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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给你看,小白球。”

      左夜亭正静坐在车厢内发呆,帘子忽然被掀起,最先映入他眼廓的不是小野人,而是小野人伸进来的……小狗。

      微愣了下,左夜亭从杳杳手中接过毛茸茸的雪白小狗,又探出一只手拉杳杳上车。

      待杳杳进入车厢坐好后,左夜亭便把狗塞还给他,笑问:“这么快就给它取好了名字?小白球……你怎么想出的这个名字?”

      杳杳摸着怀里的小小毛团,认真道:“它很小,很白,像个球。我一见到它就给它想出这个名字了。”

      左夜亭点了点头,似在赞许杳杳取名的水平。

      这会儿说到小狗的名字,杳杳猛地想起,左夜亭之前对太后说他没有名字,连只小狗都有名字了,左夜亭凭什么这样说他?难道他的名字不配叫名字?他都差点忘记向左夜亭追问这件事。

      眉毛骤然一垮,杳杳盯着左夜亭:“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我没有名字?”

      “啊?”左夜亭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说道:“你本就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

      杳杳的脸本来就黑,这下更黑了,郑重地跟他说:“我有名字。我现在有两个名字。”

      左夜亭:“……我怎么不知道,哪两个?”

      杳杳掰着手指算给他看:“杳杳,王妃,就是这两个。晓得了不?”

      左夜亭:“……”

      “你怎么不说你有三个名字呢。”

      三个?杳杳一惊,赶紧又重新算了一次,随即摇摇头:“只有两个。”

      “你没把‘小野人’算进去。”

      “我不要这个名字,难听。”

      左夜亭忍住不笑:“幺幺不是名字,王妃也不是名字,连小野人也不是名字。反正,你就是个没名字的人。”

      被人说没名字,杳杳难过地抿紧了唇,气愤道:“王妃不是名字,那是什么?”

      “王妃只是个称呼。”

      “为什么我有这个称呼,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我妻子的意思。”

      “你妻子又是什么意思?”

      “……跟我搭伙过日子的意思。”

      “哦。”

      杳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那我还是不要王妃这个名字了,万一我以后不想和你搭伙过日子呢。”

      左夜亭:“……”

      杳杳又宣布道:“我现在只有杳杳一个名字了,你最好就叫我杳杳,不要再喊我小野人。”

      左夜亭哭笑不得:“都跟你说了幺幺不是名字,你怎么就是不听……我又不是你爹你娘,更不是你爷爷,我年纪轻轻的,喊你幺幺多肉麻多可怕啊。再说了,若是天天这样喊你,我可能会折寿。”

      杳杳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了,你就是喜欢喊我小野人,你个坏蛋。”

      左夜亭:“……”

      没想到就因为名字这件小事惹到了小野人,回王府的一路上,小野人都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抱着狗坐到他对面去,还刻意错开位置,不与他正面相对。

      左夜亭暗暗反思,小野人这个称呼不好听吗?

      蛮好听的啊。

      ……

      直到下车时,杳杳仍不理睬左夜亭,只低头撸着小狗的毛毛,看都不看左夜亭,更别说黏他了。

      左夜亭不喜欢看小野人这样,于是凑到小野人面前,轻声吓唬道:“我跟你说,生气容易使人变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比平时更丑了。”

      杳杳一直对“丑”字特别敏感,惊恐地扬起脑袋,一下就哭了出来。

      左夜亭:“……”

      这显然不是左夜亭想要的效果。

      他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哄乖。

      .

      到了这日晚上。

      左夜亭在书房待了许久,等回到房间时,他见杳杳把小白球抱到床上去玩了。

      他气得嘴角抽了抽。

      气冲冲地走近去,左夜亭怒指着小白球,看向杳杳:“你赖着我睡也就罢了,还敢把它放到我的床上来?你当我的床是狗窝啊!”

      杳杳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忙将在床上打滚的小白球抱了起来,又用无辜的眼神去瞅左夜亭:“小白球是干净的,不会弄脏你的床。”

      “就算它干净也不行。”左夜亭压下火气,手依然指向小白球,对杳杳道:“你可以进我的房间,它不可以。立马让它从我眼前消失!”

      见左夜亭摆出一副不可商量的态度,杳杳移到床边,靸了鞋就抱着小白球走了出去。

      左夜亭怕小野人因此赌气,遂暗中观察,却发现小野人再一次展露出心灵手巧的一面,亲自动手给小白球搭了个小狗屋,看上去还挺精致。

      这个小狗屋就搭在左夜亭的房外,紧挨着门口。
      左夜亭倚着门框,偷偷去瞧小野人。

      杳杳将小白球放进小狗屋里,又摸摸它的头:“你就睡这里,乖哦。”

      小白球钻出小狗屋去蹭杳杳,却被杳杳推了回去:“你不乖。”

      左夜亭:“……”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

      一个愣神,小野人就已经安置好小白球,走到他面前。

      左夜亭掩饰道:“屋子里太闷了,我透透气。”

      杳杳“哦”了声,没多说什么,气怏怏地回到房间里,一个人躺下睡觉了。

      左夜亭解衣就寝时,杳杳已进入酣眠状态,睡得十分香甜。

      夜静无声,在左夜亭即将睡着的时候,房间外响起了一种怪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用爪子在挠门。

      左夜亭倏然坐起来,又听见一阵“汪汪汪”的叫声。

      好吧,他知道了,是小野人的狗在叫。

      忍了又忍,左夜亭倒下继续睡,先是用被子蒙住头,接着又用手捂住两只耳朵……可那声音似有穿透力一般,硬是搅得他难以入睡,内心极其烦乱。

      终于忍受不了,左夜亭起身下床,轰然打开门,笑眯眯地看了小白球一眼,侧身邀请道:“小狗爷,里面请。”

      小白球这下总算不乱叫了,反倒高傲地抬起狗脑袋,瞟了左夜亭一下,艰难地用两条小短腿扒着门槛,整个翻滚了进来,然后嗅着主人的味儿,大摇大摆朝着内室迈去。

      左夜亭:“……”

      关上门,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拳头,左夜亭准备收拾这只狗。

      眼见小白球攀着床脚,妄想以此爬到床上去时,左夜亭嗤笑了声,毫不客气地揪着后颈皮将它拎了起来,训斥道:“这么小一只,就学会狗仗人势了?”

      小白球顿感危险,大声地叫唤求救,一双狗眼紧盯着睡梦中的杳杳。

      左夜亭抬手弹了弹小白球的狗耳朵:“你这小东西倒是机灵,还知道嚷嚷着告状。可惜了,你主子打雷都不会醒。就算我弄死你他也不知道。”

      小白球的叫声渐渐哑了下来,从“汪汪汪”变成了“呜呜呜”,目光湿漉漉的。

      左夜亭又使坏,用一掌宽的布条兜住它的肚子,将它悬空垂吊了一会儿。

      小白球多半和杳杳一样恐高,闭着眼乱蹬着腿,样子可怜极了。

      很快将小白球放了下来,左夜亭恐吓道:“你下次再敢挠门怪叫,我就直接吊你的狗脖子。”

      小白球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就跑出了内室。

      左夜亭追上去,给小白球打开门,放它出去。

      小白球一刻也不敢多留,纵身翻越门槛,自觉地回到小狗屋里待着,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看着甚是凄凉。

      ……

      次日早晨。

      杳杳正和左夜亭一起坐在桌旁吃早饭,一扭头就看见小白球站在门槛外,小心翼翼地向里面探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

      小白球真是太听话了,杳杳在心中感叹。
      他昨晚才说它不乖,这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小白球就长记性了,变得这么守规矩,它真讨人喜欢。

      见杳杳侧着颈往门口看,迟迟不转回头来,左夜亭漫不经心地道:“小野人,你这样脖子不酸吗?”

      杳杳转面注视左夜亭。

      左夜亭回视他:“怎么了?你看我做什么?”

      杳杳:“小白球比你乖。我教它一次它就乖了,可我教了你好多次你都不乖。”

      左夜亭:“……”

      小野人居然拿狗跟他比?!再者,小白球分明是他教乖的好吗。

      左夜亭呛了口气,不屑和一个懵懂无知的野人计较。

      杳杳也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妥。

      ……

      自从有了小白球的加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莫名冷了许多。
      或许根源不在小白球身上,另有别的原因,但左夜亭暂未想到,只觉从昨日起,小野人就有些异样。

      吃过饭,杳杳更是自动忽略了左夜亭,只带上小白球,揣着一袋白花花的银子就打算出去逛街了。

      这是有了狗就不需要人了吗?头一回被小野人无视,左夜亭气死了,可气归气,他还是立即招手唤来一个家丁。

      这个家丁名叫张毅,专门负责打理左夜亭的房间,左夜亭觉着这人挺憨厚,好使唤。

      他对张毅道:“以后府中的杂活你都不用干了,从今日起你就跟着王妃,尤其他出门的时候,你必须跟着。我怕他蠢头蠢脑,出去了就找不到路回来。”

      张毅惊诧,王爷竟然当着一个下人的面,毫不避讳地说王妃蠢头蠢脑……

      “听清楚了吗?”

      张毅忙道:“小人遵命!”

      左夜亭心累地挥手:“王妃刚刚走出这道门,你快去追吧。”

      张毅:“……是!”

      回了话,张毅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

      几日后。

      萧择向左夜亭递上一份折子。

      左夜亭一看壳子就认出来,那是他呈给左夜明的辞别书,被左夜明驳了回来。

      左夜明还在他的辞别书末尾批了一行字,以留他在京城养病为由,暂不许他离京。暂不许他离京……谁知道这个“暂”的时间跨度究竟有多大呢。

      左夜亭用两个掌心揉了揉脸,困惑地想,他的辞别书怎么会被驳回来?是他母亲不尽心,还是他兄长已经不受牵制?莫非他真的只能逃回遂州吗?

      不,他不想用这种方式回去。

      因为这种方式在他看来完全行不通,但凡他稍有异动,很多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萧择站在旁边,感觉到左夜亭呼吸沉重,猜想他定是遇到了什么头疼的事,可又不敢直问,便恭敬地喊了一声:“王爷?”

      左夜亭却不想与萧择多作交流,打发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萧择只好应声退下。

      ……

      皇宫内。

      太后刚在御书房内与皇帝大吵了一架。

      其实几日前,太后就已经跟皇帝说过左夜亭计划返回遂州一事,皇帝也点了头。可今日,皇帝却驳了左夜亭的请求,这就相当于打太后的脸。

      太后知道后愤怒不已,直奔御书房找左夜明算账。

      谁料,左夜明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儿臣当时点头,只代表知晓此事,并不代表同意。是母后理解错了。”

      太后气结:“你、你怎敢逆哀家的意,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母后手中的先帝遗旨吗?”左夜明悠悠地接过话来,低笑了声:“所谓物极必反,儿臣过去的确是怕极了,哪怕一丁点事做得不合母后心意,都要跪着认错呢。可如今,我已经被您吓得麻木,一点也不怕了。”

      太后瞋目威胁道:“你当真不怕?”

      左夜明依旧笑得无妨:“母后尽可试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大家一起死。大不了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我先提醒母后,若遗旨被公之于世,我会赶在我身败名裂之前,杀了左夜亭。他有兵权又如何,他的兵能赶来京城救他吗?他现在的命攥在我手里,我已经把他盯死了,我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他足够安分,那我暂时不会动他;如果他敢妄动,那就怪不得我了。”

      左夜明说的这些话太过惊骇,太后难以置信,顿觉头晕目眩,跌在了地上。

      御书房中仅有他们母子二人,无人扶太后站起来。
      左夜明走到太后跟前,蹲了下去,尽量平视着太后,言语微凉:“母后,您当年偏心于我,帮我藏匿先帝遗旨,此事左夜亭早就知道了。我告诉您,他连遗旨上的内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太后恐慌,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再跟您坦白一件事,左夜亭遇刺坠崖,也是我指使影卫去做的。是您,帮着我把左夜亭诓到京城来,让他陷入这个有来无回的圈套之中。您都替我做了这么多,还想回头吗?劝母后死心吧,您如今再怎么讨好左夜亭,他都不会把你当母亲了。”

      左夜明用无比残忍的话,直直将太后逼得捂面痛哭。

      “你到底想对你弟弟怎么样!”

      “怎么样?那就要看情况了。他要是爽快地把兵权交给我,我就让他在京城做一个闲散王爷;他要是不交兵权,那么我就会让他亲身体会一下,恐惧、无助和绝望的滋味。我要把他变成我这个样子。”

      左夜明为太后拭泪:“母后若在宫中闲得无趣,不如多去遂王府走动走动,好好劝劝左夜亭,让他彻底打消回遂州的念头,尽早上交兵权。”
      “从内心深处而言,我还是很珍惜他这个弟弟的。母后可知,我真正想折磨的人,是我死去的亲生父亲,您的丈夫。……算他运气好,死得早。”

      太后只觉自己的心脏痛到窒息,脑海也不断遭受着猛烈的冲击,左夜明今日所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太出格了,丧心病狂之至,让她意想不到。

      为什么左夜明突然就不受控制了呢?是什么让他有恃无恐?太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左夜明见太后受惊过度,便停止刺激她,伸手去扶她起来:“母后,儿臣送您回永寿宫歇着吧。”

      太后甩开左夜明的手:“哀家再问你一件事,听闻你前些日子又纳了一名妃子,夜夜专宠,哀家却至今都没见过一面……一个不知名不知姓的女子,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入了后宫,还独占圣宠,这说得过去吗?哀家警告你,纳入后宫的女人,至少得身家清白,别什么女子都往宫里带!退一万步讲,纵是你再稀罕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要适可而止,你作为皇帝,必定要雨露均沾,不可随性妄为,做出荒唐之事。”

      前几天,太后听姚公公说,皇帝连续三日没上早朝,又见几个妃嫔结伴来找她告状诉苦,说皇帝新纳的妃子是个妖孽,用狐媚手段勾走了皇帝的心……是以,太后将此事放在心上,早想找左夜明训话,可总也没机会。而今,她虽与左夜明闹翻了脸,可该说的她还是要说,至于听不听劝就是左夜明的事了。

      左夜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儿臣登基三年,就让母后抱上了两个小皇孙,您还嫌不够?儿臣喜欢的人,比谁都清白,母后不要妄加揣测。往后儿臣宠幸谁,就不用您操心了。”

      “好,哀家不会再插手你的事,你好自为之。”

      太后不甚在意地转过身,缓慢走出了御书房,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她。眨眼之间,她仿佛失去了一切。

      实则在两年前,先帝遗旨就已经被人盗走了。这件事,她始终瞒着左夜明,也曾怀疑到左夜明头上,并且多番试探过左夜明,但最终都证实遗旨不在左夜明手中。此后她一度虚张声势,左夜明被蒙在鼓里,至今不知遗旨被盗,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对她言听计从。

      然而,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她再也无法掌控左夜明。眼下,她倒希望先帝遗旨在左夜亭手里,那样的话,左夜亭的处境也许还有转机。

      可转念一想,那日左夜亭进宫求她帮忙,最后那番暗示性的话语,似乎又表明先帝遗旨不在左夜亭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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