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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银色的月光流淌在一方室内,在空气中婉转如丝线般细腻,倾泻出莹莹光晕,铺满整个地面。

      徐瑾静静的坐在垫子上,旁的大巫拉着她的手,细细的摸了又摸,却始终没有放开,一如小时候在手心里捂着片刻。

      “经过,我都听阿耐说了,你们很不容易,我的珠珠受苦了,也长大了。”

      大巫的语气中带着一阵感慨,还有淡淡的忧伤,成长必伴随着苦难,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你守住了十万大山,护住了咱苗寨,也算了了咱祖巫婆婆的心愿。”

      大巫不经意间看向徐瑾脖子上的“红玉项圈”,正巧看见红纹眯着细眼懒懒的瞅了瞅墙壁上那副龙形衔尾蛇图,似乎嫌弃的吐了吐信子,扭过头继续咬着自己的尾巴睡觉。

      “如果不是大哥他们一路护着我,我可能都走不到那边,还有阿森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谁能想到这只是三千年前的一个局,不管是兄弟、爱人、亲人,统统被算计在里面,不过我大概是苗家最后一个进入禁地的大巫了吧!”

      每每想到阿黎哀伤的眼神,徐瑾都能看出里面深深的挣扎,她是真的爱过,深深爱过蚩尤,直到片体鳞伤,亲手毁去蚩尤神魂的她,一定很痛很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巫轻轻拍着徐瑾的手背,“以后的十万大山都是你的了,你要好好护着它。”

      踩着深深浅浅的夜色,徐瑾一路慢慢悠悠的走在小路上,头顶明月如一弯银钩璀璨夺目,洒落的星子犹如棋盘格上的黑白棋子,延伸出道道轨迹,创造出无尽可能。

      在这条小道的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徘徊在路口,清冷的月色洒在他的脸上身上,细长的凤眼透出无尽亮色,俊美无俦的容貌让繁星都黯然失色。

      徐瑾的出现,让这道身影瞬间鲜活了起来。

      “阿瑾”

      顾璨毫不犹豫的径直走到她的身边,即使分开不过一个白天,却已隔三秋。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你,等我很久了。”

      “没有”,顾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儿风景好,我欣赏了会儿月色。”

      “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的同时开口,而后相互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一丝甜意在空气中默默散发。

      “阿瑾,你,你能等我吗?”

      顾璨突然顿住,低下头,仔细盯着徐瑾如猫眼般的眼睛,“等我办完事,我一定回来,立刻回来。”

      徐瑾知道顾璨大哥的病情不容乐观,开口就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想明天就走,天越冷,大哥就越难受,长安城不比这里,恐现在已经降霜了。”

      月夜下,顾璨伸出右手,摊开手心,一枚椭圆形玉佩赫然在中,绿油油的中间雕刻着一个虎头,中间点睛着两点黄色正好是老虎的眼睛。

      “这是我外祖父在我出生时,给我的,我一直带着它,现在给你,好不好?”

      顾璨嘴里说着商量,却不容拒绝的抓过徐瑾的手,把玉佩塞进她手里。

      徐瑾感受着手里的沁凉之意,圆圆的杏眼一眨不眨盯着顾璨,“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顾璨僵着脖子点点头,月色明亮,一层绯色渐渐爬上他的耳朵,像个熟透的虾子,明明是秋天,身体里却泛出阵阵热意。

      “那我岂不是也要礼尚往来。”

      说完这句话,徐瑾对着弯月冥想了一会儿,从自己衣服领子里取出一条银链子,上面挂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银猪,一颗比月色还要润泽的石头在猪身上熠熠闪耀。

      “这个给你,你可要收好,等回来就还我,丢了你就完蛋了!”

      “这不是”,顾璨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条银链子,那不是她曾经说过的月之精魄吗,是她阿太亲自从大山深处给她取出来保命用的。

      “给了我,你怎么办?”某人凤眼迷茫且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我啊”,徐瑾挑了挑眉,莞尔一笑,“我还有一个。”

      说着从身上带的荷包里掏出一面崭新的竹牌,竹牌色泽青中带黄,表面光整,正中镶嵌着一颗月之精魄。

      “这是上次在禁地殿宇的那颗,逃的时候,我顺手带出来了。”

      徐瑾朝着顾璨弯弯手指,示意他低下头,然后把小银猪链子挂在他的脖子上,往后退一步,满意的点点头。

      顾璨咧着嘴,露着大白牙,不时低头看着那只胖乎乎的小猪,傻兮兮的笑着。

      “那你一定要等我!”

      第二天清晨,天空微微放亮,几只小雀就在树上开始清嗓子,微微扫过的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半空中飞舞。

      酉水河边,水流湍急、奔腾不息如千军万马般过阵,一艘小船静静伫立岸边。

      徐瑾手里牵着阿弟,站在台阶上,对着顾璨说道:“我要在这里待一阵,没法送你了,让阿犽送你回文城,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徐三”。”

      “阿舜,顾家哥哥要走了,你有话要和哥哥说吗?”

      阿舜大清早就被阿姐拉起来,依着阿姐的边,乖巧的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奶声奶气的说道:“顾哥哥,你还回来和我飞高高吗?”

      顾璨蹲下身,对上小家伙的胖脸蛋,点点头,“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和玩的,带你飞高高。”

      徐夫人站在一边,等女儿和儿子都说完了,才上前开口:“元景,一路平安,等你到家了,把这个交给你母亲。”

      徐夫人从徐嬷嬷手上拿过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递到顾璨手上,看着他郑重的接过木匣子,小心的揣在怀里。

      真真是个好孩子,就和他父母亲一样。

      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古力和古泓也说了几句平安顺遂的语句,古力还用力拍了拍顾璨的肩膀。

      另一角落,鲁炎颠了颠怀中的小猴子,满眼不舍的摸了摸它顺滑的毛发,嘴里嘟囔着:“你可要乖啊,多吃点,等下次回来了,给你带长安城的肉干果脯。”

      初一和如娜准备了很多吃食、香袋和药膏交给秦毅他们,叮嘱他们各种药膏的用法用量。

      在第一缕阳光撒上酉水河时,顾璨等人登上小船,船工挥起长长的摇橹,带起浅浅的水痕,推着小船慢慢驶离岸边。

      徐瑾看着顾璨站在船尾,如一棵青松傲然挺立,风姿卓然,两人眼眼相望,直至再也看不见对方。

      “阿姐,饿!”

      阿舜咬着手指,一只手拉着阿姐温暖的手心,仰起白胖的小脸蛋,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挺起的小肚肚里传来咕咕叫声。

      淡淡的离愁思绪被打断,徐瑾摸了摸阿弟白嫩的脸蛋,“走,阿姐带你吃酸汤面。”

      胖娃咧着嘴,杏眼眯成一条缝,笑得开心极了,都顾不上和丑丑争宠。

      古力扶着徐夫人,徐瑾和古泓一左一右牵着阿舜,还有一只小猴子在边上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家人朝着那熙熙攘攘的集市走去。

      一个人守在文城的清风,自二爷和兄弟们走了之后,那可是度日如年,每天掰着手指头,看着日升日落,数着日子,天天大清早等候在城南门口,又每每在傍晚时失望的回到客栈里。

      要不是“三爷”徐达打过招呼,清风早就被城门口的守将和士卒当做奸细捉了起来。

      即使这样,徐达也经常关照关照这位小兄弟,怕他忘记时间,让人送个饭食什么的,生怕在主子回来的时候把人给饿了个好歹。

      离约定之期越来越近,清风摸着怀里的信笺犹豫不定,一颗心也犹如在油锅中煎熬难安。

      正当他如往日般守在城门口,坐在一旁的茶水摊子上,两眼漫无目的的盯着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间,手一抖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清脆的碎声让清风整个人支棱起来,慌乱间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顾不上自己被打湿的衣服,向着城门口跑去。

      “二爷”

      正排着队伍等着进城的顾璨等人,忽然间听见熟悉的声音自城内而来,几人的眼神在里面一搜索,就看见清风在不远处蹦跶着挥舞双手。

      等几人碰面的时候,清风早已泪流满面,内心真是止不住的委屈。

      顾璨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先回去。”

      次日大早,顾璨一群人驾马就往城北门口而去,一出城门,马蹄飞扬,带起阵阵沙土,几骑身影转眼不见影踪。

      长安城,翊坤宫内,丝丝龙涎香从青铜兽嘴中吐出,胭脂色轻纱朦朦胧胧,如一层薄雾分隔殿内两端。

      一抹绛紫锦缎在铺着薄薄地毯的殿内缓缓游走,所过之处萦绕着淡雅的花香,几步之后,动静豁然停止。

      一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双膝着地,双手弯曲上下交叠置于地毯上,额头紧紧贴在小臂上方。

      “娘娘,这些都是奴婢打听到的,那疯婆子疯了有几十年,一直住在破庙里,靠人施舍,要不是那东西眼熟,估计任谁也想不到她当年是宫里的。”

      “现在奴婢已经把她接进了小庄子里,请了大夫,说是当年伤了脑袋,才会一直神志不清,现在大夫开了药在喝。”

      一丝日光透过茜色窗纱打在一只温润凝白的柔夷上,指尖丹蔻娇媚,一支金色的七尾凤钗斜斜插在发髻上,凤羽在光线下根根分明,凤眼乃是两颗红宝,小巧的凤嘴吐出几丝流金任一头青丝波光粼粼。

      “好好看着,有什么动静,赶紧禀报。”

      妇人低着头缓缓退出殿宇,一身青色宫装的宫女走到宫妃身边,轻抚着她的手臂,陪着她站在多宝阁前。

      “娘娘,要不是太后娘娘偏心那位,咱也不用这么——”

      宫妃嘴角微微一翘,刹那间犹如百花齐放,惊人之艳,开口之音犹如黄莺之鸣。

      “那可是亲侄女,还是个蠢而不自知的,护着是应该的。”

      “可是,娘娘,您这些年也太苦了,要是当年——”

      “住口”,宫妃收敛眼神,黑色瞳孔中墨云翻滚,“这些算什么,又怎比得上当初穿心之痛,我不甘心,我恨,恨不得他们都去死,然后去下面陪着他。”

      一只丹蔻猛然折在手心中,断裂之处流出鲜艳的红色,而主人却浑然不绝。

      宫女惊呼一声,掰开主子的手心,急急忙忙去找药膏和干净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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