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宿敌的童养夫》清泉初香

44、第 44 章

　　夜色笼罩着整个山庄，红墙黛瓦下，微风轻拂，萧索的气息渗透在每一寸空气中。皓月高悬，投下一片寒光，照耀着阡陌纵横的小路。

　　“阿砚？阿砚！”三更半夜，裴空逐在窗户下小声叫唤着，晏犹尘弓身跟在他后面。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找公子？”

　　“废话，他把门锁了，要是能走进去，我用得着在这喊吗？”裴空逐又回头看了晏犹尘一眼:“以后离你家公子远点，你传染得让他像个小姑娘似的，睡觉还锁门呢？”

　　晏犹尘瞪着眼睛白了他一眼:“三更半夜，睡觉不锁门才奇怪吧，我看公子防的就是你这种人。”

　　裴空逐正要反驳，窗户却从内打开了，江砚衣衫整齐，眼神清明，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裴空逐趴在窗台上望着他:“放心吧，我已经设法儿让萧云铮出去了，我们直奔他房间去找就行。”

　　说着，他又回头瞄了晏犹尘一眼，用大拇指指了指她，小声说道:“她铁了心要为你做点事儿，你便成全了她吧。你若是不放心便跟着她去，我跟着你，护你们周全。”

　　江砚的目光透过裴空逐，看到蹲在窗下一脸认真的晏犹尘，摇了摇头:“再想其他法子吧，我义父……”

　　“你家义父的旨意是神喻吗？你非听他的不可？”裴空逐话音未落，走廊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对着江砚喊了一句:“快出来！”便一把拉下窗子走了。

　　萧云铮的房间隐藏在苍翠的竹林中，黛色的夜幕下，月光泻洒在山庄的青石板上，柔和的光芒将一切渲染得宛如梦境。

　　由裴空逐带路，几人弯弯绕绕，避开巡视的家丁，来到了萧云铮的房门口。

　　裴空逐难得地轻轻推开房门，猫手猫脚地进去。房间很大，各种家具和收藏品摆得到处都是，他们只得各自分开来找。

　　床前的架子上放着一个个小瓷瓶，里面盛满了各种各样的药剂。

　　裴空逐轻手轻脚地走向桌前，微微弓身，控制呼吸的频率。晏犹尘小心翼翼地拿起瓷瓶，轻轻打开闻了闻，复又放下。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外传来，几人迅速对视一眼。赶紧藏了起来。裴空逐一把拉着江砚躲到了床下，晏犹尘则躲在了屏风后。裴空逐把江砚压在身下，这个姿势实在让江砚很不舒服，他动弹不得，想要挣扎，裴空逐立刻伸出食指轻轻抵在他的唇上，脚步声越来越近，这让彼此的心跳不由加速了几分。

　　房门打开了，似乎是萧云铮和管家走了进来。

　　萧云铮坐下，开口问道:“你可查清楚了？”

　　管家上前替他倒了杯茶:“千真万确呀，庄主。这可是头等大事。我加派的人手都追溯到皇城帝丘去了，他们……”

　　萧云铮忽然抬起手打断管家，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慢慢地在房间里开始踱步。

　　裴空逐和江砚都屏住呼吸，身体紧紧相贴，连空气的缝隙也不留。

　　萧云铮步步逼近，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屏风。

　　晏犹尘握紧了手中的利剑，面对她有预感的危险，她一向都是信奉先下手为强。剑锋闪过一抹寒光，迅速出击，剑锋贴近的萧云铮喉咙。房间内迅速弥漫着刀剑相交的金属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萧云铮毫不犹豫地反击，一时间剑招交织，银花四溅。江砚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裴空逐，裴空逐的后脑勺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床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管家听见床这边也有动静，立刻要出门去搬救兵，被江砚一把揪住衣领抓了回来。

　　萧云铮手腕轻点，一击划破了晏犹尘背后的衣裳，露出一个如小太阳般的胎记。萧云铮愣了愣，有些惊愕，身体僵硬在原地，晏犹尘看到到他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她手上动作丝毫不敢停下，只能用眼睛打探着萧云铮，试图再寻找一些证据，去确认刚刚那个柔和的眼神。

　　但无需确认。

　　萧云铮停下来，手松开剑柄，配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下一刻晏犹尘就将剑抵在了他的喉间。

　　萧云铮似乎毫不在意抵在喉间的剑，一步一步慢慢向前，伸出手就要去摘她的面纱。

　　晏犹尘轻启红唇，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些许怒气：“庄主？！”

　　即便是轻微发怒，在萧云铮听来也是动听如泉。他的眼神中一下就充满了泪花，连声音也有些颤抖地道：“真的是你吗？瑶瑶……”

　　晏犹尘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是我，是阿爹啊，你不记得了？”萧云铮老泪纵横。

　　“什么？！”

　　霎时间，几双目光都在他们俩的脸上徘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谁才好。

　　萧云铮上前一步摘下她的面纱，晏犹尘有些难以适应，立刻收回剑，用袖子遮着脸。

　　“是你，真的是你。你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没能及时用药，才导致你脸上长了这些疹子。还有……”

　　萧云铮有些哽咽，接着说道:“还有你背后的胎记，你阿娘觉得它像一个小太阳，总叫你萧阳，你还说听起来像男孩子的名字，你不喜欢，后来才替你起了萧瑶这个名。你都不记得了？”

　　晏犹尘摇摇头，简直难以接受。这十几年来的居无定所、坑蒙拐骗的生活，现在上天居然告诉她，自己有一个财大气粗的爹？！

　　“……爹？”

　　晏犹尘仿佛对这个称呼十分陌生似的，她自己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这么称呼别人。
　　心跳加速，许多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舌根泛着微苦的味道。

　　萧云铮指尖微颤，轻轻拉下晏犹尘遮着脸的袖子，像是触碰到世间珍宝的惶恐，用手背轻轻碰了她一下，便又立刻缩回手。

　　“瑶瑶，对不起瑶瑶，是阿爹不好，让你受苦了。”

　　萧云铮的目光细细临摹她的五官，渐渐与多年前的环膝嬉戏小女孩儿交织重叠。他总觉得她的容颜还带着童年的稚气，眼中也带着万古不变的倔强。

　　当年他初建山庄，打着“扶贫济弱，惩奸扬善”的名号出去闯荡江湖，明里暗里树立了不少敌人。没想到那些人打不过他，却不讲江湖道义，跑到山庄来虐杀一些手无腹肌之力的家丁下人。

　　萧云铮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等到我赶回来，却得知你阿娘誓死不屈，带着你跳了河。我在河中捞了三日，捞上了你阿娘的尸体，可始终没找到你。这么多年，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弄这么盛大的选拔仪式，也是还抱着一丝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来参加。”

　　晏犹尘想到自己过去这十几年来的心酸生活，心中也许是有些怨气，责怪的话脱口而出:“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

　　萧云铮有些哽咽着说不出来，一旁的管家看不下去了，连忙替他说话:“小姐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庄主其实一直都在找你。你大概发现了，山庄里那些婢女身上大多有点缺陷吧？这些年来，但凡听到有关于你的任何一点消息，庄主都会马不停蹄地亲自去接人，就算发现不是小姐您，庄主也会把她们接回山庄来，好好善待。”

　　萧云铮似乎总觉得不够真实，拉过晏犹尘的手，指尖一遍一遍抚摩着她的手背。

　　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的脸，晏犹尘的思绪越来越明晰。岁月沧桑，她从小摸爬滚打，被街边的乞丐用棍子打过，被下流的客人欺负过，被稍稍有点权势的人狠狠踩在脚下践踏过，如今这一刻，她早已分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不知到底是出于激动还是有些生气，她的两颊和眼尾都有些泛红，眼泪也不争气地哗哗流，她再三隐忍克制，但还是哭出了声。

　　萧云铮深吐一口气，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眼眸中蕴含着深切的愧疚和悔意，听到怀里的人放声痛哭，汩汩的泪珠也从他脸上滚下。

　　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也为了那些失去的岁月默哀。

　　不知过了多久，晏犹尘才止住眼泪，用手背抹了把脸，抽抽搭搭说道:“我是来找解药的。”

　　萧云铮一时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反问道:“解药？瑶瑶可是中了什么毒？”

　　晏犹尘摇摇头:“是寨外那条河水中的解药，我的朋友需要。”

　　萧云铮看向身后的两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但他却又很难为情的开口:“二位有所不知，那河中的毒并不是我下的，而是我们的寨主，五溪蛮酋首，沙摩柯。”

　　江砚朝着萧云铮行了一礼:“连庄主也没有解药吗？”

　　萧云铮低声叹了口气:“我虽在这一片有点声望，但我与那寨主素来没有交集。”

　　“那怎么办？”晏犹尘看到江砚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立即问道。

　　萧云铮看着晏犹尘急切的模样，有些心领神会，转身对裴江二人说道:“先礼后兵，若是那寨主不愿拿出解药来，萧某愿出份薄力，助二位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