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重返》圆予

17、夏日重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橙心对许柠初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密切观察。
　　但刚开学，没进行过测验，其实看不出来什么。问许柠初在之前的学校成绩如何，许柠初也只会说还好。

　　不过。
　　张橙心根据自身标准并结合实际勘测，可以确定的是，许柠初英语不太行。

　　这天英语晚自习，全班人一起做英语周报。
　　上课提前二十分钟发下来，听完听力，张橙心三两下就写完了除作文外的全部内容，抬头一看教室前黑板上的钟，用了不到半小时。
　　勉勉强强。

　　张橙心闲得慌，将英语周报翻来覆去扫了遍，然后就把笔一搁，稍稍偏过头，日常观察起了许柠初。

　　许柠初才写到完形填空。
　　嗯……速度略慢。

　　张橙心在心里默默评价着，又从头对起了许柠初的英语周报。
　　听力错了四个，有点多呀……阅读这么简单也错？真不太行……后面还没写完……捉急。

　　等许柠初全部写完，张橙心又粗略扫了眼，打算作文满分的话，大概就是120左右的水平。
　　中规中矩。

　　她向来对自己的英语十分自信，事实也的确如此。
　　总分年级一百徘徊，但英语单科常年全校第一。

　　偏科就偏科吧。
　　她成绩再怎么烂，总还有一项擅长的。

　　时间差不多了，程丽进来对答案。

　　照着黑板上写的答案。
　　张橙心大意错了两小题。
　　至于许柠初，果不其然，扣了28.5。

　　对比教室里哀鸿遍野，顾茜在一旁鬼哭狼嚎：“我去，怎么错这么多，这破听力鲨了我得了！”
　　许柠初倒是一贯平静，拿着英语周报看了片刻，就合上放一边，接着抬手去摘眼镜，要抽出资料来写。

　　这时程丽走了过来。
　　许柠初停住动作，恭敬地唤了声：“程老师好。”

　　程丽点头应了，随后径自拿起许柠初的英语周报看，扫了圈红笔改的错处，不由微微蹙起眉：“题目我明天会讲，到时候你认真听。”
　　许柠初点头：“嗯。”

　　程丽看了片刻，合上英语周报放下，又抬眼去看一旁的张橙心，交代道：“英语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张橙心，她英语成绩不错。”
　　许柠初一顿，缓缓偏过头，笑着看了眼张橙心，语调带着些慵懒：“好。”

　　“……”
　　张橙心正假装写题实则偷听，猝不及防被cue，冷冷抬头看了眼程丽，又幽幽扫向许柠初。
　　问过我意见了吗，就想着要问我。
　　烦人。

　　-

　　更烦人的还在后面。

　　晚上放学。
　　张橙心没带钥匙，被迫跟程丽一起走，许柠初一直都是跟她一起回去，于是三人行。

　　磨磨蹭蹭半天，路上都没什么人了。
　　路灯暗的像是随时会灭掉，凉风吹得树叶哗哗响。所幸夜空晴朗，挂着一轮皎洁的月。

　　程丽不严肃的时候还是挺随和的，黑短发无框镜，藏蓝碎花连衣裙，温柔范十足，说出来的话也如长辈般和蔼可亲：“柠初啊，你妈发微信跟我说你英语不太好，让我帮忙找个补课老师。”
　　许柠初礼貌点头：“麻烦程阿姨费心了。”

　　张橙心在一旁听着，心想，你小子英语是该补补了，就那水平，考top2，悬呐。

　　电光火石间，张橙心又灵思一闪。

　　等等！
　　补英语？
　　还让我妈帮忙找补课老师？

　　“……”
　　绕这么大弯子干什么，直说呀。
　　让贩子当中介，可真行。

　　张橙心差不多已经预料到了后面的发展。

　　果不其然。
　　程丽接着说：“我是这样想的，最近我也没什么事，正好给你补课……”
　　许柠初立马微笑着答应：“谢谢程阿姨。”

　　“那就从这礼拜天开始，早上八点你带着书到我家来。”
　　“好。”

　　“对了，你这孩子一个人在家也没人做饭，天天去外面吃也不好，礼拜天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早点，在阿姨家吃饭。”
　　“那就谢谢阿姨了。”

　　几句话迅速敲定。

　　张橙心：“……”
　　毁灭吧，这下放假也不得安生了。

　　没一天清净的！

　　你小子阴魂不散是吧。

　　-

　　关于许柠初英语不好的证据还很多。

　　又一天下晚自习放学回到家。
　　许柠初拖着拖鞋，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拿着晚上吃饭时去西门小书店新买的英语单词书前后打量，慢慢走进卧室。

　　他来到书桌前，放下书包，顺势坐下撕开单词书外面的透明保护膜，随手翻了起来。
　　很快翻到内页有一个二维码，上面写着扫码听音频。

　　应该是这本单词书的音频。

　　许柠初掏出手机，随手扫了下。
　　网速不行，扫上了但加载转圈。

　　说来也怪，明明外面很凉快，进来一会儿就开始出汗。
　　窗户也是开的，就是觉得空气闷热。

　　学区房建的密密麻麻，楼与楼之间空隙很小，绿化也不多，倒是不管楼层多高都装了防盗网，像牢笼一样锁着千千万万户焚膏继晷。
　　实在算不上宜居。

　　许柠初等了两秒，见屏幕上还在转圈，拎起手机，起身去找空调遥控器。

　　空调遥控器在另一边床头柜上，许柠初拿起遥控器按下电源键，空调立马开始呼呼运转，往外吹冷风，这时手机上单词书的音频也加载好了。

　　许柠初拎起手机看了眼界面，很快打开第一部分，点击播放。
　　接着放下空调遥控器，抬步去关房门。

　　关上房门，手还握着门把手，单词书音频一点动静也没有。
　　许柠初拿起手机一看，播放进度条正常，应该是没开声音。

　　他抬指按了几下上音量键，果然，声音开始缓缓从手机里流泻出来。
　　还在念中文前导词。

　　许柠初觉得音量有点小，一边调高音量，一边抬步往阳台去关窗户。
　　声音不断加大。
　　音频也不知不觉来到了正文部分。

　　一墙之隔。

　　张橙心刚从客厅喝完水走进卧室，热得受不了，开了空调要关窗户。

　　她一走到阳台，就听到一侧传来一声巨大无比的。

　　“abandon！”

　　哈？

　　张橙心一抬头，就猛地对上了许柠初站阳台边上的高疏身影，屋内光线暖黄，少年的脸庞一侧晕在温柔的光里一侧隐于昏暗的夜色中，眼睛乌溜溜地看着她，神色中似乎也带着几丝错愕。
　　许柠初手指已经紧紧按在了下音量键上，声音也确实越来越小，然而是在越来越小地，难以中止地，外放。
　　“A-B-A-N-D-O-N，abandon，抛弃；放弃；中止；废除……”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橙心瞬间笑得想死，将窗子重重一关，就捂着肚子跑进屋了。

　　怎么办呀，扬言要考top2的许同学，记单词从abandon开始……哈哈哈哈哈哈哈……

　　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许柠初：“……”

　　许柠初转身看了眼屋内桌上的单词书，又看了眼一旁地上的垃圾桶，内心有了一点想法。

　　-

　　不过。
　　也不是每一次都是意外。

　　又一天晚上。
　　许柠初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擦干，就坐在书桌前。

　　桌上躺着本《高考英语听力真题模拟100篇》，左手边手机屏幕上已经打开了音频播放界面，并且插上了耳机，右手边笔记本上简要列出了学习计划，包括日常积累、刷题安排以及容错构成……
　　明明已经如此万事俱备，安排明确。
　　许柠初懒懒靠椅子上，转着笔，盯着桌上的资料，片刻，拿起手机，打开了张橙心的微信聊天框。

　　一墙之隔。

　　张橙心坐书桌前，草稿纸摊的到处都是，正乱七八糟挠着头发想数学题。
　　天杀的！这玩意怎么这么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橙心才绝望地想着今晚要熬到几点，微信提示音就这么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
　　xnc：【练英语听力的话，听BBC还是VOA？】

　　啊？
　　这问题问我妈呀问我干啥，有病。
　　而且不是要结合自身情况的，有病。
　　刚刚放学不问现在搁这发微信，有病。

　　张橙心吐槽归吐槽，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许柠初的问题。
　　[橙子]：【抱分数的话，刷题比较快。】
　　[橙子]：【当然听英语新闻对学英语也有帮助，BBC会比VOA难度大一点。】

　　看着聊天框上面断断续续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对面有了回复。
　　xnc：【那这样的话，我可以买些资料回来刷。】

　　张橙心刚打了一个嗯。
　　xnc：【然后每天晚上睡前再听一下BBC。】

　　“……”
　　一语成谶了，每天听着BBC入睡的……
　　神经！

　　张橙心指尖一顿，片刻，还是点击发送。
　　【嗯。】

　　丢开手机，张橙心越想越气。

　　这小子现在就要每天听着BBC入睡，以后还不得走读背单词吃饭听新闻联播一学学到凌晨两点啊！
　　这是要卷死谁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橙心一气之下气了一下，转头跟数学斗争到了两点。

　　-

　　隔天就是礼拜天。

　　张橙心一大早被叫起来吃饭，怨气比鬼都大。
　　知道许柠初要来，好歹是换了睡衣，把头发抓了两下。

　　拖着拖鞋一出房门，就闻见空气中飘着猪肝面的香味。
　　程丽站厨房灶台前，许柠初在一旁弯身从橱柜里拿碗，画面十分母慈子孝。

　　听见动静。
　　许柠初拿起一摞碗，转过身来看。

　　晨光熹微，窗外浮着雾海，洁白的光亮大片大片涌进来，少年的身影清疏俊秀，尤为动容。
　　他们就在那温馨明亮中四目相对。

　　这时门被打开，张越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堆豆浆糯米鸡。
　　看见她。

　　“心心愣在那干什么，刷牙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