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游戏》一个耳洞

5、哼哼养猪厂

　　“给，我的票。”

　　一张皱巴巴的纸被递到了检票员面前。

　　想到这张纸是从哪儿掏出来的，又想到一会儿还要把纸凑到脸上，检票员就怎么也伸不出手去接。

　　不会烂手烂脸吧？

　　看到对方半天不把通知接过去，邵舟又往前凑了凑。

　　“快验啊。”他语带催促。

　　憋了半天，检票员妥协了:“你有票，能上车。”

　　原以为自己的宽宏大量，能躲过烂手烂脸，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得寸进尺。

　　“你这不合规矩，都没贴脸呢，万一我这票假的怎么办？”邵舟抖了抖手里皱巴巴的通知，语气郑重，一脸严肃认真，像是在完成什么重大的交接仪式。

　　说着又把纸往检票员头上贴近了点。

　　邵舟十分小心，之前验票的流程他都看在眼里，到他这里怎么可以不一样呢？万一因为不合流程而被规则针对，岂不是很冤。

　　被规矩两个字压头的检票员，面罩下的脸都绿了。

　　强压下心中的嫌恶，敷衍的把脸快速往纸上一贴，又快速离开，整个动作的时间不超过1秒。

　　走完了流程，邵舟心满意足的收起手中的通知，重新折成小豆腐块后，再一次背过身上演了一幕掏啊掏。

　　而检票员则是立刻转身走到驾驶室那儿，背着他们不知道在干什么。

　　车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是邬敬三人的目光总是会时不时的往邵舟的方向瞟去。

　　“你们是变态吗？老往我屁股看？”

　　那些眼光在安静的车里还是很有存在感的，邵舟忍不住了。

　　他怀疑自己这几个队友其实是变态，不然干嘛老盯着他屁股，他又没多长一个。

　　其实是在看他内侧通知书放置位置的几人：……

　　到底谁是变态？！他们才不会把通知书放在那种地方！

　　-----------------

　　养猪厂好像离小镇很远，车子在雾中一颠一颠开了挺长时间，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周围都是大雾，让人辨不清车子开的是什么方向，按此情况，想要来往于养猪厂和小镇，只能靠这一辆班车，上车是需要票的，也不知道晚上下班后该怎么办。

　　突然，车子来了个急刹车，邵舟被惯性带的往前一冲。

　　“卧槽，疼死我了。”

　　耳边传来邬敬小声的痛呼，闻声看去，只见邬敬捂着鼻梁缩在座位上，指缝中露出点点红色。

　　因为昨晚没睡够，邬敬在班车上被颠得犯困，一没留神，急刹车时鼻子撞上了前排的座椅靠背，霎时间酸痛直击神经，困意也瞬间消散了。

　　车子外面的白雾已经消失了，车子卡在一处半山腰上，路很窄，外侧没有护栏，刚够一辆车开过，再挤过一个行人都费劲。

　　司机开车技术很好，外侧的轮子刚刚好卡在路边缘上，不会掉下去。

　　邵舟偷瞄了一眼，往下就是白茫茫的万丈深渊，杜绝了乘客从外侧跳窗的可能。

　　啪—啪—

　　是车门被拍响的声音。

　　有人？

　　这是邵舟的第一反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半山腰上哪里来的人。

　　那是NPC？

　　检票员已经将靠近车门的车窗拉开了一个口子，车外的声音通过口子传进了车内。

　　“行行好，让我搭个车吧，我已经走不动了。”

　　声音有些苍老，透过窗子能看到那是一个驼背老妪，光着的双脚鲜血淋漓，此刻正卡在车身与山壁的微小夹缝中，趴在车身上，努力伸长了脖子向开着口子的窗户探头。

　　“真是太可怜了～”

　　沉闷的声音从检票员的口罩下传出，一声又一声。

　　“她好可怜啊～我们帮帮她吧～”

　　声音从沉闷向尖细转化，明明十分不堪入耳，却偏偏能撼动理智，在呼喊声的笼罩下，玩家们发现自己除了思维，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要上车，就必须要车票，检票员口中所谓的帮忙，翻译过来就是让他们四个玩家中的其中一个献出车票。

　　心中很清楚献出车票的后果，可在检票员一声声的‘帮帮她’中，邵舟发现自己开始有把车票献出去的想法。

　　而且因为个人原因，检票员在呼喊的时候更偏向于面对他这一边，颇有重点关照的意思。

　　这是个不好的预兆，在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谁清醒的时间长。老妪只有一个，只要献出一张车票，其余人就能逃脱危险。

　　自己是新人，本来就不比老玩家手段多，再被针对一下，邵舟毫不怀疑死的会是自己。

　　他转动眼珠，斜眼看向另外三人，果然看到他们清醒着的眼神。

　　闫函和罗俏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办法，邬敬手中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球状物。

　　应该是能保持清醒道具，邵舟心中思忖。

　　此时，感受到目光的邬敬也斜眼看去，双眼正好与邵舟相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你先走一步吧。

　　邵舟读懂了邬敬眼中所说之话，面无表情的移开了对视的目光。

　　感受到手掌心的丝丝凉意，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仍是面色凝重。

　　阴风阵阵从检票员开呼喊时就已经自动启动，可是对比邬敬三人的清醒程度，五角星的功能明显没有那些道具强大。

　　不应该啊，昨晚他在幻境中时，都能被它一下子拉出幻境，阴风阵阵的作用明显不止现在这样一点点。

　　看着说明上写着的‘作用不是很大’几个字，邵舟皱紧了眉头，难道这也是看几率的？

　　时间紧迫，邵舟不在寄希望于五角星，而是快速翻看技能栏，同时脑子里思索着能助自己脱身的法子。

　　突然，他的目光顿在‘暗影穿梭’这个技能之上。

　　启用这个技能可以躲避攻击，检票员的呼喊应该也算攻击的一种，只要能动，邵舟自信，凭着他多年兼职洗盘子锻炼出的臂力，完全能够瞬间将老妪一把拖进车里。

　　只要老妪在没有车票的情况下上了车，那检票员和老妪就都属于违反了规则，或许还能再加个司机。

　　他就不信游戏会坐视不理。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在邵舟选择启用这个技能时，系统却提示‘该状态不可用’。

　　“*&%$#!”

　　邵舟心里忍不住心里骂起了脏话。

　　作为分支技能，‘暗影穿梭’必须在变身状态下完成，可是身为一只乌鸦，应该在怎样的情况下将一个NPC拉进车里而不被捏死呢？

　　邵舟表示自己做不到。

　　而如果卡点，那就必须等30分钟，在变身体失效的刹那启动穿梭才有可能成功，难度很大。

　　况且按照现在的情况，邵舟悲催的发现不用30分钟，只需要再3分钟，他就要主动走向死亡之路了。

　　邵舟已经发现，检票员的呼喊，功能十分流氓，因为它作用的是人的思维理智，所以她完全不需要将人的理智完全侵蚀掉，只要被侵蚀的理智过半，那送出车票的思想就会将清醒的那部分压倒，主动献身。

　　邵舟拼命抵抗，也不过是延缓几分钟罢了。

　　清醒的看着自己走上死路，太惨了。

　　邵舟心中为自己哀叹，蓦的，他一顿，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他脑海中彻底放弃了抵抗，五角星的丝丝凉意根本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侵蚀，很快，邵舟的理智便被完全侵蚀，站起身，一步步向车窗走去。

　　身后无法动弹的邬敬三人看到向车窗移动的邵舟，眼中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兴奋之色，快了，就快熬过去了。

　　另一头的检票员见到此状，也忍不住激动，呼喊声都有些迫不及待的颤抖，快了，这个卑鄙的钓鱼者就要自食恶果了。

　　而车窗外的老妪，眼中则是流露出贪婪之色，快了，马上就能上车，名正言顺的进厂了。

　　待到邵舟走到车窗前时，已经是双目呆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站定在车窗前，歪头看了看老妪，嘴里木木的吐出一句话:“好可怜啊，外面那么冷，我帮你上车吧。”

　　说着又木木低下头准备将手抽出口袋掏车票，就在手即将抽出口袋的那一瞬间，一股侵入神经的凉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邵舟低着头，眼神却瞬间清明，抽出手的动作却一顿，原来真的是这样。

　　只有被完全吞没理智或完全进入幻境的时候，‘阴风阵阵’作用才会彻底被激活，检票员的呼喊和五角星的技能作用完全矛盾，思想越反抗，就越不会被彻底控制，技能就不会被彻底激发，最后的后果只会是清醒的走进死路里。

　　按照正常的思维，在被发现控制的时候，只会是想尽办法挣脱控制，检票员的呼喊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检票员很快发现了异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完全清醒的邵舟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在他发现异常的同时一手推大车窗空隙，一手将老妪一把拉进了车里。

　　司机在老妪进车的下一秒便启动了车子，车外再次被茫茫白雾所覆盖。

　　出乎意料的一幕令全车的人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检票员和老妪瞬间面色惨白。

　　他们违反了规则，老妪是在没有车票的情况下上了车，而检票员则是将没有车票的人放上了车。

　　他们将要受到惩罚。

　　二人恶狠狠的看向邵舟的方向，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看着他们，嘴角还带一抹淡淡的微笑。

　　还来得及补救，只要把其中一个人的车票抢走就好了。

　　想着二人把目光转向还没从控制中脱身的另外三人。

　　相比能跑能跳的邵舟，另外三个不能动的看起来就比较好对付。

　　邬敬三人明显看懂了两个NPC的想法，心中也不由骂起了脏话。

　　“想活吗？”

　　就在众人都在生死线上挣扎时，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话中的意思让他们朝声源地看去。

　　只见邵舟安静站在角落中，看着他们这边，眼中却没有焦距，明明没有看向他们任何一人，却又好像将他们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

　　“你们，想活吗？”

　　嘴唇开合，邵舟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

　　车辆颠簸，青年一半站在阴影里，一半被窗外的光线打量，嘴角带着淡然的微笑，仿佛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了一体。

　　恍惚中，仿若神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