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夜莺》葵也

20、坏夜莺

　　七月，叶明带着求琳和林木一起来到云城。

　　他们来之前，叶明就找好了房子，一套上下两层的公寓。求琳问为什么要租这么大的房子，就算他们三个住在一起也用不完啊。

　　叶明解释：一楼用来办公，二楼用来休息。然而，事实是，后来的日子里，两层楼都被当作了办公的地方。求琳一般待在卧室不出来，她和叶明的卧室连带着浴室书房。她活动的范围要么是卧室，要么是厨房。

　　求琳心疼他们创业艰苦，所以自告奋勇要承担后勤工作。但叶明不想女友辛苦，说请个阿姨的钱还是有的，让求琳好好休息。

　　付出会有回报。在辛苦了一年后，叶明和林木成功拿到了云城的人才补贴。两人又成功申请了高级人才认证，又借此拿到了一批补贴。

　　后来的叶明一直都忘不掉这段时光，创业虽然辛苦，但求琳温柔体贴，有她的陪伴，连空气都是甜的。

　　拿到补贴后，叶明的手头逐渐宽裕起来。公司也挪到了经济园区。公司搬到园区后，叶明查了查自己的账户余额，他决定买房。车子被他从A市带到云城，不用再买新的。但房子是傍身之所，而且他和求琳不能一直租房，所以他要买房。

　　房子是求琳选的，是一层一户的全装公寓，地址在叶明公司附近，靠近经济园区，周围交通也方便。

　　叶明原本想买毛坯房的，他想看着求琳把自己想要的家一步一步打造出来，但奈何求琳自称太懒，只想住现成的。叶明拗不过求琳，便顺着她的意思买了现在的房子。

　　叶明和求琳搬到新家，林木还住在三人之前租住的公寓。求琳听叶明说，林木把那套房子买了下来。

　　生活逐渐走上正轨。在来到云城的第三年，叶明终于向求琳求婚，两人步入婚姻殿堂。一切都在往幸福的方向发展。

　　叶明早就说过要复通，但婚后的第二个月才去医院做手术。求琳很心疼他，想着法儿给他做好吃的。因为叶明公司忙，两人没有立即去度蜜月。叶明想着没有女孩不想去，该给求琳的仪式感，一定要给。

　　在身体恢复正常后，叶明把公司留给林木打理，带着求琳去度蜜月。

　　虽然说是去度蜜月，但叶明厌热，求琳也是。两人最后一致决定待在酒店房间哪也不去。两人在房间里要么看电影，要么做.爱。

　　求琳一直想给叶明生个孩子，但也心疼他工作忙碌，一直没提这个要求，总不能自己男人在外工作一天快累死了，还要回来履行夫妻义务吧。求琳没法开口。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没有工作，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做想做的事情。

　　叶明也想要孩子了，他的助理刚毕业没多久，就已经老婆孩子热坑头了。每次看到那个小娃娃，叶明就觉得和求琳结婚晚了，应该早点结的。

　　想到这，叶明重新把刚洗完澡的求琳拽到身边，他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我们在回去之前，努力造个孩子出来。让林木羡慕死。”

　　求琳双手抱住叶明的肩膀，小声问道：“林木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啊？为什么都不找女朋友呢？”

　　“你觉得你在和你老公要亲热的时候，提及别的男人合适吗？”说着，叶明就轻轻咬了下求琳的耳垂。

　　求琳哼哼两声，“我就是好奇嘛。”

　　这个问题，叶明也问过林木。林木的解释是：自己网恋被骗过，对爱情没什么想法了，只想顺其自然。

　　“没想到，林木还会网恋啊。”

　　“别提他了行吗？谁是你老公？林木是个成年人，他又不是个傻子，他有自己的规划。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他是有分寸的人。再说，你看他长那样，现在钱也多了，想找女人不很容易嘛。”

　　“嗯，毕竟是你兄弟，所以我就多问了句。我对他没想法，你知道的。”求琳解释完，就亲了下叶明的脸颊，“我只爱你。”

　　“真巧，我也是。”

　　婚后的第一年，求琳没有怀孕。虽然她很急，但是叶明告诉她要顺其自然，该来的孩子总会来的。因为担心妻子太过焦虑，叶明主动邀请求琳来公司，正好茂远打算走向海外。求琳英语很好，虽然叶明也会英语，但让老婆做自己的翻译两全其美。

　　因为有了事情做，求琳不再整天关注自己有没有怀孕，而是把精力放在了帮助叶明身上。虽然她知道他很优秀，有能力做好一切，但如果自己能为他分担一点，求琳会很开心。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往下走。

　　某次晚饭后，求琳的一次呕吐，引发了一系列惊喜。求琳得偿所愿，终于怀孕。两人之前都做过检查，身体很健康，但却一直没怀孕。后面，两人都把重心放到了工作，孩子反而来了。

　　因为孩子来之不易，求琳停下工作专心养胎。但在怀孕后的第三个月，求琳还是自然流产。叶明安慰妻子，自然流产说明孩子发育的不好，流掉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但求琳还是很难过。休养好身体后，求琳又投入了工作。她只能转移注意力，用忙碌的工作掩盖失去孩子的痛苦。

　　八月份的某天，求琳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她是李俊的老婆，李俊生病了需要钱治病想问她借钱。

　　求琳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等叶明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叶明让求琳不要管，他来解决这件事。

　　求琳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当自称李俊太太的女人找到她时，她才重新把这件事想起来。

　　后来的很多次，求琳都在想，如果自己那天不心软不去看李俊，那件事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求琳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醒来时，自己浑身赤.裸，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明明上一秒，李俊太太还在给自己倒水喝，怎么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求琳很害怕，她找到手机给叶明打了电话。叶明接到电话后，很快赶来。

　　“老公，”求琳楞楞地待在原地，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叶明胸口起伏着，脱下衣服给妻子披上。“没事，有我在。”

　　然后，在叶明的陪同下，求琳在警局做笔录做检查。

　　后来，李俊以涉嫌强.奸罪、购买违禁药品罪被逮捕。一同被逮捕的还有帮凶，他的太太。不过，在警察去抓人时，两人已经在家自杀。警察在李俊家里发现了大量的求琳裸.照。或许，他是想用裸.照威胁求琳要钱。但因两人的死亡，真相已无从知晓。

　　叶明和求琳没有亲人，但朋友很多。尽管叶明有意封锁消息，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求琳的遭遇。但叶明不在乎，他只需要求琳平安健康。

　　然而，两个月后，求琳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有了一定月份。她的第一反应是去打掉。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李俊的还是叶明的。那件事让她太慌乱，竟然忘记事后吃药。求琳打掉孩子的信念很坚定，但医生的话给了她一个打击。

　　“您之前流产过，如果打掉，之后很难再怀了。”

　　叶明知道后，让求琳把孩子生下来。李俊已经死了，孩子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只会是他叶明的。

　　求琳是想做妈妈的，犹豫着犹豫着，孩子月份就大了。大到可以做羊水穿刺。

　　求琳背着叶明偷偷去做了羊水穿刺，她希望上天能看在她这些年一直在做慈善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不要对她那么坏。

　　结果出来，求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叶明的。确定后，求琳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她心死了，她这下彻底对不住他了。

　　求琳自暴自弃般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她开始和叶明商量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叶明说让求琳决定。求琳认真翻阅字典，给孩子起名叶颂莺，不管男孩女孩都叫这个名字。

　　生产的那天，叶明一直陪伴在求琳身旁。但求琳说，她看见他就想哭，让他在外面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医生出来和叶明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叶明当下就说要大人。医生说肯定大人优先。

　　在叶明这里，那个孩子出生即死亡。而在求琳和林木那里，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被送人。

　　林木永远都记得在深夜接到求琳电话时，听到她哭诉时的震惊。

　　“林木，如果是你，你会容忍这个孩子吗？我不会。哪怕阿明会，我也不会。我从没有求过你，只想求你这一次。帮我一次吧。要么直接掐死他，要么把他送人。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

　　林木答应把孩子送人，具体怎么做到的，求琳没问。家属本人不追究，很多事情就会石沉大海，永远不会被发现，永远没有答案。

　　不过，林木一直私下关注这个孩子，即便知道他生活艰苦，甚至饭都吃不饱，他都没有想过伸手帮他。

　　孩子没了，叶明以为求琳会继续难过。但求琳实话和他说，没了孩子她反而不再煎熬。叶明知道原因，便不再提及这个孩子的任何事情。

　　日子继续慢慢地往下走。

　　叶明和求琳携手走过了很多年。虽然没有孩子，虽然经历过意外，但感情依旧很好。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好下去。

　　但意外再次发生。这次不是求琳，而是叶明。

　　叶明独自去拉斯维加斯出差，被合作公司下了套。意外发生之后，叶明随即向求琳坦白。求琳自己也经历过，没什么好说的，只让他照顾好自己，工作结束就回来，她很想他。

　　可一年之后，林木抱着一个婴儿回来。叶明问他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林木表情不算太好，但也没有太差，他告诉叶明：这是你的孩子。

　　叶明当时就愣住了。

　　林木解释，那个女人本身就是干这一行的，不在乎怀的是谁的孩子，只要孩子生下来她能拿到钱就行。叶明在国内，那个女人找不到叶明，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林木。林木给了她一大笔钱，然后独自把孩子带回了国内。

　　叶明已经不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还是林木告诉他：那个女人是中德混血，这样一来，你女儿也是混血儿。

　　叶明一直沉默着，林木也没在意，继续说道：“你现在首先任务，带着孩子去做鉴定。确定是你的孩子后，想想怎么和琳琳说。”

　　听到孩子的哭声，叶明才回过神。时间过去了太久，他都要把那件事忘了。

　　求琳最近在邻省看展，这几天不在家。叶明得以和林木一起带着孩子去医院做检查做鉴定。

　　结果出来时，叶明表现得很平常。这是他的女儿。虽然不是和自己爱人生的，虽然是意外的产物，但在血缘上来说，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叶明的女儿。

　　一周之后，求琳回到家。没回家之前，她每晚都和叶明视频，叶明说有事和她说，求琳想立刻知道，但叶明非要和她当面说。所以，求琳在展览结束后，立刻搭了最早的航班回来。

　　刚走进客厅，求琳就看到了没什么精气神的叶明。

　　“你怎么了？老公？”

　　求琳话音刚落，叶明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她面前。

　　把全过程听完的求琳，没有生气，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生气。她和叶明一起去医院看那个孩子。是个女孩，粉粉嫩嫩的，十分漂亮。

　　求琳给这个孩子起名叶颂莺。叶明听到后有一瞬间的愣怔，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对着熟睡的孩子轻轻唤了句“颂颂”。

　　叶颂莺的童年是幸福的，父母恩爱，生活富裕，她好像没什么烦恼。但随着时间长大，她发现父母慢慢的很少一起回来。

　　读初一时，她看到父亲和自己的保姆在二楼做.爱。没过几天，她看到母亲领着年轻男人回家。

　　她不知道为什么恩爱的父母变成了这样。她去问母亲，母亲哭着说：是你爸爸不要我了，所以我也不想要自己了。

　　母亲哭过的第二天，他们又奇迹般地和好。叶颂莺知道，他们是装的，因为她偷听到了他们谈话，说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和往常一样。

　　但即便是装的，叶颂莺也想要这种恩爱的父母。

　　但某天放学，她还是忍不住去哭着质问父亲：为什么不要妈妈了！妈妈说，你不要她了。

　　叶明保持了沉默。他从来没有想过不要求琳。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女儿解释。

　　叶明后来有想过那个视频的蹊跷之处，但他当时应酬喝了酒，脑子不太清楚，没怎么思考就去质问求琳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他。他不肯听她的解释，拿了车钥匙后离开了家。

　　求琳在客厅待了一夜，直到息屏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才回过神。

　　给她发信息的是公司的一位实习生。内容是她和叶明的裸.照。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这以后，一切都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叶颂莺很想拯救父母的婚姻，他们以前明明那么恩爱。可没有人听她的。叶颂莺想，没关系呀，父母在她面前很恩爱，那她就多出现嘛。

　　可是，温憬彧的出现打破了叶颂莺的全部计划。

　　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见父母动手。她躲在角落，不敢上前。后来，叶颂莺每每想起都很后悔，如果自己去阻止了，是不是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叶颂莺知道温憬彧，妈妈想让他做自己的哥哥。但爸爸其实不想的，所以她以死相逼拒绝了。妈妈见她态度强烈，不再说领养的事情，改为资助温憬彧读书上学。但是现在，他们又因为温憬彧打架了。

　　那天，叶明没控制住动了手。他知道，他动手的那一刻，他和她真的完蛋了。

　　林木知道后，骂他混蛋，让他赶紧回头是岸。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求琳不再和叶明说话，他没忍住又打了她第二次，之后又有了第三次……

　　这种乱七八糟的生活持续到叶颂莺高三。

　　这对纠缠了一辈子的夫妻最终死在了各自的情人手中。情人也都死了，被杀的理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成为了一个谜。

　　叶明到死都不知道求琳从没有想过要和温憬彧相认，只是想以领养的方式让他成为自己的孩子，但从小养大的女儿拒绝，她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随着年纪的增长，求琳对这个孩子很愧疚，在知道了亲生儿子这么多年生活得很辛苦后想要帮帮他，仅此而已。

　　所有的所有，只剩一句唏嘘。世间万物，最终归为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