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之恩[女尊]》谢云流

18、显真面

　　吃过晚饭后，李禾青兴高采烈整理起今日上街新添的物品。

　　明日黄瑛有事去临水镇，正好李禾青想回家一趟，两人相约明日一早出发。

　　正想着明日穿哪套新衣出门，翠翠却惊奇地唤他一声。

　　“郎君，这刀是你买的？”

　　李禾青也奇怪：“什么刀？拿来看看。”

　　李禾青接过木盒瞧，想起今日在铁器铺时，黄瑛走出来拿的就是它。

　　这刀不大不小，一手握刚刚好。刀刃锋利，刀身上有孔纹，刀把顺手。

　　他想起上次在饭桌上随口提了嘴，男人做菜首先需要一把好刀的事，黄瑛居然记下来，送了他这把好刀。

　　他眼中带笑，翠翠也立即懂了：“原来是黄娘子送的，黄娘子对郎君真好。”

　　“是啊，她真是个好娘子，我......”

　　后面半句他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翠翠却直言帮他说出了口：“郎君你都想快点嫁给黄娘子了，对不对？”

　　李禾青一下子就脸红了，捂住脸，支支吾吾道：“有、有那么明显吗？”

　　“郎君你啊，”翠翠揶揄他，“就差把这两个字写脑门上了。”

　　李禾青啊了声，扑到床上，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他瓮声瓮气道：“好翠翠，你快别说了。”

　　翠翠发笑，知道自家郎君是真喜欢上了。这些时日，黄家一家待娘子也极好，翠翠心想，看来不久后就有喜事发生了。

　　过了片刻，李禾青钻出来，似下定决心般：“我想好了，今天就得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然这觉我怕是睡不着。”

　　“翠翠，帮我把新买的那条水绿色的裙子拿来。”

　　翠翠疑惑：“郎君，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李禾青正色：“嘘，我还能去哪？帮我收拾下，待会儿你别跟着，我去去就回。”

　　一炷香后，李禾青出现在黄瑛的房门口。

　　房里有光，人应该还未睡下。

　　一路上整理了衣裙不够，他又理了一番。又做了番心里建设，想好了说辞，他敲响了门。

　　“瑛娘，在吗？我是禾青。”

　　无人应答。

　　他又敲了敲，声音大了些：“瑛娘，我是禾青。”

　　还是无人。

　　他用手推了推门，门竟然没锁上，一下子开了条缝。

　　“瑛娘？我进来了啊。”

　　他试探性问问，脚就迈进了门。

　　第一次进女儿家的房间，他眼睛不敢乱看，但心里又好奇。

　　黄瑛的房间很整洁端庄，墙上挂了字画，竖有花架花瓶，很中规中矩的装潢。

　　他绕过木桌和屏风，床上也无人。

　　“奇了怪了，瑛娘晚上去哪了？”

　　他嘟囔着，又往里走走。

　　她的房间这么大，原来是单独隔了个书房出来。

　　李禾青会心一笑，原来瑛娘是个爱读书的。

　　他凑近去看，一本书拿了一半没放回去，尤为突兀。

　　李禾青是个闲不住操心的人，立马上手要帮它归位。

　　这本书有些厚重，他一个手没拿稳，书掉在地上，发出砰一声，李禾青吓了一跳。

　　他连忙蹲下身去捡书，不料踩住了衣裙，又往后跌坐去。

　　身子碰歪了木架，架上的花瓶眼看就要歪斜掉下来，他眼疾手快将它扶住。

　　“……”

　　差一点，还好还好。

　　李禾青松口气。这下他能确定瑛娘人不在房里，若是瑛娘发现他未经允许进了她的房间还摔坏了房间里的东西，那他今晚来求婚的目的可就不好说出口了。

　　“啪嗒——”

　　他扭头朝声音处看去，一道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前，无声无息，黑漆漆。

　　李禾青：？

　　他小心翼翼站起，先将书归了位，这才往里看，跳动的心脏顿时不安起来。

　　瑛娘她的房间里，怎会有这样一个暗室？

　　“瑛娘，你在里面吗？”

　　暗室里穿来他的回音，无人回答。

　　“我进来了。”

　　他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壁灯就亮了。

　　李禾青被亮起的灯火晃了眼，再睁眼时，却傻了眼。

　　满墙都有序挂着有长有短的条形鞭形东西，还有一些不知是衣物还是布料的小件。

　　室内有一个床榻，一个巨大的铁笼，一个形状怪异的木凳，一个十字形木架，上面还拴着铁链。

　　木架前有张泛着冷气的黑铁桌，上面的东西李禾青一半见过一半没见过。

　　手铐、脚铐、铃铛，夹子，一串琉璃珠？

　　就这么几眼，李禾青的脑子当场自行补出几幕露骨的画面来。

　　一道寒意顺着他的尾椎爬上来，他冷不丁想起那日，杨劲生对他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房内有蹊跷，郎君自己小心。”

　　那日他回了房间，让翠翠跟他一起把房间翻了个遍也没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他说的房间，不是他住的房间，而是瑛娘的房间！

　　他双腿发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心心念念的瑛娘，居然……

　　床下突然传来响声，打断李禾青的思绪，李禾青的腿比他的脑子更快做出反应，逃似地出了暗室，直直冲出房门。

　　这时他也不在乎衣服发饰和精心调制的香薰了，抱着裙子飞快跑回房间，气喘吁吁关上门。

　　翠翠被吓，忙问道：“怎了，郎君？”

　　跑了这一会儿，他的脑袋才清晰了，冷静了下来。

　　他还是大意了，原来瑛娘并非他所想那样完美，私底下也有那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这一点，他接受不了。

　　不过，还有机会补救，为时不晚！

　　他思来想去，就这么一走了之肯定不行。怪就怪他之前心急，早跟黄家二老那边表露了心迹，也跟自家表态中意黄瑛。

　　二老这段时间是打心底的喜欢他，他也看得出来。昨晚他被王子季叫去闲谈，他说过几日就问问黄瑛的想法，把他娶上门，她们已经把彩礼备好了。

　　而自家那边从未见过他如此坚决要嫁，自然也是兴高采烈帮他把早已准备多年的嫁妆给备好了。

　　他若是一走了之，这两边都说不过去。自家那边不好交代，而他在别野镇举目无人，有谁能救他呢？

　　......等等，那位杨姓弟弟是如何得知的？

　　-

　　今日医馆里来了两个不常见的人。

　　两位郎君都带着帷帽站在厅堂里，不说话，像两个木桩一样从早上等到了晌午。在看见杨劲生后，终于肯挪了脚。

　　杨劲生忙完了上午的活后，匆匆赶到家做好了午饭带来医馆，不料被多日不见的人跟拦下。

　　李禾青掀开帷帽，神色焦急：“杨弟弟，是我，李禾青，可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郎君找我有何事？”

　　他看一眼灰尘仆仆赶来的杨劲生，知道偏厅里还有人等着他喂饭，体贴道：“杨弟弟，你先忙你的，哥哥有事找你帮忙，就在外面等着你，你一定要帮哥哥啊。”

　　杨劲生点头，进了偏堂。

　　他刚进偏堂，那日见过的抓药童子就急匆匆冲进去，身上的算盘随着他的动作噼里啪啦响作一团。

　　“杨大郎君！不好了！你先等等！”

　　杨劲生进门后，往日靠窗的那个床铺上不见一人，他眼瞳骤缩，听见童子的喊声，立马蹲下身问他：“怎么了？我爹在哪？”

　　听着还算冷静，但童子被他发颤的双手握着，清晰感受到他的担忧不安。

　　抓药童子：“别担心，杨大郎君，你先别急！百里郎中已经在那边为你爹爹施针了，你先坐下等等。”

　　杨劲生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抓药童子被看着，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所幸就实话说：“今日早晨你走后，他突然就吐了，我去摸他，他浑身冰凉，接着他就没了声息。幸亏百里郎中今日在，他发现后立马就开始救人，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杨劲生松开了童子，一言不发朝外走去，守在偏厅处。

　　李禾青也听到了，迟疑地走过去，拍拍杨劲生的肩，柔声安慰：“会没事的。”

　　原来今日早上那个病情突然恶化的男子是杨弟弟的阿爹，他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杨弟弟父亲有难，他还要来麻烦他。要不还是算了，他自己想想办法，这世上办法肯定比困难多。

　　杨劲生点头，正巧百里硕从偏堂里出来。

　　他见杨劲生后，单独把他叫了出去。

　　李禾青本想跟杨劲生道别，这下见他有事要忙，想着等他忙完后再跟他道别，顺便问问，他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院子里两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翠翠小声跟李禾青说：“郎君，不能走。杨郎君之前不是说来别野镇探亲的么？难不成他不住在别野镇，而把他爹爹放在了这里？但他每日还亲自送饭来，岂不是很麻烦？上次黄娘子受伤，杨郎君说的是她救了他，要不是你留，杨郎君不会在黄府待一晚，而且那日那么晚了，他还特意要等没人了才跟你说那话。翠翠觉得，杨郎君肯定知道些什么。”

　　百里硕安抚他：“好孩子，宋郎的性命暂时是保下了，但能保多久我也不敢说，我这次施了重针，最多能吊两个月的性命。听说祈京有位大夫有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之术，或许能救宋郎一命。但那人连皇宫贵族都难以请动，阿伯我也不敢保证这话真假。你若是要去，阿伯这就替你去取——”

　　杨劲生摇头：“谢谢阿伯，这些年多有照顾，劲生感激不尽，至于此事，我再想想，阿伯你先去忙罢。”

　　百里硕点头，知道这孩子心跟明镜似的。

　　他身世可怜，却不愿受他人惠助。这么多年，什么药该出多少钱，他收少了，第二日他必定又将那少的钱给上。因此他也不再多说，由他去了。

　　杨劲生一下午没去忙，守在偏堂坐了一下午，堂内黑了一半，才恍觉日头将落。

　　床上瘦弱苍白的宋映荷沉沉睡着，呼吸微弱到不可察觉，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辞世长眠。

　　他站起身朝外走去，院中倚靠坐着的三人见他出来，腾一下站起，朝他走去。

　　李禾青：“杨弟弟？忙完了吗？”

　　罗吟春：“劲生！伯父怎么样了？”

　　两人齐齐开口，都一愣，互相对视上。

　　“你是？”

　　“这位是？”

　　杨劲生为他二人介绍一番，两人客气打过招呼。

　　李禾青：“杨弟弟，此处不好说话，我们边走边说如何？翠翠，你先回去客栈。”

　　“客栈？”杨劲生一瞬间想起什么，“你要走了？”

　　罗吟春似惊讶道：“你这就要走了？”

　　李禾青莫名看他一眼，杨劲生也看向他。

　　罗吟春眼观鼻鼻观心：“……”

　　完蛋，他怎么就把话给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