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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伯尔 ...

  •   鹿渔的父母是个贫穷又平庸的人,他们生在贫民窟,又长在贫民窟,最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趟富人街,为鹿渔买身漂亮的公主裙,但天不遂人愿,许是贫民窟的人本不该踏入富人街的缘故,飞行器失控,冲了下来。

      鹿渔的父母虽平庸但是个心善的,用身体将孩子挤走,自己葬身在火海里。

      那起事故活下来得,只有两个孩子。

      一是鹿渔,二是那个富家公子李桉。

      李桉虽性子温和,但听说他的母亲是与时财阀老总的情妇之一,这情妇带着李桉,本就要时刻警惕着正宫的手段,自是没空管鹿渔,便将她塞进了与时财阀旗下的学校之一。

      但她忘了给鹿渔安排房子和身份。

      鹿渔所在的贫民窟在西方,她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勉强在垃圾站里扒出来俩废弃的滑板——但她在安装手艺这一方面上,却是极为有天赋的,倒是能勉强让这滑板成为她的交通工具。

      鹿渔如往常一样屏蔽了那些刻意打量着她的视线,她低着头慢吞吞的背着自己鼓鼓囊囊的黑色书包,走出了这座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会坍塌的危房,又走到荒野,这从书包翻出自己的滑板,踩在上面,去上学。

      鹿渔不喜欢学校,但这是鹿渔的父母给她留下最后的东西,她不喜欢也要去上。

      阶级难以跨越。
      寒门也不可能会有人来上学,富人便越来越富,几乎垄断了整个星球的资源。

      鹿渔感觉自己应该上学,她的记忆力和动手能力都不错,甚至有时会超过那些在家请名师的同学。

      原本带了些鄙夷和傲慢的老师虽仍没有放下居高临下的态度,但私下却问鹿渔是否参加过免费基因编辑。

      基因编辑,提取优秀基因。

      这种小广告如同雨后层出不穷的苔藓,贴在贫民窟的厕所隔板、墙面和门板上。

      但鹿渔知道,那只不过是富人下放的没用的想拥有免费试验品的技术,这技术是不成熟且具有潜在未知风险的。

      但鹿渔知道没有用。

      其他贫民窟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一辈子平庸又贫穷,可总是做着天大的美梦——哪怕他们的孩子身上流着和他们相同的血液,相似的基因组成,但他们依旧认为同样基因且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孩子能够跨越阶级,带他们喝上天然的无公害的水源。

      这点幻想已经足够了。

      一点钱一点水促使着无数贫民窟人争先恐后的将孩子送往基因编辑室。

      死亡和绝望如影相随。

      但没有人会介意这么点损失,性/爱在贫民窟的发生几率同喝水一样自然,一个孩子换来生存资源,自是极好不过的。

      鹿渔彼时垂下头,怯懦又不安的回着老师的话:“没没有。”

      老师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穷人就是穷人,哪怕是有丁点天赋,可依然上不得台面。

      鹿渔只吃了袋人工合成的肉,便匆匆收回滑板,下意识的屏蔽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急忙的进了教室。

      她低着头熟练的回到垃圾桶旁边的位置上,习惯性的将自己躲藏在暗处。

      铁制的椅凳忽而被人踹了一脚,鹿渔被迫跟着椅子向前滑动了些,胸膛被迫的抵在桌面上。

      世随学校的校服是统一的。

      时值夏日,女生的校服都是衬衫和格子裙,鹿渔的胸膛刚好与桌面平齐,质地柔软单薄的衬衫撞到桌面上的同时,即便她再怎么麻木不堪,鹿渔却依旧难得感受到了些许耻辱。

      她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些财阀家的子弟,依旧低着头,默默的咬着唇,稍微移了移身子。

      她刚一动。

      便又是一脚。

      柔/软处传来的疼痛让鹿渔心底一紧,更多的是耻辱感。

      她的后背被人拍了拍。

      不是昨夜那个男人轻柔的抚摸,反而带着挑逗意味的盎然恶意。

      “小乞丐,”鹿渔的校服领带被人拽住,眼前是个明媚的姑娘,红棕色的齐腰卷发,一双蓝绿色的双眼,面孔精致又漂亮,她的手不怀好意的按在鹿渔的脖颈上,瞳孔里闪出抹暗光:“听闻你们贫民窟的人十四五岁都成婚生子了,你该不会也快有男人了吧。”

      鹿渔心下一惊,她生怕李柠看见她脖颈上的印记。

      鹿渔下意识的后背发凉,对面桌子上摆着个镜子,她不自觉的低头,这样低着头的时候,便无意识的露出光滑洁白的脖颈,什么都没有,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没没有。”

      她又被吓得结巴了。

      红棕色姑娘却似乎很开心,她笑得眉眼弯弯,漂亮得惊人,学着鹿渔的结巴:“我我没没有。”

      她这一学,班里其他的人也纷纷捂嘴笑了出来。

      李柠是与时财阀正儿八经的千金,谁也不敢得罪她,她听到班里的笑声,唇边的弧度微收,视线扫过那些人。

      班里瞬间静了下来。

      李柠慢条斯理的拍了拍鹿渔的面孔,笑着道:“小乞丐,你今儿身上的味道我很不喜欢。”

      李柠装了机器臂,力气极大,几乎将鹿渔提了起来,抬手便打开窗户,直接将鹿渔扔了出来。

      下面是游泳池。
      干净的水在阳光下似乎闪着波光粼粼的光芒。

      鹿渔呛了几口水,不免挣扎起来,她伸出手挥舞着,仰首不免看到了李柠的瞳孔。

      她的唇边带笑,统一的校服在她的身上穿着,却显得高贵又明媚,似乎很开心鹿渔在窒息的边缘中都能注意到她,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

      湿透了欸。

      校服本就单薄,此时入了水,更是如同一块布贴在鹿渔的身上,她的面色被干净的水冲洗得更加白净,头发散开,乌黑得如同成片的海藻,唇瓣艳红,漂亮又脆弱。

      李柠靠在窗户边上,她看着下面的人,手臂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眼里的兴奋越来越明显。

      贫民窟在这个星球上像是挤在下水道的老鼠,垃圾堆遮天蔽日,废弃无用的化学工厂更是摇摇欲坠,老旧的大厦如同即将坍塌的危房,连生活用水都是裹挟着细菌。而富人街的学校不仅高楼矗立,科技感十足,每个班上都有配对的游泳池,池水比上生活用水都要干净不少,阳光温暖又热烈。

      鹿渔头一次来学校时,误以为游泳池水是生活用水,偷偷的高兴着的时候,可下一堂游泳课,同班同学直接换了一池子的水,又生成了一池子水。

      鹿渔这才明白,
      这是游泳池。

      贫民窟哪里来得游泳池,连生活用水都满是脏污,少得可怜。

      鹿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李柠的。
      大小姐进班的时候,眼风扫了她一眼,下课的时候,就得到了她所有的信息。

      她穿着精致的皮鞋,歪头看着鹿渔,动了动唇,似乎要与鹿渔说些什么,但像是闻到了什么一样,脸色一变:“臭死了,乞丐一样的玩意,凭什么放这儿啊?”

      鹿渔身上并没有任何味道。

      但她常年用着贫民窟最下等的资源,那些腐臭的、人工合成的、甚至带着些腐烂到地里的廉价味道。

      鹿渔记不清自己的反应,但她现在想起来就感觉极其难堪,像是看见棵苍绿的树,好奇的走过去,迎面被树枝打了一巴掌似的。

      但李柠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她的瞳孔兴奋又扭曲,伸手却捂住自己的鼻子,笑意盎然道:“小乞丐。”

      她弯腰看着鹿渔,眼里的兴奋似乎扭曲了出来,她甚至顾不上捂鼻,反而用手戳了戳鹿渔眼睛,吓得鹿渔赶忙闭上了双眼,指腹落在眼皮上时,温热又疼痛,鹿渔听见她说:

      “你好像…我曾经养死的那只小白兔啊。”

      苍白的肤色,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最后被她一刀一刀的剥了皮。

      鹿渔游动着,她扶着水池壁,艰难的喘息着上了游泳池的边上。

      湿漉漉的衣裳贴在她的身上,学校的风很大,冷得她无意识的哆嗦一下。

      鹿渔艰难的裹着衣裳,上了楼。
      她害怕那些无时无刻不放在自己身上的嘲弄视线,伸手颤巍巍的推开了门,屋子内空无一人。

      鹿渔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便是无边的麻木与失落。

      她知道这节是实训课,讲授机器臂的安装与应用,但没有一个人过来叫她,漠然的理所当然的把她当成空气。

      鹿渔打开窗户,让冷风吹干身体,又缩着脖子,掀开课本,准备自己看着这部分知识,等回了贫民窟,再扒拉点劣质产品,自己组装。

      她这般想着,等掀开课本时,却发现课本里夹着张纸条。

      富人的孩子其实都没有放弃古地球的手写方式,大部分人都有一手写得极为不错的字迹,漂亮而流畅,墨香浓郁,像是玉兰花的味道。

      学校里就有棵玉兰花树,花骨朵很漂亮,香味也很浓郁。

      鹿渔掀开纸条。

      上面写着句话:

      “跟我,我让李柠不再欺负你。”

      鹿渔的手指在那一刹那有些颤抖,她不知道是谁写得这张纸,也不知道她其实长得极为漂亮——那是一种惊慌的,似乎下意识就要落泪的美感,没有经过任何基因编辑而带来的纯天然美感。

      但她此时却有些惶恐。

      她知道“跟”是什么意思。

      班里的同学都是中产阶级的公子哥和大小姐,他们学习礼仪、知识和为人处世,各个看起来都优雅而温和。

      听说他们耳后都安装过芯片,基因都是经过筛查,才被生下来的,是理智的天才,也是冷漠的疯子。

      他们什么都有,就是缺少了乐趣。
      对于欲/望,直白又色/情。

      鹿渔确实也不只是这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但她倒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说,不让李柠再欺负她。
      但是她就是这样的胆小又固执。

      在她的眼里,这种交易同贫民窟夜夜响起的喘息声是一样,确实是一样的,前者是保障了在贫民窟的安全,后者可能会让人跨越阶级,成为情/妇。

      鹿渔握紧了手中的纸,她低头看着课本上的知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学,鹿渔没什么收拾的东西,她快速的背着自己的黑色大书包,离开了学校。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巷子里,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滑板。

      本来就磨损严重的轮子彻底同车面分离,上面用带着香味的墨水写着乱七八糟的又带着羞辱意味的字迹。

      滑板报废了。

      鹿渔在那一刻,心底溢出的不是悲伤,而是茫然。

      这个滑板的材料是她一点点从垃圾堆里拔出来的,耗费了她许多的材料,才勉强成了她的伐步工具,最后却成了废铁,彻底的腐烂。

      身后响起小皮鞋踩在路面的响声。

      优雅又高贵。

      鹿渔低着头,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五个没见过的同校学生。

      三个女生,两个男生。

      鹿渔的下巴被抬了起来,看见女生精致又漂亮的面孔,那女生眼底冷漠又平静:

      “李小姐很喜欢你,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辫着麻花辫的姑娘笑嘻嘻的看着鹿渔,瞳孔微闪,似乎有轻微的照片“咔哒”声响起。

      她在用眼里的控制器拍照。

      鹿渔反应过来这件事时,就被男生拽住头发砸在了墙面,他的力度控制得极好,并没有流血,却让鹿渔感受到疼痛。

      肉/体打不过任何组装过机器臂的人。

      鹿渔挣扎起来,甚至大叫起来。

      可匆匆路过的人无人会管这件事情。

      她只能无助的看着这些人拍照。

      另外一个男生的视线从上而下的扫视着鹿渔,他笑了下:“别说,听说这贫民窟的人都没经历过基因编辑,她倒是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该有的都有。”

      鹿渔听到这句话,她更害怕了,肩膀抖动了下,绝望和无助几乎死死的扼制着她的喉咙。

      她不期然的想到了一个人。

      昨夜的男人,冷然的皮囊,高大的身材。

      和那句…我可以帮你。

      另一个女生一脚踹在男生的膝盖上,笑嘻嘻道:“发情请往东走哦。”

      东边是家宠物店。

      这根本就是把男生当作兽类比喻。

      这群人自认为是高智商群体,哪里被这样明面讽刺过。

      男生刚要动怒。

      富人街的风本是轻柔的温和的,可突然不符合常理的变大,狂风大作,直接掀翻了男生。

      飞行器“滴滴”的声音响起,似乎在路面上洒水,不知为何凝成了片雾气,大雾散尽,从里面走出来个男人。

      他的手肘上搭着昨天的驼色大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衫,衬衫解开两颗纽扣,袖子卷到手肘,裸露出来的手臂线条分明,手指骨节分明,随着他的走动,不夸张但也不算单薄的肌肉线条似乎也若隐若现。

      他微垂着视线看人,冷漠又目空一切。

      这种眼神,鹿渔从未见过,他的眼神同学校里的同学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的视线虽也大多冷漠,但隐隐含着高傲。

      就像是他们是知道自己有资本,知道别人奈何不了他们,有种被金钱和权势堆积出来的漠然与平静。

      而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的,他的视线没有任何看不起和傲慢,反而是一种视众生为草芥的…平等来。

      无关地位、权势和金钱,理智又冷漠。
      目空一切的平等。

      却又因为这种自上而下的俯视视角,隐隐的传递出一种看垃圾的眼神。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鹿渔的身上。

      食物的面上又全是脏污,眼泪要掉不掉,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露出白净的锁骨。

      他几乎是叹息一声,在鹿渔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下,替换了眼前五人的芯片内存,视线压了下去,嗓音慢吞又冷漠:

      “这是我的东西。”

      鹿渔眨了眨眼,男人的指腹落在她的面颊上,替她擦掉了面上的污渍,声音轻慢:

      “小姑娘,你好狼狈啊。”

      他的手顺着鹿渔的面颊,往下落,擦过鹿渔的脖颈,唇瓣自觉的贴了上去,这刺骨的冷意激得鹿渔发着颤。

      男人一顿,他似乎感受到了鹿渔的害怕与恐慌。

      受惊的食物再美味,也变得不那么吸引人了。

      男人微微从鹿渔的脖颈处探头,却感觉自己的纽扣被鹿渔抓住,她的手白皙,修剪整齐的指甲圆润,里面似乎因为惊恐而失去的血色,变成青白色。

      鹿渔害怕的直哆嗦,她却露出纤细又白净的脖颈,引诱着,似乎要男人咬下去。

      美味诱人的食物水汪汪的看着人,还特意露出了自己最鲜美的部位。

      猎食者自然会坦然接受。
      正如男人,他的喉结重重一滚,蓬勃的食/欲几乎要将他完全涌没。

      可他是个极为挑剔的吸血鬼,不轻易吃受惊的绵羊,他似是想到了安抚食物的注意,艳红的唇瓣微弯,冷然的视线变得温和,像是褪去了那股看垃圾的眼神,他抬手抚摸了鹿渔的头发,揉了揉,似乎在安抚她,声音低沉又有信赖感。

      “好姑娘,我说过,会帮你的。”

      “只要你遇见了困难,在心里想到我,我便会出现的。”

      他收回手,笑着道:

      “我叫温伯尔,美丽的姑娘,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在心里默念着我的名字。”

      食物的眼睫颤了颤,泪水还停留在上面,更显得可怜与美味,可她的脊柱却放松起来,睁着双眼睛看着他,小心的回着他:

      “我叫鹿渔。”

      “谢谢您,温先生。”

      温伯尔笑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食物的头顶:“小姑娘的名字很好听。”

      哪怕鹿渔不知眼前是人是鬼,哪怕他的指节依旧带着刺骨的冷意。可她从来没被人夸赞过,这声夸赞似乎带了温度,慢慢溢进她的心尖,让她的心脏慢慢的跳动起来。

      鹿渔红了脸庞,她磕磕绊绊道:

      “温…温先生,您的名字也很好听。”

      温伯尔并没计较眼前美味的姑娘错把他的名当作姓,他反而兴趣盎然的看着眼前美味姑娘红了的脸庞。

      她这个样子啊。

      好像更美味了啊。

      喉结无意识的耸动了下。

      温伯尔将大衣搭在鹿渔的身上,笑意温和:“好姑娘愿意同我回家吗?”

      他欲言又止,显得很是温和:“我害怕那些人又来找小姑娘的麻烦。”

      “小姑娘还是跟着我回家,比较有安全感。”

      鹿渔捏紧大衣的袖子,她的面孔因为温和且带着商量的语气变得通红,她有点想拒绝温伯尔,但又害怕生事,支支吾吾的不回答。

      温伯尔看出眼前食物的想法,他叹息一口气,耸了耸肩:“美丽的姑娘有安全意识是好事,是我唐突了。”

      他伸手将鹿渔抱起来,温和道:“小姑娘的脚踝受了伤,那我便唐突小姑娘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鹿渔心尖一颤,她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哪怕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要吸她的血,她也不免生出些恍惚的错觉来。

      只觉得,这个拥抱。

      森冷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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