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离婚后当起了舔狗》迎双

82、梦醒【一】

　　新学期刚开学第一天，他就注意到自己的同桌搂着暑假作业，跟后排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奋笔抄作业。

　　这个人他记得很清楚，叫何夕。
　　当时初中开学的第一天，就故意绕着他转了很多圈。

　　对于他这种学习好的优等生，在面对这些学渣抄作业的场景时，内心充满了嫌弃和嘲讽。

　　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怪癖，他提议和何夕做同桌，就想看看何夕到底会不会一整个初中学年都要抄作业。

　　而何夕似乎也挺喜欢跟他做同桌的，每次他跟校外的社会的混混儿一块干架回来，弄得满身是灰，何夕一点也不嫌弃，还勤快地抢过去他的外套，拎着到教室门口狂抖一番，然后再笑嘻嘻地把他衣服抱在怀里，讨赏似的第给他。

　　干仗断不了挂彩，这人上学的书包里居然还带着酒精纱布。

　　真是奇怪的很。

　　虽然他挺讨厌抄作业的人的，但这个何夕一看就是那种乖巧类型的，完全想不通这人怎么可能跟酒精这些东西挂上钩。

　　不管怎么说吧，打完架筋疼骨软的，有个人轻手轻脚给自己涂伤抹药也还成。

　　于是他理所应当的接受了何夕不取回报的付出。

　　当然。

　　自家保姆干活还有工资拿，自己却让何夕无偿给自己上药替自己打扫卫生，心里有忍不住深深谴责了自己一番，尤其自己还经常吐槽父亲让下属加班应酬的无良行为。

　　所以，初二新学期开始，他把作业当成报酬，让何夕随便抄。

　　春光中学的高中部挺难考的，中考结束，走出考场的时候他还在遗憾，没法儿看何夕上了高中之后还会不会再继续抄别人作业。

　　满怀失落步入高中部大楼。

　　拐角有个不知道几班的，扛着拖把到楼梯拐角都没减速，直接撞他身上了，脏兮兮的拖布条上还滴着脏水溅到他新买的那双白色板鞋上，气的他把进校门后说的第一句话贡献给了“滚”这个字。

　　他以全区第一的成绩考进春光高中部的，市里其他几所高中都抢着要他，他都没去，因为恋旧选择了春光。

　　结果春光还把他排在了二班。
　　加上刚才被那个不长眼的撞了一撞，他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怀着能把二班烧得灰都不剩一层的怒火瞥了二班教室门口的牌子一眼，屋里挺安静的。

　　继续往教室看。

　　放眼望去，一大片都在看报纸或者别的。

　　嗯。这氛围还行。
　　他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不过教室里乌泱泱坐了一片人，只剩最后两排和第二排还有空位置。

　　他才不要去最后几排堕落。

　　所以目标明确的走向了第二排靠窗的那个空座位。

　　“早啊，叶行舟～”

　　当时何夕在桌子上趴着，抬头看见他的时候，说的就是这句。

　　早啊。
　　叶行舟。

　　这五个字他母亲已经说得他耳朵里的老茧都掉了三层。

　　但何夕抬头跟他打招呼的那一瞬间，他承认，自己心里是温暖的。

　　陌生的人群，有一个相对来说熟悉的人在，他内心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救赎。但依旧绷着脸，跟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何夕还是跟初中那会儿一样，每天都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傻乐什么。

　　不过，就一个暑假的时间，何夕好像高了点，过了变声期，声音变得终于有了点属于男人的低哑磁性。

　　没变的是，何夕还是喜欢抄别人作业。

　　初中染上的恶习，高一那年并没有彻底撕掉，在沟通这件事上，他的做法生硬又无法让人接受，就因为座位这事，高中的第一个学期，他就跟别人打架打了五六回，回回都到了要叫家长的地步，次次都是何夕替他顶了下来。

　　嗯。

　　那时候，他真挺不是东西的。

　　不想跑操的时候，是何夕想尽办法从校医那儿弄来病假条，大扫除的时候，何夕想法设法跟自己一个组，脏活累活都是何夕干，他就在旁边做做样子就行。

　　因为他学习好，很多时候老师都装作没看见，倒是私下里，他亲耳听到过很多人背着他骂他不是东西。

　　现在想想，人家也不是骂。

　　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自从出院以来就天天下雨，连着下了大半个月，广播里的新闻上都在说哪里哪里因为暴雨成灾。

　　叶行舟摸出手机，点进自己的账户，三下两下捐了五十万，然后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看窗外雨滴练成一线，顺着玻璃窗徐徐落下，上端的雨滴接连不断，雨线就绵绵不绝。

　　叶行舟把手搭在轮椅扶手处，慢慢闭上双眼，雨声把思绪拉回从前。

　　他跟何夕的关系有所转变是在高二，他从一个高冷学霸开始变得开始话多了起来。

　　何夕不写作业的时候，他忍不住催促人家赶紧写；何夕上课犯困打盹的时候，他贱兮兮的把人捣鼓醒，强迫人听课；周测成绩下来之后，何夕把写有二十八分的英语试卷明晃晃丢在桌子上，跟人勾肩搭背一块去厕所。

　　正是叛逆期的男生，怎么可能单单纯纯就去厕所撒泡尿拉个屎，根本就是打着上厕所的幌子去厕所抽烟去了。

　　他看不过去，一路跟到厕所，把何夕拽出来不准他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借口找了一堆，七扯八扯说闻二手烟是在害他，还说他闻见烟味就想杀人，反正就是不准何夕抽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让何夕抽烟，只是因为知道抽烟有害健康。

　　但就是怎么都不肯说，也不愿意承认。

　　还有很多时候，何夕明明写了作业，只不过不会的太多，练习册上空着的多，所以在收作业的时候，他宁可盯着没写作业的帽子被老师赶出教室，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会写。

　　他不懂，死想了也想不通。

　　明明被罚站了，站在外面还嬉皮笑脸的，也是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那堂课冯楚讲了什么，他一点没听，全注意教室外头冲他比划的何夕了。

　　听别人说何夕爸妈离婚了，也不知道何夕跟着谁生活的，说实话，在这件事上，他还挺羡慕何夕的，没人管他。

　　不像他，每天早上五点，母亲准时准点出现在他房间门口，有时候他遗留下的东西还来不及掩藏就被掀开的被子一览无余。

　　羞耻，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私可言。

　　叶行舟觉得心口闷得厉害，连带呼吸都变得粗促。

　　因为羡慕何夕没有人追在身后逼得连点隐私都没有的潇洒生活，他开始愿意放学后和何夕一块写作业。

　　准确来说，是他彻底了无抵触地把自己作业借给何夕抄。

　　那天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他发了疯的想跟着何夕一块走，想窥探一眼何夕的潇洒生活。

　　但走到何夕他妈家的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强烈要跟进何夕家里的想法突然就没了。

　　也许是路上有几个路灯坏了，也许是这个小区的地理位置过于偏僻，他觉得不舒服，所以他只到小区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哦。

　　那天放学之后，他跟马亮打了一架，手上有些红肿。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害怕回家后母亲发现了他手上的伤，开启对他密不透风且无止尽的“关心”，让他沉不下心来了无挂念的跟去何夕家一探究竟何夕的生活。

　　赶紧回家吧！

　　这是他最不喜欢听到的一句话之一。

　　但那天分开之前，他笑着跟何夕说了这么一句。真心的。

　　赶紧回家吧。

　　他记得很清楚，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没有一丁点杂念，就是希望眼前的人回到令他羡慕的舒适温暖的家。

　　什么是家？

　　有爸爸有妈妈，养一只喜欢的小猫，领一条活泼的小狗，作业写到不会的地方有人辅导，几个人围着饭桌一起吃饭的地方才叫家。

　　而不是推开门迎接自己的是一片漆黑的空房子，更不是关心起来毫无止境，不给他一点个人空间，甚至连带洗澡都必须控制在十二分钟以内，还要让他忍住正常生理反应，说什么被人看到有伤大雅。

　　说起来都是一句：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什么都是为了他好。

　　所以把他逼得像个异于常人的傻逼，让他到十八都不知道什么是爱，让他明明心里已经动了心，却还是把喜欢的人当成皮球一样，开心了就踢两脚，不开心就把他丢在犄角旮旯任由他发霉被遗忘。

　　叶行舟抬手摸了摸脸，却摸了一手泪。

　　他低头又哭又笑。

　　自打醒来以后，他怨气还挺重的，怨这个怨那个。
　　可追溯到底，最该怨得人。

　　是他自己。

　　是他心盲，是他眼瞎。

　　他就是个傻逼！

　　后来他才知道，何夕那个后爸根本就不是个东西，简直禽兽不如。

　　他不知道自己推着何夕催促他回的家，其实是深渊。

　　当时何夕一步一回头，看着他的时候还在笑。

　　那一幕简直就是让他闻风丧胆的噩梦。

　　他该救救何夕的。

　　他应该把何夕拉到自己身后，就算不是正大光明的保护，也该是出一把力的。

　　可他做了什么…

　　他把何夕推了出去。

　　何夕语文成绩很好，几乎每次考试，作文都会被老师拿出来当典型来夸的。

　　这一次昏迷醒过来，他才大彻大悟到，成绩又能证明什么呢？一个人的能力本事，怎么可以仅凭一个分数证明啊。

　　榜上无名不代表脚下无路。

　　做的梦里，他当着众人的面，坚定维护何夕。

　　可现实生活里，他那么懦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是的。

　　他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维护过何夕，连带关心也都是充满了嘲讽和戏弄。

　　他太不是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