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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抛尸现场 ...

  •   随着吹入车厢内的空气越来越冰冷,车辆缓缓驶入村道,经过了村道边的小超市,沿着一条将田地和住宅隔开的水泥路,来到了报案现场。

      “什么情况?”

      所长老陈和村长原本在一边抽着烟瞅着现场法医法检勘测,看到谢嘉弈的车,立刻丢掉烟头苦着脸大步走过来打招呼:“谢队。”

      听到谢嘉弈的询问,老陈先为众人做介绍:“这位是村长李韬,那边报警人王佳,是村后头老王家的独子,这孩子打小就孝顺,这么多年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就他一直在家里照顾父母,哪都没去。我刚才听了初步信息,说他是早上骑电动车去街道上给他妈取定的羊奶,路上经过就感觉好像有点怪,扭头一看地里有个白花花的东西,再仔细一看,是个人,就报警了。”

      谢嘉弈和村长先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听完老陈的汇报,谢嘉弈一边和对方介绍自己的人员,一边开始初步安排工作:“赵荔跟着陈所与大数据分析部门对接,确认一下现场天眼分布情况,看有没有拍到什么画面;小海跟我——”

      原本工作时,基本上就是谢嘉弈带着林海一路跑。

      然而这次,在谢嘉弈下意识望向林海的时候——

      旁边一道炽热的眼神刺痛了谢嘉弈的惯性思维。

      许星柏站在林海身边,一脸期待的望着谢嘉弈。

      “那...那个,”谢嘉弈有些不知所措的挠挠后颈,换了工作安排:“赵荔你和林海与大数据情报部门牵头,查找这一个月内本市失踪女性的报案情况;确认现场天眼分布查监控,许星柏和我先去看下死者遗体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另外老陈,”谢嘉弈将陈所拉在一边,收着眉头一脸茫然递了一支烟,同时帮其点燃,随着乡间野风一吹,两人瞬间被一团白雾包围。谢嘉弈随口问了些工作上的闲事,接着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快过年了整这死出,”老陈愤愤吸了口烟:“我问过了,村里小打小闹都是常有的事,我还想是不是谁家婆媳吵架,媳妇想不开跑这荒郊野地吓人。”

      “老陈这边你熟。”谢嘉弈抬起胳膊轻轻拍拍对方:“和村人打交道也比我有经验。凶手遗弃死者头颅,除了说明要拖延我们发现死者身份的目的,也有一种可能是当我们发现死者的时候,凶手的身份就会暴露。”

      “这在附近找死者头颅的事,就拜托你了。”

      前方空地里一道隔离带将众人与抛尸现场分开。

      此时车内的温暖已经被外界的冰冷擒拿的差不多,冷风带着大自然的无情宛如千根针似的狠狠透过衣服专往骨头缝里刺。

      隔离带外除了伸长脖子好奇聊天的村民,还有一位坐在地上不断的拍打膝盖骂街的农妇,以及旁边猛烈吸着烟来回踱步叹气的村民,想来这两位应该是这片地的主人。

      谢嘉弈拉开隔离带,穿上鞋套戴上手套,经过现场工作的痕检同事,在一群人影错落中,终于看到了那一抹白色。

      死者女性。

      浑身赤/裸的背对着道路,双手合十面朝山的方向跪着。

      脖颈一圈血痕,脑袋失踪。

      整个身体在枯槁寒冷的田地里,经过一晚的风刮,肢体冻到惨白泛紫发硬。

      如果不是尸体,而是一尊玉像以这样的姿势在这样的天气出现在这样的地点,说是艺术行为也不为过。

      这样的抛尸方式,在这样朴素的山村里,总有种不真实的荒诞感,却也莫名的令人感到一种肃穆。

      “女性死者,从现场初步检查来看,年龄不大,预计20岁左右。”法医李婕一头利落的短发扎了个小啾啾,戴着手套和口罩半跪在尸体身边,指导旁边同事拍照,之后才将尸体放在一块蓝布上进行初步的尸检。测试过肛温之后,她歪着脑袋和旁边同事回复提醒录音,之后望着谢嘉弈示意同时进行汇报:“昨天凌晨的气温在零下五度,村子比城市会冷一些,无法根据当前尸斑测算死亡时间。”

      李婕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环顾四周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谢嘉弈:“谢队,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在24小时到48小时,但是你也看到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天然冰箱,无法估算出具体的死亡时间。”

      谢嘉弈点点头,望着尸体脖颈的切口,大概已经知道了结果:“也无法判断致死原因?”

      “是,具体是冻死之后再被人以这样的姿势弃尸,还是被人先杀害之后再以这样的姿势弃尸——我需要回去验尸之后确认。”李婕汇报完之后,又看了一眼被人装进裹尸袋里刚刚拉上拉链的死者,叹了口气:“这么美的皮肤,可想而知这孩子一定是个美人,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坏事?明明就剩下几天就过年了啊。”

      谢嘉弈眼神也跟着黏在死者身上,半晌没有说话。

      “谢队,这种抛尸的姿势,看起来像是想要传达一种信息。”许星柏站在谢嘉弈身边,转过脸对着谢嘉弈耳边边说边想:“想要传达什么呢?威慑?震慑?”

      “又是基于什么原因要震慑威慑村民?”

      温热的话语随着寒风吹在谢嘉弈的脸侧,有些细微发痒湿润,渐渐脸又烧起来。

      办案过程中有些话题未经证据证明前,不要随意深引。

      谢嘉弈不耐烦的抬起手背本想蹭蹭脸上发痒的地方,忽然余光看到自己戴着手套,只能抬起胳膊肘准备用袖子擦。

      “——我来我来。”许星柏还在思考现场摆放尸体的姿势代表什么,看到队长需要帮助,下意识抬起自己没有戴手套的手帮忙轻拭两下,认真单纯:“好了吗?不过谢队你不舒服吗?你的脸好烫——”

      谢嘉弈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忽然想起来什么又睁开眼睛怒喝:“你为什么不戴手套?!”

      “我没有碰任何东西?!”

      许星柏这才想起刚刚动作不妥哪有认识24小时内越过社交距离冒犯两次的情况,本能的高举双手倒退一步,努力抛开自己刚刚二次冒犯队长帅脸的事实,垂手在自己的胸口衣服上蹭了两下,重新高举双手努力将话题往正常的方向引导:“我是知道犯罪现场调查是需要戴手套的!我知道!”

      “不管你有没有碰过都要戴!”既然对方已经明白,谢嘉弈也没有打算深究,都是男人不小心碰碰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每次一碰就像是打开了脸红开关似的,不符合自己市局第一酷哥的人设。

      不过——

      他擦手是个什么意思?嫌自己脏吗?

      我还嫌你许星柏不配碰我呢?!

      想到这里,谢嘉弈哼了一声,抱着胳膊距离许星柏远了几步,朝正在接受调查的报警人王佳走去,只留下许星柏一脸懵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帮李婕抬尸体,还是跟着谢嘉弈继续调查。

      --

      “你就是报案人?”谢嘉弈递给对方一支烟,并且帮着点火。

      火光一闪,照亮谢嘉弈善意共情的浅笑:“吓一跳了吧。”

      一句话,一道光,温暖了从案发到现在一直站在户外接受调查的王佳的心。

      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的帅小伙有些不好意思的扬扬夹着烟不断发抖的手左脚右脚来回踱步:“谢谢,咱们什么时候结束,我冷的不行了。”

      对方的话倒是提醒了谢嘉弈对于户外工作寒冷的注意。

      他吸吸鼻子,下意识望向正在和此地主人夫妻说话的许星柏——

      许星柏背对着谢嘉弈微微弓腰和两眼红红的老夫妻沟通安慰,只是被冻红的耳朵默默呼唤身体主人的关注。

      “我刚听您的反馈,您是早晨为母亲取羊奶的时候发现的尸体,您是天天都这个时候去的吗?”

      经过之前的其他人的反馈,村里当前留守大多以老人小孩为主,嫌少青壮年留下来种地。而此时非农忙时间,所以出行众人大多会选择靠近村道繁华人多的道路出村,而不是临着农田清冷的道路。

      “我小时候我爸经常打我妈打的很厉害,我奶还在旁边帮忙把我妈的脑袋往正在烧水的锅里按。”王佳垂下眼像是将多年压心底的话憋不住了似的,脸色苍白的吸了一口烟,面无表情:“我妈为了照顾我一直没有离婚,而我从小到大也都没有离开过家,我怕我一离开,我妈就会一言不合被我爸他们家人打。我也不结婚不找朋友,我不想害别人。”

      谢嘉弈张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家庭矛盾和血缘关系,永远无法清楚的界定。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所有人才会接受,地震的第一时间给自己发短信问安的人、疫情期间送来第一包口罩的人,和家人离世争夺遗产分割的人,可以是一个人。

      “那个...”谢嘉弈只能默默掏出一支烟,继续递给对方。

      “不好意思我说的远了,”王佳扯了扯有点被冻僵的嘴角抱歉的笑笑,嘴唇立刻被扯开一道血口子,殷红的血立刻冒了出来。

      察觉到嘴唇的血痕,王佳抬起手背随手擦了擦,像是将所有的郁结随着鲜血一起流出似的:“我每天都骑着电动车去给我妈去羊奶,除了我妈我谁也不管。今天早晨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风吹来的感觉不对,就转个脑袋看了一眼——我还以为是多年祈祷求神得神。”

      谢嘉弈的脸已经被风吹的有点冻僵,然而王佳确实越说越激动,有一种疯狂的光恨不得从他的双眸里迸射出来,压根没有要停的意思。

      王佳继续:“我还在想这是什么神迹,是要给我什么指示吗?”

      “走近一看,我还以为是谁家恶作剧用莲藕做的什么娃娃,结果——我的天,我晚上睡不着了——”

      眼看王佳越说越疯癫,谢嘉弈才明白对方大概也是常年没有同龄人陪着说话,终于遇到想要同频的人时恨不得将所有的人生抖落一遍的孤独行为而已。

      才二十岁的孩子,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开始着急极端的想要落实一个结果。

      未等谢嘉弈回应,许星柏刚好走来,看到王佳情绪激动,直白好奇:“你说的这么爱你妈的,早上的羊奶你到现在都没有拿回家,不担心你妈会饿吗?”

      “虽说你妈会自己做饭,但是抛尸现场和你妈相比,当然是你妈健康更重要啊。”

      几句话里妈含量太重,王佳像是被戳了一刀似的,表情磕磕绊绊的看看谢嘉弈,又看看许星柏,声音弱了下来:“我就是,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们留你的电话了,需要帮忙的时候继续和你联系,好吗?”谢嘉弈说完拍拍对方的胳膊,算是个安慰的结束语。

      --

      直到看到对方推着电动车渐渐走远,谢嘉弈这才回头狠狠给了许星柏一个肘击。

      “你——”谢嘉弈眯起眼睛重新上下打量对方,怎么说,该有的机警和擒拿能力对方都有,但这个说话方式,总令人莫名的有种虽然真诚但实际被审问的感觉。

      “我?”许星柏下巴藏在黑色的冲锋衣领口里,原本凌厉利落的气质被谢嘉弈的质疑破功,退后一步摊开手一脸无辜:“又是我的错?”

      谢嘉弈指着对方,重重的抖抖手腕食指跟着上下轻晃,无可奈何:“你跟着我。”

      “跟好了。”

      “别乱跑。”

      咕。

      不等许星柏回答,两人之间又发出一阵肚子叫的声音。

      谢嘉弈默默摸了摸肚子,生无可恋:“我的还是你的?”

      许星柏:“我的。”

      “谢队您放心,我就算饿死也会跟好了,不会乱跑。”

      许星柏为了让谢嘉弈放心,甚至还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哎这个时候怎么就想起来这么听话了?”

      谢嘉弈双手握拳,咬牙朝天挥了几拳,心想一定有时间去查查这个大眼萌娃之前是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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