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2、她的局 ...

  •   场中安静无比。明明那么多人在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还是皇姨祖先开了口,“思远啊,我累了,陪我进去休息。”秦相立即扶上皇姨祖的胳膊,两人旁若无人地朝内室走去。
      君辞不吭声,落到了皇姨祖身边,扶住了皇姨祖另外一条胳膊,陪着她朝里走。
      楚弈珩沉声开口,“我去点兵,收拾现场。”
      “我检查下‘灵魄大阵’是否有损伤。”
      “我……”任墨予开了口,却接不下去,然后一双求助的眼眸看向了莫言,“我们干嘛?”
      “笨死了!”莫言低声骂了句,“我们给老大擦屁股,把他设下的阵法拆了,”
      “对对对。”任墨予忙不迭地点头,“我们拆阵法。”
      说完,仿佛又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们拆阵法,那老大干什么?他设下的阵法不是他自己拆更方便么,我又没他懂阵……”
      下面的话,被莫言一巴掌捂进了嘴巴里,揪着脖领子把人拎走了。
      任墨予还在努力挣扎着,不是说了拆阵法么,怎么越走越远了?奈何他的嘴巴被手捂着,对方还是他十分敬畏的二哥,只能乖乖地被拖走。
      那眼神,还是懵懵懂懂地嵌在他大哥和南宫珝歌身上,可以看出脑袋瓜子里全是疑问。
      最后,只剩下了南宫珝歌和任清音。
      南宫珝歌清了清嗓子,“宗庙后面有厢房,我带你去休息吧。”
      任清音沉默着,南宫珝歌手指勾上了他的袖子,意思意思地拉着他走。他倒也顺从,被南宫珝歌拉着进了后院厢房。
      南宫珝歌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走过一排院落,一直到最里面那一个,才推开了门。宗庙选的地方本就在山巅,十分幽静。皇家气派之下,就连厢房也十分的干净雅致,推开门便是淡淡的檀香,门前树木花香,鸟儿啾啾,让人身心舒畅。
      “这间院子是‘宗庙’厢房最里面一间,也是最幽静的一间。”南宫珝歌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任清音不得不承认,南宫珝歌是有她格调的,能入她眼的院子,必是与其他地方有些许的不同。
      这间院子在最里面,安静不假。但也是最小的,正因小,反而在冬日里不显得清冷。院子里开着几株腊梅,在这凄寒的天气里,增添了浓艳的色彩和香味。
      “到里面赏花吧。”她笑了笑,“这花开在窗边,恰巧可以看到。”
      他眉目不动,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以往每年常来,那些院子都没这个好。”她随口回答,将屋子里的炭燃上。
      皇家宗祠用的也是最好的炭,半点烟气也没有。但即便如此,南宫珝歌还是将窗打开了一条缝,那株腊梅花就这么闯入了眼帘,幽香飘进室内。
      她说的没错,就冲这一道风景,这院子就是与其他地方不同的。他看着那株腊梅出神,“这位置倒是绝好,花也绝好,当年种树的人倒是有些独到之处。”
      她莞尔,“谢谢夸奖。”
      “你种的?”任清音有些意外。
      “怎么,不像?”她低头笑着,“当年想要一心修行,就选了最僻静的院子,可偏偏多了几分世俗之心,觉得院子里太冷清,就在窗外这个位置种了株腊梅,看着养眼。”
      他心下明了,这是她在宗庙常住的院子。她没有将他带到接客的厢房,而是带入了主人的院落里,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任清音不动声色,在窗边的榻上坐下。
      南宫珝歌倒是手脚挺快的,不仅将大的炭盆燃了,还在桌子上燃了个小炭炉,架着小提壶,噗嗤噗嗤地腾着水。
      她又很快地将提壶里的水注入了茶盏中,茶香顿时铺满了不大的房间,清亮的茶汤递到了他的面前。
      任清音端起茶盏微微抿了口,茶香满口,是他喜欢的味道。
      如果南宫珝歌没有刻意讨好他,那只能说她在风雅之事上的造诣不低,是个有情趣的人。
      正想着,他的手里被塞了个手炉,“你先暖着,一会屋子里若是暖和了再放下。若是累了就小睡一会,这里的寝具都是干净的。”
      说话间,南宫珝歌已经朝着门外走去,“我去前殿看看。”
      等等,她要走?
      任清音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不是有话要问我?”
      南宫珝歌微微错愕,又很快摇头,“我带你来这里,只是觉得你方才启动阵法,耗费精力过度,想让你休息。”
      上一次他与秦慕容斗阵法,还吐血了呢,还没将养好,又是耗费真气启动阵法。
      她目光坦然,他知道她没有说谎。
      可明明秦慕容说了那样的话,她就一点都不震惊和诧异吗?任清音没有忘记,当秦慕容脱口而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可是呆了半晌,更是直接将圣器拱手奉上,与她此刻这丝毫不在意的表情大相径庭。
      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任清音的额头有些轻疼。
      “你没有话问我,我有话问你。”他回复了平静,也回复了那神之子的骄傲。
      南宫珝歌抽回了脚步,在他身边坐下,“好,你若是有精神,我便与你聊。”
      “你与秦慕容,到底设了个什么局?”
      南宫珝歌苦笑,“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也本该早就对你坦白,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来得及说。”
      之前是她身体虚弱,之后是匆忙赶路,原本在马车上她想要找机会向任清音道歉,他却睡着了。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源自浥尘的一个卦象。”南宫珝歌慢慢地说了起来。
      当初安浥尘推算的那一卦,最终他没有选择隐瞒南宫珝歌,而同样秦慕容会与卦象如此吻合的桃花劫,他也如实地告知了南宫珝歌。
      依照推断,黑山之行的劫与秦慕容息息相关,这是南宫珝歌与安浥尘的共识,但是一来太过匪夷所思,二来谁也不知会在什么情形之下应劫,南宫珝歌并没有声张。
      在山洞中,安浥尘拉走君辞,便也是南宫珝歌的安排,由她来应对这一劫。
      当南宫珝歌知道了秦慕容身上的真相以后,她以为这就是秦慕容身上带着的桃花劫,看了两世秦慕容的心,南宫珝歌早已下定决心,要为他解开这个桃花劫。
      可就在二人肌肤之亲,你侬我侬之后,秦慕容忽然出现了奇怪的举动。那一场偷袭,本不是刻意安排,而是秦慕容真的偷袭了她。
      与众人看到的不同的是,秦慕容在举起簪子的瞬间迟疑了。仿佛身体里有什么在阻止着他、拉扯着他,秦慕容的神色痛苦而挣扎。
      南宫珝歌当即就发现了不对,因为秦慕容眼中的疯狂和迷离绝对不正常。她以最快的速度制住了秦慕容,而秦慕容也仿佛在内心的拉扯中,回归了理智。
      他用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他不对劲,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告诉他,杀了南宫珝歌,夺走圣器。
      他的眼神让南宫珝歌想起了曾经熟悉的一幕,那是任墨予失去神智后的模样。
      原来这才是秦慕容的桃花劫,也属于这一次黑山之行的桃花劫,缘自言麟之,落于她南宫珝歌。
      南宫珝歌当即以神血探查了秦慕容的筋脉,却一无所获。惆怅之际她想起了任清音。那时的任清音查出任墨予体内有蛊,那会不会……
      很快,南宫珝歌就在秦慕容丹田里找到了一个隐藏到几乎被人忽略的所在,那种不属于筋脉气血的诡异异动,让她猜测就是言麟之下的蛊。
      可那蛊是什么时候下的?别说南宫珝歌,就是秦慕容也不知道。
      两人在核对之下,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就是南宫珝歌攻打“惊干”的时候,秦慕容曾经去“东来”刺探动态,并且晚归了。
      这件事隐藏在秦慕容十五月圆异变,刻意隐瞒行迹之下,完全无人察觉出异样。可就连秦慕容也想不起,自己在“东来”失踪的那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后,秦慕容决定大胆尝试一把,他要南宫珝歌侵入他神识之中,替他找到答案。
      这个做法无疑十分危险,甚至可以说赌上了秦慕容的性命,因为他们不知道言麟之到底下的是什么咒,会对他有什么样的反噬。但秦慕容坚持,对于他这种骄傲的人而言,心智为人掌控,生不如死。更何况他还对自己心爱的人起了杀心,若是言麟之在场,只怕秦慕容会瞬间暴起,同归于尽也要杀了对方。
      南宫珝歌知道秦慕容表面张扬风流,内心却极认死理,在情感上甚至偏执,若他喜欢,便是付出性命的喜欢,若是憎恨,他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权衡之下,她还是顺从了秦慕容。
      她告诉秦慕容,让他时刻保持着稳定的心神,不惊动体内的那个蛊。随后以魔气侵入了秦慕容的心智当中。
      她极度庆幸自己与秦慕容已有了夫妻之实,魔气之间的血脉吸引,让这原本凶险的做法多了一丝生机,更令她没有想到的就是秦慕容真的做到了稳定心神,即便疼痛已让他冷汗涔涔,他的身体里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绝不能惊扰蛊毒,接受着南宫珝歌的进入他的神识之中。
      当南宫珝歌找到那一点封印之处的时候,他甚至告诉南宫珝歌,以魔气强行冲开封印。
      南宫珝歌至今仍记得,秦慕容双目通红面色苍白,强忍着痛苦,咬牙说出话时的模样。她不忍心,也不敢赌。
      但秦慕容说了一句话,他宁可死在她手中,也不要被人控制一辈子。
      这让她想起了梦境里的秦慕容,那个被言麟之囚困了将近二十年的慕容,那种无力而悲哀的感觉。她不要慕容再承受一次。
      南宫珝歌强行突破了封印,那痛苦的过程几乎让秦慕容昏厥过去,但他体内始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坚持,让他突破封印。
      直到封印突破,他们才知道,原来秦慕容前往“东来”刺探军情的时候,被言麟之发现了,而言麟之在抓到秦慕容之后,不仅没有伤害她,而是选择给她下了情蛊,想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同时她封印了他的记忆,并且施下了咒术,让秦慕容在南宫珝歌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对南宫珝歌下手。
      有了双重的保护,他才将秦慕容放了回来。
      直到那个时候,桃花劫的卦象才彻底明了。南宫珝歌不得不感慨,有些命定之事,即便提前知道了,也未必能趋吉避凶,因为那是既定的命运。
      但秦慕容不信命,他深知情蛊只有言麟之能解,要么同生共死,要么趁言麟之虚弱的时候抓了他强行逼出蛊。他决定回到言麟之身边欺骗他,伺机而动。
      他有了珝歌,他必须为珝歌活着,解蛊是他唯一能走的路。南宫珝歌知道危险,却决定与他一起赌一次,所以她抓着他的手,将簪子捅进了自己的心窝里,她用自己的命运与秦慕容绑定在一起,解秦慕容的桃花劫。
      而这一场赌局,她赌上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魔气,还有圣器,还有“魔族之境”和魔族族长的身份。
      她相信,当簪子捅进自己身体里的那一瞬间,慕容痛苦而扭曲的神色之下,情蛊对他再也不会有任何控制。
      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越真正的情感。
      “我知道在我受到重创的时候,会让与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感知到。”她神色有些复杂,“在入黑山之前,我曾送信回京,发生任何意外都让他们不要担心。君辞身边有浥尘解释一切,应当不会出问题。”
      她唯一漏算的,是任清音。
      任清音嘴角抽起一抹冷笑,“你认为我不会去救你,是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