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生剧本杀里扮演NPC》戎北

38、打破规则

　　“他真跳了？宋哥你都不拦一下？”张丞临声音都是抖的，“这开玩笑的话谈哥也信？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宋步迟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看不出情绪，他只是回道：“你们就待在这儿吧，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而且还能隔绝信息素对你们的影响。”

　　“那你呢？”时经雨知道他们两个不会那么莽，谈何疏能那么毫不犹豫地往下跳，一定是有原因的，谁会愿意白白送死？

　　“现在外面的情况会很复杂，谁都不知道藤蔓究竟延伸到了多远的地方，没猜错的话现在外面是一个信息素弥漫的混沌世界。”宋步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这句话足以说明如果这真的是通往外面的通道，出去之后不一定会比现在的情况好多少。

　　张丞临看不太清宋步迟的表情，只能隔着栏杆看见他模糊的身影，“宋哥，你……”

　　“没事，你们很快就会出去的。”宋步迟说完后纵身一跃，瞬间和火焰融为一体，只留下些许的火屑。

　　留下几人看着满目的火光不知所措。

　　谈何疏是在树丛里醒来的，他还记得闭眼前的那些记忆，纵入火海前他看见的是宋步迟那双平静但又隐忍着的复杂神色，不过他还来不及分析那些情感掺杂的真实信息，身体的疼痛就占据了自己所有的神经。

　　那种疼痛不是火灼烧的痛感，他只感觉自己像是从很高的树林里坠落，耳边划过的是枝叶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风，他感觉自己不断地坠落，可是却失去了能够反抗的力气。

　　直到终于坠入目的地。

　　那些喧嚣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实在太沉重了，使尽全身力气微微张开的缝隙里滑落的是血红色的天际。

　　他是被痛醒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感受到了当时宋步迟咬得有多深，那种痛感浸入了骨髓里，原来真实的ABO世界里，压制的感觉会这么痛。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何十鸣会不惜一切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如果是他，可能会比何十鸣还要疯。长期生活在这样一个无论是生理还是心里被摧残的世界，内心那颗生命力旺盛的种子迟早会变成一片荒芜。

　　他强忍着痛感从地上渐渐爬起，这里是一片陌生的树林。现在是深夜，他抬头看见的除了交错的树林枝叶就是空白处深蓝色的天空。

　　他不断地往前走，脑子里忽然想到自己当时在房间被梦魇缠住时做的那个梦，眼前的树林就像是梦中的一样。

　　不一会儿，他听见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他循着声源的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地方就是学校的C区。

　　禁入之地。

　　可是他越靠近学校身体的不适感就愈加强烈，区别于脖子上被咬伤的痛觉，他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从腺体的地方蔓延至全身。

　　忽然，他腿一软，手撑在地上半跪在进入教学区的边界处。

　　紧接着，一股风迎面而来，混合着腥咸味儿，随偶他听见了哗啦啦的液体坠落声，那股腥味越来越重了。

　　面前潮湿的地面不断朝着自己的方向蔓延开来，就快要逼近自己了。

　　可是他站不起来。

　　前方忽然陇下一片阴影，谈何疏看见自己的面前站了一个人，他缓缓朝着自己走来，落下的液体在自己的周围溅开，唯独自己所在的方寸之地是干的。

　　“还能起来吗？”撑伞的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向自己伸手。

　　谈何疏抬头，不禁嗤笑了声，每次这种时候发现自己的好像都是他。

　　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宋步迟能这么精准地找到自己，因为谈何疏承认他做不到，可是宋步迟每次都能做到。

　　“能。”谈何疏试图自己站起，可是还是不太行。

　　宋步迟见状把他扶了起来，“不会已经学会求助人了吗？”

　　谈何疏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痛苦了，至少脖子上的痛觉少了大半儿，虽然身体那股奇怪的不适感还是在四处逃窜。

　　“这到底是什么？”谈何疏看着周围被液体浸湿了的植物已经枯萎。

　　“藤蔓破裂后落下来的液体。”宋步迟语气平静，“你能走吗？”

　　谈何疏：“能，那些学生呢？”

　　“晚上的时间都在宿舍，他们晚上吃的东西应该下了药，所以睡得很死，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宋步迟说着停下了。

　　“只是他们醒来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已经变了。”谈何疏接道。

　　宋步迟扶着他往前走，伞檐湿哒哒的液体不断往下，透过不远处路灯的光他发现这液体是紫红色的。

　　“你在哪里拿的伞？”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只听身边的人笑了声：“地上随便捡的。”

　　“听着感觉不太能信。”谈何疏说，“不过随便吧，我现在也不是很想盘你的身份。”

　　“我？”宋步迟不解：“你不都盘出来了吗？”

　　“嘁。”谈何疏嗤声，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之前宋步迟标记了自己的原因，他觉得自己距离宋步迟越近，身体的状况就越好。

　　生理性的压迫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即使自己想离得宋步迟远一点，但是身体会告诉自己不行。

　　怪不得说当Omega的Alpha死了，被终生标记的Omega也活不了多久。

　　“如果是你，你的选择会和何十鸣一样吗？”宋步迟突然问道。

　　“不会。”谈何疏坚定道，“我的确认同他的某些想法，但是打破规则永远不是一竿子打死所有人才能做到的。”

　　宋步迟：“那你会怎么做？”

　　谈何疏：“从世界诞生开始周围就充斥着无数规制我们的法则，权力、荣誉、金钱都是和等级画上等号的，但是每个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这种等级划分的模式给禁锢住了。二八定律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处于等级低下的大部分人会选择在这样的规则里努力往上爬或者是安于现状，只有那少部分人会萌生出挣脱规则的想法。这期间他们需要阿谀奉承，丧失自己几十年固定下来的思维模式以及在世人鄙夷的眼光里像菟丝花一样攀缘权贵，可能才会堪堪成为那二八定律的‘二’中的一份子。可是原本想要让这些规则消失的他们不甘于自己受到的不公，所以从毁掉规则变成了改变规则，他们也怕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会被像自己的人轻易夺走，所以他们会将规则变得更加困难，曾经自己钻过的漏洞无一例外都会被补上。于是在这样的更新迭代中，规则就像是沉入淤泥中长久的沉疴，你想要将它连根拔起，可是却不知自己早就陷入淤泥里，等回过神来自己也变成了沉疴的养分，邪念和不甘滋养着规则肆意生长。”

　　“是，屠龙少年的故事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宋步迟说着看向旁边眼神平静的人，“可是你还是没有说你会怎么做？”

　　只听谈何疏轻轻笑了声，随后微微抬头，看着远处路灯下溅开的紫红色液体慢慢浸入泥土，“我不会想着将规则连根拔起，我会直接和规则融为一体。”

　　宋步迟觉得身旁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沉静的，无论身体被摧残到了何种地步，眼睛里带着的那股微弱的光芒总是会在这样的黑暗里熠熠闪耀。

　　“和规则融为一体那不也意味着牺牲吗？”宋步迟说。

　　谈何疏发现耳边的声音渐渐小了些，“所有的一时和平不都是以牺牲为代价的吗？更何况我觉得这并不是牺牲，所有的东西不会突然消失不见，总会有残存的痕迹，就像是某些人天生就带着某种使命，一旦这种使命完成，一切都会朝着命定的规律往前走。”

　　“宋步迟。”谈何疏忽然喊道，“雨停了，收伞吧。”

　　宋步迟轻笑了声，随后将伞移开，收好后随手挂在了旁边的树上，“现在去哪儿？”

　　“你抬头。”谈何疏只道。

　　从身后树林里向外不断生长的藤蔓充满了生命力一般越过林木，攀上高墙，破裂的杆径流完液体后逐渐干涸，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细胞的味道。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宋步迟缓缓道，他这话似乎是在询问，但是肯定的语气更像是随口一说。

　　谈何疏：“如果猜得没错，这些藤蔓落下的液体撒过的地方的空气中是抑制信息素的味道，今夜一过，所有的信息素都会变成寻常的味道，不再具有攻击性。”

　　“但你似乎并不是很想阻止？”宋步迟问。

　　“不。”谈何疏矢口否认：“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必要。”

　　他说着拉着宋步迟的手腕儿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我峨嵋你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件事情了。”

　　这样不知所云的话宋步迟并不想追问，他似乎是早就知道谈何疏要做什么，不够仔细注意他眼神的着落处能够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谈何疏拉着自己手的地方。

　　“那个……”宋步迟跟着他都走到大楼里面了，终于忍不住道：“能不能换个手？”

　　“啊？”谈何疏疑惑着放开手，“哦，没事。”

　　宋步迟低头一笑：“怎么不牵了？”他说着直接上手握着谈何疏的右手：“刚才那只手温度太低了，换个手。”

　　谈何疏下意识想要松开，但是宋步迟握得太紧了，“为什么要牵着？”

　　“你不是不舒服吗？”宋步迟理直气壮道，“这空气里的味道对你的影响也很大吧？刚才不是都站不起来了？我之前标记了你，信息素能够对你的疼痛有缓解作用。”

　　的确很舒服。

　　谈何疏想，刚才自己下意识地拉着宋步迟，也是因为打着伞的时候自己离宋步迟很近导致自己完全不受周围液体气味的影响，所以……他发现此刻的自己很需要宋步迟的温度。

　　要说温度，自己还是第一次和一个人这样手牵着手这么长的时间，甚至之前都没有和别人有过超过五秒的肢体接触。

　　之前的他一直都是讨厌的，讨厌别人靠近自己，也讨厌别人进入自己的领域范围内。

　　只是宋步迟这个人无论怎么越界，谈何疏就是无法产生排斥感。

　　只不过——

　　“为什么你没有受到影响？”

　　“或许是我太强了吧。”宋步迟笑道。

　　谈何疏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

　　“真没什么。”宋步迟严肃道：“你不也没看见别的人吗？说不定只对Omega有影响呢。”

　　不等谈何疏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他们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