色时，视若无睹般，回以一个平静、从容的微笑。
“自然是靠近他，让他觉得我活着比死了有价值。”苏辞移开视线，他声音是平淡的，327却莫名听出了一丝攻击性，“若非如此，怎能成活呢。”
这话听得327稀里糊涂，正要再追问，就听见苏辞示意它噤声。
“是林二管事，守关的人出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随即，人群最前方出现一个拿着卷轴的中年男子，他一出现，刚刚还吵吵嚷嚷的闯关者们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苏辞先前听说过，林樾崇鲜少亲自露面，所以每次发布闯关任务、判定是否闯关成功的，应该就是这名叫林二的中年男子了。
“赵二公子、林九霄、魏砚之...”辅一出现，林二管事便点了几个名字出来，非常和蔼地说道，“几位先前已经两次报名参加过闯关，不再有拜师机会，此前我已记名留档，几位公子现在可以打道回府了。”
人群顿时一阵哄笑，被点名的那几位富家子弟羞臊出列，灰溜溜上了回家的马车。
他们一走，登记闯关的人满打满算剩了十九个。
“...另外，本次闯关规则有变。”登记完毕后，林二管事徐徐扫了一下人群，“闯关者不再单独试炼，闯关者须自由编组，至少两人、至多四人一队参加闯关。”
此话一出，底下立刻炸开了锅。
“怎么要组队？”一个穿着绿色骑装的青年不满嚷嚷，“那要是好几个人一组，最后都通关了，林老先生到底收谁当徒弟？”
“是啊，总得给个说法吧...”
所有人安静下来后，林二管事不疾不徐开口，“本次闯关较以往难度较大，率先成功闯关的队伍，林老将军会收其中最为出色者为徒，至于剩下几位，虽不能拜师，但会得到林先生为期一月的指导。”
不少人窃取私语起来。
虽然闯关规则改变了，但是照这么说的话，如果能傍上闯关厉害的人，就算当不了魁首，也能得到为期一月的指导，相比单人闯关失败却什么都得不到来说，这样的闯关结果反倒让人喜闻乐见。
“好了，诸位。”林二管事开口道，“诸位现在可以自由进行组队了。”
这话一出，闯关者们骚动起来，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开始评估各自的实力，确认是否要加入对方的阵营，还有一些闯关者本身就是熟识，想着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很干脆就组了队。
苏辞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一幕。
说实话，除了刚刚认识的卫春庭，以及假扮成苏怀瑾的言淮，这些人里面，他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
苏辞看着好几队四人队伍组成，心想，反正今天来这里的最终目的不是闯关，要不他直接私聊一下林二管事，然后求见一下林樾崇算了？
“苏兄！”正在苏辞纠结的时候，先前四处同旁人打招呼的卫春庭跑了过来，满眼的兴奋，“我看见苏怀瑾了，你还说他没来，那不是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苏辞看见言淮已经站了起来，他抱着剑独自站在众人几步远的地方，冷冰冰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有种阴郁且厌世的冷漠。
看来，他也是组队规则的受害者之一了，不知等会儿是不是要落单。
苏辞敷衍地应了一声，又见卫春庭凑过来，很是天真好奇地问道，“苏兄，你们兄弟关系是不是挺不好的，不然怎么不待在一块儿呢？”
“......”苏辞失语片刻，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猜”的眼神。
眼巴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卫春庭装模做样咳了一声，又凑到苏辞跟前，“苏兄，那什么，我看你身边没人，不如你跟我组成一队吧？”
苏辞这下有些奇了，刚才他还看见卫春庭四处和人打招呼，不少人喊他一声“世子爷”，现在这是没人要了？
似乎是看出了苏辞的疑惑，卫春庭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平素纨绔惯了，今日也只是来凑凑热闹，他们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不是很想带着我玩儿...”
卫春庭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苏辞隔空看了一眼那落单的黑衣少年，初秋的清透凉色落入眼底，苏辞不知在打算着什么，倏地莞尔一笑，冲卫春庭道，“世子当真要同我组队？”
“对啊。”卫春庭道，“不然我落单的话，不就没得玩儿了嘛。”
苏辞笑了笑，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好啊。那从现在开始，便有劳世子同我一道了。”
卫春庭开开心心击了个掌，欢快站到了苏辞身侧。
另一旁，其余人也组好了队。约摸是想着人多，闯关获胜的几率也会更大，除了苏辞这边，剩下的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四人一组，组成了四个小队。
“苏兄，你快瞧！”卫春庭扯了扯苏辞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在场一共十九个人，除了你我，大家都四人一队，苏怀瑾铁定要落单。这一次的闯关机会，他不会白白浪费了吧？”
苏辞笑了笑，没说话。言淮既然为了苏怀瑾专程跑这一趟，必然不会轻易离开的。
果然，一直隐于众人身后的黑衣少年站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林二管事跟前，声音像他手里提着的那把剑，冷冰冰的，“我可以独自闯关，不需要组队。”
“苏怀瑾看起来好凶啊。”卫春庭在一旁小声念叨，“那作派，简直是生人勿近...”
然而林二管事恪守规则，并未被这生人勿近的架势喝退，反而是一脸油盐不进的淡定，“苏公子，定好的闯关规则就是如此。要是你组不了队，那便无法参加闯关试炼。不仅如此，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参加试炼，错过这次，以后便不再有机会了。”
言下之意，言淮若是想参加闯关，必须与人组队，而场上还有组队名额的，只剩下苏辞这一边。
见事情发展趋势与自己所想一致，苏辞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价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