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好眠》闻人不识

27、第27章

　　那天蓝曦手术本来下午四五点就能结束，但出了点儿小问题，蓝曦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六点四十多了，他急忙把衣服换了，快步往车库走。
　　车库这会儿几乎没什么人，蓝曦大老远就看见韩奈站在他的车边上，手上夹着根烟，银色的宽手链垂在他腕骨上，轻轻一抖烟灰，引得手链也跟着晃了晃。
　　很奇怪，看见韩奈，蓝曦的心突然跳快了点儿。
　　大概是走太快了，又忙了一下午。
　　蓝曦轻轻攥了攥手，朝韩奈走过去。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儿，让你们久等了。”蓝曦十分抱歉地解释，确实让人家等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俩也是闲着。”韩奈迅速把烟掐了，也没有不耐烦，他拍了拍旁边年轻男人的肩膀，“这是小孟，他这方面懂得多。”
　　“麻烦你了孟先生。”蓝曦看着小孟，微微点点头。
　　“别客气蓝医生！奈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什么花儿都能给你救活！”小孟看着年轻，但感觉还是挺靠谱的。
　　蓝曦打开了后备箱，里面摆着三盆绣球，确实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你这……”小孟看见绣球，表情变了变，大概是真养花的人，见不得花受苦。
　　蓝曦不好意思地轻轻笑了一下，开口，“抱歉，我真的不太擅长养他们。”
　　韩奈见状看了眼小孟，清了清嗓，小孟也跟着咳嗽了几声，接着干笑说，“没事儿你工作忙嘛能理解！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花有点儿施肥不当，正常应该两周一次，有机肥最好。还有回头我给你从我那儿拿一些磷酸二氢钾，在春天浇一浇有利于开花。秋天在花败了后浇，有助于恢复。”
　　小孟弯腰细细端详这几盆花，“而且你是不是去年修剪过这花？有可能误剪了花芽，你这花不大，可以暂时不修剪。”
　　“是，我以后不自己剪他们了。”蓝曦回忆起来自己还是照着教程剪的，心里不由叹气。
　　“还有就是进量把花放在通风的地方，这花喜阴，但也要光照充足，每天大概三到六个小时左右就行，最后就是每次浇水要把花浇透，其他就没什么了。”小孟拍拍手，用手把花叶扶起来，松手又耷拉下去，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吧蓝医生，这花儿我先带走，弄好了回头让奈哥给你送来，大概一周左右吧，到时候顺便让奈哥把要用的都给你带来。”
　　“这太麻烦你了……”蓝曦微微怔了怔，这时韩奈开口说，“蓝医生，我兄弟这方面是专业的，你大可放心，绝对让你的花活蹦乱跳地回来。”
　　小孟：“……那什么奈哥，活蹦乱跳大概率保证不了……”
　　蓝曦闻言笑了，再拒绝也显得不礼貌，“那就麻烦你了孟先生，谢谢你。”
　　“没事儿没事儿，”小孟摆摆手，“反正我在家也是养花种草的，不费事儿。”
　　“正好饭点儿，附近有家餐厅味道不错，我已经订好了位置，一起吃个便饭吧。”蓝曦本就想着和他们一起吃个晚饭，小孟看了眼韩奈，笑着拒绝，“饭我就不吃了，看看花这种小事儿你别放心上，实不相瞒，我女朋友正等我呢，我就先走了。”
　　不等蓝曦开口，韩奈就接着说，“不管他蓝医生，这小子天天离不开他女朋友，不用管他。”
　　小孟嘿嘿笑两声，搬着花就走了。
　　蓝曦知道他也是承韩奈的情，于是转身对韩奈说，“开车了吗？”
　　“没有，我俩一起来的。”韩奈摇摇头。
　　“那上我车吧，吃完饭送你回去。”蓝曦说。
　　“不是，蓝医生你真不用专门……”韩奈真没想着要蓝曦谢他。
　　“也不是专门，就算是一起吃个饭，好吗？”蓝曦帮韩奈拉开车门。
　　韩奈喉结微动，“好。”他说，蓝曦发出邀请，他怎么拒绝的了。

　　这是家海鲜餐厅，装修得很有格调，像个宴会厅一样，韩奈之前来过好几次，还算合他口味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按招牌点了，你看看有什么不能吃的，或者想加什么。”蓝曦把平板递给韩奈，韩奈大概扫了一眼，基本也都是他常点的，“就这些吧，我不挑食蓝医生。”
　　“你真的要注意一点，”蓝曦把平板给服务生，接着把桌上的柠檬水往韩奈面前推了推，“最近怎么样，还会频繁胃疼吗？”
　　“好多了，真的好多了，而且前面还忙了一阵儿，吃饭很规律，药也按时吃。”韩奈像一个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回答老师的问题。
　　“总之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希望你能好好坚持，我更希望在外面见到你，而不是医院里。”蓝曦对韩奈说。
　　韩奈笑着答应，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看见了吗，蓝医生说他想见我！他说他想见我！
　　饭后蓝曦把韩奈送回家，约好了等小孟把绣球养好，再给蓝曦送回去。

　　和之前比，韩奈回国后这几个月确实没怎么喝过酒，可前两天有朋友叫他去个局，实在推不掉，就勉强答应了。但韩奈想着顶多去玩玩，喝不了几杯，可真去了一屋子朋友，免不了又一身酒气回去，连澡都顾不上洗，晕乎乎地就要睡觉。

　　深夜，天空中划过一条闪电，雨像是失了分寸，砸向了毫无准备的人间。
　　韩奈躺在床上，修长的手指紧紧绞住被子，额头上满是冷汗，腹中的痛感越来越清晰，一点一点，慢慢流遍全身。
　　他挣扎着醒过来，用泛青的手指勉强去够床头柜上的止疼药，好不容易拿到才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他忍着痛暗骂一声，想起来是前几天自己不小心把要洒在了地上，没来得及补。
　　韩奈抬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本来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他把嘴唇都快咬出血了，浑身上下还是疼得不行，像是骨头断了，直插进肉里。
　　生生忍了几十分钟，韩奈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汗出得像蒸桑拿一样，以前有这么疼过吗？
　　没有吧，好像没有吧……
　　韩奈拿过床头的手机，看见已经三点二十一，他甚至眼睛都看不清屏幕，疼的头昏脑胀，皱眉拨了号出去。
　　随便是谁吧，先让他活下来再说。
　　蓝曦今天刚好在院里值班，窗外像是海啸山哭，打得玻璃噼里啪啦直响。
　　他正在写报告，突然一旁的手机响了。
　　“喂，这么晚还没睡呢？”蓝曦无聊了好久，猛地来个电话他还觉得挺轻松，而且，是韩奈的电话。
　　“你哪位啊？”能听出来韩奈语气又虚弱又局促的。
　　“你怎么了？”蓝曦感觉到不对。
　　“蓝医生啊，那个我……我胃疼……很疼……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不方便，打急救电话。”听出来蓝曦的声音，韩奈来不及懊恼自己怎么把电话打给蓝曦了，说实话他已经不知道电话那边在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蓝曦到底挂没挂，他一脑袋汗，枕巾都湿了大半，像是真的要他的命一样。
　　韩奈只觉得头越来越沉，恶心的厉害，眼前很快陷入黑暗。
　　而这边蓝曦叫了好几声没人应答，他也顾不得什么少爷不方便叫急救，立刻叫人准备，他握着没挂的手机跑出办公室，冒着暴雨上了救护车，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韩奈是被阳光照醒的。树枝伸到玻璃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和床上。
　　“醒了啊，都下午了。”护士刚给他换完吊瓶，“我去叫蓝医生。”
　　韩奈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身在医院，蓝医生……昨晚是他给蓝医生打的电话。
　　他不禁皱了皱眉，自己也是糊涂了，怎么把电话打到蓝医生那里去了，他一万个不想让蓝曦看见他那个样子。
　　“醒了？还难受吗？”蓝曦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兜里，走到他的床边。
　　“还好……”韩奈一开口，确实还感觉胃隐隐作痛。
　　“没按时吃药，还喝酒，还干什么了？”蓝曦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奈。
　　“就两天没吃。”韩奈垂下眼皮，有些尴尬，没去看蓝曦。
　　蓝曦没接话，就那么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让我少操点儿心呢。”
　　听见这话，韩奈的心好像突然颤了颤，脸一下烧起来。
　　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行了，你先休息吧，医院有人叮嘱你按时吃药。”蓝曦转身正要走出去。
　　“蓝医生，”韩奈在背后叫住他。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真的。”韩奈这句话说的格外诚恳。
　　“嗯，我相信你。”很奇怪，蓝曦没再继续说教，而是笑了笑。他这一举动出乎韩奈预料，似乎很随意，却又不是漫不经心，而他这一刻的笑容深深印在韩奈心底，反倒让他怔住，等他回过神儿，蓝曦已经离开了。
　　输了液，韩奈感觉好多了，想着下楼透透气，顺便给公司那边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可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偶然听见他们议论。
　　“13号病房那位，是蓝医生家属吗？”
　　“不是吧，应该是朋友吧。”
　　韩奈反应过来说的是他。
　　“蓝医生？蓝曦医生吗？”
　　“对啊，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值夜班，蓝医生简直是冲出来的！都能看见他头上的汗！而且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的，一晚上没睡，今天明明不是他的班，还守在医院，不是家属是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见过蓝医生急成那样。”
　　“我也没见过。”
　　韩奈又怔住了，蓝曦，蓝曦，他几乎就要把这个名字念出口，心里说不清楚的滋味。
　　他从来不缺少别人的关心，可蓝曦这一份，像是海风吹来的一样，带着无限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