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雪上加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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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无需助力便能四起，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种阴谋论纷至沓来。
有人说这是一场针对季从风的阴谋，是在有意阻止人类迁徙计划重启。
有人说这是一场恶作剧。
有人说这是地球人对莱特星的报复，想要将病毒传播到莱特星，最后两败俱伤。
有人说议长其实是伪面君子，是想借重启人类迁徙计划把染了病的地球人送到莱特星，为他那不得好死的父母向社会复仇。
真是瞎J/B扯蛋。
顾放继续往下滑拉着虚拟屏。
其中也有不少自以为是的理中之客，对目前形势进行种种分析，说议会和联邦都不曾发布公告对这场意外作出声明，说明这场意外还未得到有效解决，要大家冷静，静候官方处理结果。
又他妈是废话。
顾放挥手，关了屏幕，吐出嘴里的泡沫，漱口洗脸整理发型一气呵成，出门去接季从风上班。
距离仪式上发生的意外已经过去两天，余迟那边还在努力破译讯号来源，在没有结果的等待中，季从风是压力最大的人。
闫桉一大早就在季从风办公室蹲守。
“你要的东西我都带过来了，这个是地球互助会发来的当天现场视频记录，这份是仪式当天地球发出讯号的全部记录，可以拿去信息技术部对比一下，就可以证明他们是否清白了，”闫桉把一沓文件放在季从风面前，“而且我觉得确实不关他们的事。”
季从风迅速扫过那些复杂代码，给出结论，“那个讯号确实不是地球发出的。”
闫桉很惊讶，“你看得懂这些？”
季从风：“不多，基础的大概了解，够用罢了。”
闫桉：“不愧是第一军校的。”
季从风对此不以为意，“你说得对，我也认为这件事与地球无关，毕竟这是他们求生的唯一机会，无论是拉迪米尔还是弗莱，再疯也做不出来这种事，不过我还是需要这样一份证明来堵某些人的嘴。”
重启迁徙计划在联邦上层本就不受支持，现在出了意外，调查结果也迟迟出不来，这帮人里自然是看热闹的和甩锅的居多，他们想把事故责任推到地球方面，往那个本就破烂的泥坑里再心安理得地泼上一盆脏水，季从风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辛苦你一大早跑一趟了。”季从风说。
闫桉微笑，“没事，我听说余迟已经在筛查当天莱特星发出和接收到的全部讯号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议长！”安迪突然开门进来。
季从风眉头一皱，安迪平时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出什么事了？”
“阿波罗大厦！外墙屏幕！”
安迪气喘吁吁报出两个名词，闫桉动作很快，立马打开了今天的头条新闻，“这是……什么？”
季从风面色一凛。
阿波罗大厦是莱特星的地标建筑之一，因其所在坐标是当年人类初次探索莱特星的着陆点，便以阿波罗为名，纪念这一历史性地点，后来对莱特星进行初步规划时，便在这个位置建造了阿波罗大厦，这座大厦因其非凡的历史意义，在设计上极其用心，整体呈倒四棱锥形态，四面各有镂空，不仅面积大，楼层高，还配备了全方位显示屏，是目前所知莱特星最大的一块外墙屏幕。
以阿波罗大厦为中心，周围环绕着各种写字楼、商圈、广场，是整个莱特星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此时那块巨大的屏幕上正循环展示着几张图片——
半边身体组织已经溶解而面容却仍似在安睡的女人，看不出年纪的残破不堪的骨架，因内脏溶解而皮肤塌陷如破洞充气娃娃般的孩童。
那些图片在季从风看来无比眼熟，正是不久前派往地球的医疗队传送回来的，关于希兰病毒的图片资料。
“是……希兰病毒？”闫桉试探性地说出这个词，他的级别不够，虽然知道希兰病毒的存在，但并不了解细节，更没见过这些图片，“怎么会这样……”
新闻早就爆了，下面的评论不堪入，本就每况愈下的形势在这一刻雪上加霜。
安迪皱着眉，满面愁容，“城防守备处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但是这几张图早就传遍了，联邦正在紧急公关，海伦行政官让人通知议长您立刻加入线上会议。”
“那些图片的右下角，是不是有水印？”
季从风从看到图片后始终没说过话，一直盯着屏幕像是在寻找什么。
安迪盯着图片看了几秒，“好像是有，但不太明显。”
闫桉眼睛微眯，“是个E吗？”
季从风没来得及回答，手腕上终端响起，是余迟发来的通讯请求。
“从风，我破译出来了，”余迟语速很快，“但结果很奇怪，我没有找到讯号源，那串代码解开之后是一串英文字母，按顺序组合起来是一个单词，evolution，是不是上次——”
“我知道了，”季从风打断余迟，“这个结果你先别急着上报，就说还没查出来，我先去开会。”
余迟：“好。”
季从风结束通讯，“闫桉，你先回去，这几张照片爆出来，外交部也不会太平了。”
闫桉点头，“好，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你快去开会吧。”
——
“查！都给我严查！这样的机密文件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加菲尔德的怒骂从屏幕中传来，“让网安部门的立刻把那些照片删了，赶快发声明说是误会。”
“删掉？”季从风挑起一侧眉毛，“现在堵住悠悠众口，真的来得及吗？”
如果这场病毒危机并不存在，仪式当天出现意外时，联邦能立刻采取行动，重新链接讯号，或许还能用“意外”、“恶作剧”这样的字眼平息风波。
可是现在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两天，联邦除了发出推迟通讯恢复的公告外，没有对当天的事做出任何正面回应，始终对外宣称事件还在调查中，这种未知的等待本就加重了人心惶惶。在官方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又出现这些可怖的照片，对群众来说，就是实锤无疑了，这个时候用权力压消息，只会引起更大的愤怒和惶恐。
加菲尔德满不在乎道：“希兰病毒本就没有出现在莱特星，等过段时间，风波过去，人们发现莱特星上根本没有这种病，自然就不会再追究。”
“所以执政官默认希兰病毒绝不会出现在莱特星，对吗？”季从风与加菲尔德相隔屏幕，虚拟不可触及，但季从风的目光却似穿过那流淌的运行代码，直击加菲尔德眉心，“您是笃定重启人类迁徙计划不会将希兰病毒带来莱特星，还是笃定人类迁徙计划根本不会重启？”
加菲尔德忽略季从风的锐利目光，“这话我没说过，季议长可不要妄加揣测。”
季从风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从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起，他看似冷静地接受了一切，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心平气和地接受所有现实，没有表现出任何不甘、愤恨、紧张、失望，但这些情绪他不是没有，而是被他死死压在心底。
“我申请去地球，亲自去了解希兰病毒的感染状况，我会带着完整的调查报告回来，找到解决方案，证明重启人类迁徙计划的可行性。”
从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起，季从风就有了这个想法，投票还在进行，现在发生了意外，民众们必然会转变风向，倘若不尽快拿出可以让民众们放心的解决方案，那他连重启计划的第一步都无法踏出。
而且他预感前方的阻碍可不止是通讯恢复被推迟这么简单，问题的关键在希兰病毒，倘若这场病毒危机会给人类造成巨大威胁，那他无论做多少努力都不会成功。
加菲尔德：“胡闹！你是莱特星的议长，怎么能去跑去地球！”
“从风，我理解你的焦急，但你身为议长，本就不可以擅自离开莱特星，上次已经是意外，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合规矩。”外交部部长闫立怀说。
“合规矩的事不能救命，还有必要遵守吗？”季从风这话说得极轻极淡，但轻蔑意味十足，在场的人有不少都变了脸色。
“季从风，别过分了。”加菲尔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愠怒。
季从风：“我说的不对吗？”
“议长身份特殊，确实不适合离开莱特星，从风你想找到解决方法，我们可以协商，派人前往地球专门调查。”海伦适时开口，温和的语气缓和了逐渐剑拔弩张的气氛。
立刻有人附和，“对，这种病毒特殊，本就应该成立专项小组进行专门的调查研究，怎么能让议长亲自去。”
季从风没有说话，其实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莱特星，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季议长别太着急了，更何况这也不算大事，用不着你亲自去。”又一个不嫌事大的随口附和。
不算大事。
季从风眸色又暗了几分，“不让我去？那你们想派谁去？现在破坏通讯仪式的人都抓不到，连最机密的文件都能被对方轻而易举公诸于众，各位敢保证派往地球的人，就绝对可靠吗？”
“所以整个莱特星上下就只有你可靠吗？”加菲尔德声音又大了几分，“你闹够了，回去冷静冷静。”
接入会议的所有频道一瞬间沉默。
良久，季从风开口，“派杨觅语去。”
“是那位星际护卫队的女队长？”海伦说，“我对她有些印象，很不错的一个孩子，也出身于第一军校，算算年纪，你们应该是大学同学吧？”
季从风点头，“杨觅语是军方的人，她的底细和能力你们比我清楚，军人以军令为天，背叛莱特星或是联邦的概率小，且她与我没有直接利益关系，为人也公正，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上次去地球她和弗莱还有拉迪米尔都有接触，对于其中的复杂关系也多有了解，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佳人选。”
海伦思忖片刻，“你的这个提议我认为可行，执政官您有什么看法？”
加菲尔德此时颇有几分吹胡子瞪眼，冷哼一声，“叫许惟聪去下军令，散会。”
虚拟屏幕上的人像一张张消失，季从风的肩瞬间松垮下来，向后靠在座椅上。
安迪给他倒了一杯水，“议长刚刚是在试探什么吗？”
“你看出来了？”季从风结果水杯喝了一口。
安迪：“没有，只是觉得您平时不会这么…不控制情绪。”
季从风平视前方，看着一片虚空，数秒后说：“我也是人，也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安迪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是明显的担忧神情，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因为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才可以帮上眼前的人。
“不过你猜得也没错，我确实是在试探，”季从风收回视线，报臂抬眼看着安迪，“说说看，你刚才观察到了什么？”
“啊？”安迪一愣，一种陌生又熟悉的，从数年前飘来的，上课被老师提问的感觉扑面而来，导致他有点紧张，“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不对劲？”
“说不上来，”安迪挠挠头，“但我觉得，执政官只是看起来发了很大的火，但其实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重视。”
季从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用眼神示意安迪继续说。
安迪像是得到了鼓励，“执政官先生并没有拿出切实的调查方案，也没有让所有看过机密文件的人自证清白，我觉得他不想找到是谁泄露文件，而是想尽快把这件事压下去。”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季从风抛出下一个问题。
“阻止您重启人类迁徙计划？”安迪试探回答。
“你觉得他把事情压下去，就能阻止我吗？”
安迪想了想，“嗯…其实不一定，就像加菲尔德执政官说的，如果希兰病毒始终没有出现在莱特星，过段时间人们就会把这件事忘掉，到时您还是可以找到机会，再次征求民众意见，实现您的目标，只是这样一来，重启计划的时间周期就要拉长了。”
“是啊，”季从风眼睛微眯，“所以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这么简单吗？”
“那他是想干嘛？”安迪不解。
“或许是在掩盖真相，真正的真相。”季从风说。
“真相？”
季从风直起腰，恢复平日里正襟危坐的办公姿态，“行了，去忙吧。”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雪上加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