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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当工人这件事 ...


  •   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崔霞刚想念叨两句,就被徐建勇的话砸得晕头转向,忙扯住他的衣袖急问,“建勇,你说的是真的吗?!”

      “儿子,你真要当工人了?!”后头出来的阮翠莲更是激动得手颤发抖。

      当工人吃国家饭,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难道祖坟冒青烟,真让老三撞大运了?!这下子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眼睛紧盯着徐建勇,等着他回答。

      徐建勇看着众人迫不及待的目光,心里升腾起一阵得意,他伸了伸懒腰,故作拿乔不耐烦道:“都这么晚了,我今天求人求了一天,累死了,明个儿再说。”

      “他媳妇,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建勇打盆洗脚水去!”阮翠莲高兴坏了,吩咐崔霞边跟着徐建勇进屋,听儿子这口气,保准十拿九稳的。

      不过她心急,跟着儿子进了屋想问问是啥工厂,做什么工人……

      众人见问不出来,各自回屋,又不是自家男人有这好事,明天说就明天说。

      徐瑾桃看着瞬间空荡起来的院子,挑了挑眉,转头进了屋。

      只留徐建红一人站在院子里,她紧紧攥着拳头,不肯相信。

      不可能的,三哥整天狐朋狗友的混着,几斤几两她是清楚的,怎么就能当上工人呢?

      一定是那些人骗三哥的,自己在县城这么久了,早就打听过了。进工厂有指标,还得考试,轻易进不去。

      三哥肯定是骗人的,一定是这样的……

      这样安慰完自己,徐建红深吸一口气,松开攥得通红的手,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黑乎乎的屋子。

      鸡鸣声响起,太阳还没露头,浅浅晕染了天边朝霞,光线掠过田地,走过河畔,慢慢地爬上了房屋。

      徐家厨房已经忙碌了起来。

      阮翠莲今天特意穿上了半新的衣服,到小闺女屋里照镜子,美滋滋地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

      儿子要当工人了,一个月能拿三十多块钱!自己省吃俭用,一大家子攒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儿子两个月的工资呢!那自己在队里,除了李娟,可是头一份,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上门巴结呢。

      阮翠莲已经想好上工的时候怎么炫耀了。

      儿子昨天喝了酒,起来准会头疼,阮翠莲借着微弱的晨光,轻手轻脚地翻找着,哪去了,昨天明明就放这了,这屋里没人来,小闺女懒得很,从来不动的。怎么不见了?

      “娘,你在找什么?”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阮翠莲被吓得一个激灵,心脏突突跳,回头一看,徐建红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阴沉地看着她。

      阮翠莲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建红,你吓死娘了,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再睡会儿,一会直接吃饭就行。对了,建红,昨天那块红糖呢?”

      “娘要红糖干什么?”

      “这不你三哥昨天喝了酒,起来喝点红糖水头不疼。你放哪去了?娘赶紧给你哥冲上。”阮翠莲继续翻着。

      “我不知道,娘你吵到我了,赶紧出去。”徐建红重新躺了回去。

      阮翠莲知道女儿任性赖床的脾气,放轻了手上翻找的动作,“哦哦,娘轻点声儿,你睡吧。”

      徐建红见阮翠莲还在翻找,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无名火,刚想大吼,阮翠莲已经找到了“找到了,闺女你睡吧,一会叫你吃饭啊。”

      徐建红面目睁狞着盯着屋顶上的蜘蛛网,手紧紧攥着身下床单,既愤怒又惶恐。

      徐建勇要文化没文化,上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家里最没出息的就是他。

      以前徐建红最骄傲的地方,就是自己有文化,以后可以当工人,以后一家子都得巴结她,仰她的鼻息过日子。

      可现在……

      三哥从小和她不合,他将来当了工人,不仅不会帮自己一把,肯定幸灾乐祸,自己哪里抬得起头!爹娘重男轻女,三哥发达了,自己更是别想分到一点东西!

      想到这,徐建红再也躺不下去。

      众人围在桌前,却没人动筷,阮翠莲非得等着三儿子起床一起吃。

      搁在以前,徐振宏早就踹开儿子的门,把人揪起来了。今天难得见一丝笑面,还把不舍得抽的好烟丝拿了出来。

      徐瑾桃将饭摆好,看着高兴的老夫妻俩和三房,心里毫无波澜。只是有些诧异,在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难道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牵涉她们一家,徐建勇怎么发达都行。

      相比于徐瑾桃,徐建红如坐针毡,看着喜形于色的娘和隐隐激动的爹,她站起身来,飞快地打开西屋的门。

      “哥,快起来,一家人都等着你呢!谁都没吃饭!”徐建红使劲地摇晃着徐建勇,催促他起床。

      徐建勇本就头昏脑胀,睡不醒,加上徐建红声音尖锐,刺得他耳朵疼。

      他猛地掀开被子,烦躁地睁开眼睛,“徐建红,你脑袋让屎糊了!你不吃饭管我什么事?!”

      徐建勇一脸凶相,眼睛充血,徐建红的气焰一下子被压了下去,“爹娘想听你说昨晚的事,都等着你呢。他们还得上工,你不起怎么吃饭呀?”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不敢再叫板。

      徐瑾桃心中爽快,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知道徐建红心里想的是什么。徐建红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掉到了徐建勇的手里,偏偏他俩还不和,足以想象徐建红心中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嫉妒和眼红。

      徐建勇发了一通气,也睡不着了,烦躁地扒拉两把头发,坐下开始吃饭。

      阮翠莲昨晚没问出来,抓心挠肺地,她去厨房把红糖鸡蛋端到儿子跟前,“建勇,你妹妹就是着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快说说,你要去哪儿当工人啊,工钱多少啊……”

      徐建勇喝了两口红糖水,润了润嗓子。

      “爹,我想吃鸡蛋!”家里就养了一只鸡,今天的到了徐建勇的碗里。徐瑾玉看着红彤彤的糖水里浮着一颗白嫩嫩的荷包蛋,忍不住想吃。

      徐瑾宝不甘示弱,紧紧环住他爹的胳膊,“爹,我也想吃。”

      “馋死你俩小子了,平日里不经常吃吗?你爹就吃这一口,你们还抢!”崔霞笑骂道。

      徐建勇拍了一下哥俩的脑袋,“等你爹我当上工人,要多少鸡蛋没有?别跟穷鬼似的,因为一口吃的就没大没小,得有出息,懂不?”语调轻蔑,瞅了一眼二嫂。

      柳叶低头吃饭,没看到徐建勇的眼神。徐瑾桃夹菜的手一顿,含沙射影地说谁呢。

      她就知道当初没嫁错人!崔霞心里像蜜一样甜,越看自己男人也顺眼,当初爹娘不同意,说建勇没担当,不踏实,家还是山沟沟里,跟着他没好日子过。

      但是建勇嘴甜会哄人,现在不仅给自己出气,还当上了工人,自己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徐建勇看着大房二房闷头吃饭,他刻意咳嗽了一声,“爹,娘,既然你们这么急着想知道,我就说了,不过你们别往外说,毕竟这个事还没定下来呢。”

      “我们嘴严着呢,你快说吧,儿子!”

      “月前呢,我新认识一哥们,人家是钢铁厂的工人,叫王鹤。那叫一个有钱啊,天天在国营饭店吃饭!我呢,经常去,拼桌坐一起。一来二去的,就跟他认识了。”

      他掏了掏耳朵,继续道:“闲聊的时候,说起他叔的大舅子是钢铁厂的后勤,到年纪要退休,家里人都有工作,准备卖掉。我一听,这不机会来了吗?我立马就问卖多少钱。”他顿住,不说话了。

      众人目光这下都落到了徐建勇身上,连徐瑾桃不由得也看向这个三叔,想知道他要从这个家里捞走多少钱。

      难不成自己来到这里,换成了被徐建勇卖了换钱?

      徐瑾桃放下筷子,目光冷冷地望着徐建勇,自己可不是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要是这次敢对她下手,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徐建勇很满意大家的神情,伸出两个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语气激动:“两百六,少吧!这还是看在我们是哥们儿的份上,最低价了!”

      徐建红嚯地站起来,连带着板凳“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两百六还少?你怎么不去抢啊,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啊!”

      崔霞不乐意了,小姑子不就是嫉妒建勇当工人,“建红,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又不出钱,还每次都带钱走呢!我们说什么了吗?!都是一个爹娘生的,爹娘还没出声呢,你倒不乐意了?”

      徐建红早就忍不住了,她掐着腰,怒瞪着崔霞,“我带钱那是我有本事,你去给我考一个高中回来试试!还有,我三哥这些年糟蹋的钱还少吗!这一看就是骗人的,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二百六买一个工位,我还能不知道,一个工位至少五百呢!”

      徐振宏让两个人吵得头疼,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农村人常年干力气活,手劲大,要不是徐建业做的桌子结实,指不定散架呢。

      “都给我闭嘴!”

      两人吓了一跳,犹如掐住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

      徐振宏抽了一口旱烟,烟雾慢慢从口鼻吐出,使得他的脸隐在烟雾之中,“建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妹妹说的对,天上哪有掉馅饼的,要是买工位这么便宜,这是轮不上你啊。”

      徐建红得意地剜了崔霞一眼,施施然把板凳扶起来做了回去。

      徐建勇也不恼,拉了媳妇一把,让她少安毋躁,“爹,你说的对,这我承认。人家这价钱是低,我们也是哥们,但人也不能做赔本买卖不是。这二百六是我入厂的钱,入了厂,前三个月的工资都得给人家,逢年过节也得去看姑父。”

      饶是徐瑾桃鄙夷徐建勇,这时候也被他逗乐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就叫人家姑父了。

      崔霞算数快,“哎呀,建勇,按少的一个月三十算,这要三百五呢,再送礼,这得多少钱呀!”

      徐建勇阴阳怪气道:“谁让你男人我没出息,小学也没上几年呢!不如人家都本事的。不过啊,娘把我生的好,带福气!等我当上工人,娘要什么我给买什么!”

      阮翠莲听到这话,跟吃了仙丹似的,瞬间通体舒泰,“还是建勇懂事,知道孝顺娘,娘没白生你一场!只要你好,娘就什么不求了。”

      徐建红愣住了,三哥甜言蜜语几句,娘就倒向了三哥,她下意识看向她爹,徐振宏的眼神同样在徐建勇身上。

      徐建红瞬间眼圈红了,眼泪咕噜咕噜往下掉,她再也呆不下去,转身跑了出去。

      徐建勇轻蔑地看了跑出去的徐建红一眼,转向他爹。

      他知道,只要搞定老头子,让他松口,一切都好办。

      徐振宏吧嗒吧嗒吸着烟,堂屋沉寂下来,都等着徐振宏的回答。

      徐振宏小的时候他爹带他出去过,别说县城,省城也是去过的。可惜他爹早早地去世,留下他们孤儿寡母,自此之后徐振宏再也没去过远地方。

      同村的徐鸣有出息,年纪轻轻在县城上班,队里人对此羡慕不已。徐振宏也想儿子能去县城。只是二百六十块不是小数目啊,上哪弄这么多钱去?

      徐振宏掀起眼皮望向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又低下头抽烟,大房二房好商量,关键是这钱……

      他转向小儿子,“你去钢铁厂看过了吗?见过那个人了吗”

      徐建业没去也没见,但是他去钢铁厂门口亲眼看见王鹤从里面走出来过。这种大厂子哪能人随便进去,徐建勇想。

      但是他怕徐振宏知道这事要他去看,张口就来,“我去看过了,爹,别犹豫了,人赶着卖呢,要不是有王鹤这层关系,哪能轮到我。”

      徐振宏又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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