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章第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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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韶的夏季是臣子们忙碌的季节，几代之前的亭韶天子就曾下令，海桐城夏季的宵禁时间较平常推后一个时辰，许多亭韶各地赶来的读书人也会在夏季前来海桐城与旁人交往，为秋季的考试做好准备。
就算是在海桐城的夜市中，这个季节都常常能听到作诗唱和的声音。
顾登楼在国子监中已经任职了一个月，虽然他的职务并不与太学生们直接来往，但是得益于昭康王声名在外，不免有许多司荆学院出身的学生私下中与他攀谈几句。
昭康王一向都是随和的温润模样，顾登易又下旨让他参与到今年的秋闱中，就连海桐城外的文人也有心与他交往。
故而，昭康王府向外界送出诗歌宴会的请柬时，许多人都愿意给昭康王府这个面子。
顾登楼在国子监忙着今年的秋闱与诗歌宴会的内容，江延锦身为昭康王妃，她在这一个月中也忙得焦头烂额。
千叶此时正跟在江延锦身后，随她再确认一遍曲水流觞的地点布置如何。
“席位有些少，向总管讨几套桌案，”江延锦吩咐着此地候着的王府侍从，“桌案间隔得有些远，可以再紧凑些。对了，旁边的回廊也整理出来。”
瞧着有侍从行礼后连忙往回廊处确认，江延锦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叹了一声。
千叶帮江延锦整理好裙摆，宽慰她道：“王妃殿下已经准备得很完备了。殿下当年在平兰也曾操持过宫宴，实在不必忧心。”
主仆二人行至回廊处暂避烈阳的照射，江延锦面露无奈：“我也知晓。无非是这次宴会涉及到亭韶秋闱，昭康王才在国子监中站住脚跟，我也刚淡出海桐城的视线，容不得半分差池。”
千叶陪主子在此处坐了一会儿，鸣蝉的声音萦绕在二人的沉默之间，加之以烈阳刺眼的光线与温暖的气温，江延锦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她刚想打起精神继续做着宴会之前的准备，就听得有侍从匆匆向此处走来的声音响起。
千叶搀着主子起身，江延锦将视线投向来人，那侍从并不像是昭康王府后院中的，标志又年轻的模样倒像是门房处的人。
果不其然，对方的禀报声坐实了她的猜想：“王妃殿下，兰家那边收下请帖了。”
“知道了，”江延锦才舒展的眉头复又蹙起，“兰家可有说赴宴之人有几位？”
侍从连忙回答道：“回殿下，除去兰夫人，兰公并兰府几位公子小姐都要来。”
千叶与侍从客套了几句把他打发回去，她回身看着主子沉思的模样，声音也放轻了许多：“王妃殿下可是在为兰家的事忧愁？”
江延锦难得有些失态：“踩着明日宴会的时间才回了王府的请帖，兰公身为帝师又不容轻视，真是好一出下马威啊。”
千叶也颇看不上兰家的行径，兰家仗着自己是皇后与太子的母家，在海桐城中行事不加收敛，兰晟起码还有些堪称帝师的沉静与智慧，兰家的几位小辈可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真是不堕兰家的“清名”。
或许是为了主子下兰夫人面子那事，这段时间兰家的小辈也没少找昭康王府的麻烦，既包括昭康王在国子监中的职位，也包括海桐城中乍起的关于昭康王妃的流言。
“我现在倒是理解昭康王为何要站在兰皇后一边了，”江延锦复又轻笑起来，“兰家已如将倾之船，兰皇后与太子是聪明人啊。”
千叶想到昭康王夫妇在这次宴会中对兰家超出常理的在意，自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她面上也带了笑，附和着主子的话：“殿下何必为这一时的龃龉动气呢，昭康王府的来日可方长着。”
“是啊，”江延锦很喜欢千叶的这句话，“来日方长，昭康王府的确是来日方长……”
她收拾好情绪继续调整着诗歌宴会场地的安排，好在一个月的前期准备对曾筹办过平兰宫宴的长宁公主来说绰绰有余，这一日检查下来也并无什么缺漏。
顾登楼今日也提前下值，他回到昭康王府中第一件事并不是询问明日的宴会准备情况如何，而是先去昭康王妃的院子中寻江延锦说话。
兰家一动，顾登易就向顾登楼透了些许消息出来，此时的顾登楼早就知晓了兰家刁难王妃的事情。
他的神情有些心疼：“兰公是帝师，兰夫人也非善茬，我不在府中，委屈阿锦了。”
“何谈委屈？”江延锦此时早就调整好了心情，“无论是江府还是昭康王府，都未曾与兰家有什么交情。既无交情，又何谈因对方的中伤而委屈？”
顾登楼自然不信事情就像江延锦话中轻飘飘的那样，他将对方抱进怀中，二人就着这般彼此依偎了好一阵。
他复又想起了最近海桐城中的流言。
流言道，长宁公主本来是入宫侍奉陛下的，二人入宫前就有了首尾。但是兰皇后善妒不仁，陛下拗不过皇后的逼迫，这才让长宁公主匆匆下嫁昭康王。陛下与昭康王骤然回暖的关系，也只是对昭康王接盘的弥补。
顾登楼恨极了这种阴毒的流言，这流言不仅是让亭韶帝后变成见色起意不顾邦交的昏君与没有容人之量恃宠而骄的毒后，也是想离间他与阿锦的感情，更是抹黑阿锦的名声。
“马上就好了，”他的头埋在江延锦的肩颈处，声音有些发闷，“我承诺你，我们很快就可以在海桐城中站稳脚跟了。”
江延锦知晓他在为何事忧愁，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聊作安抚之意：“没事。我也不是全无对策。”
她看着对方投来的可怜眼神，不禁笑出声来：“流言既然是有心之人刻意传播的结果，那么想要把它抑制回去并不容易。但，若是我也在背后推它一把呢？”
顾登楼看着对方狡黠的目光，心情也渐渐回暖。
他很给面子地捧场道：“不知我们昭康王妃殿下，又有什么决胜千里之外的妙计？”
“贫嘴，”江延锦抬手点了点对方的鼻尖，“我只是在流言中小小地添上一笔啦。”
“比如，陛下是碍于兰皇后背后的兰家，才不得不将长宁公主下嫁给皇弟。陛下当年给太子殿下取一个特殊的名字，当然也不是因为宠爱皇后，而是因为帝师的心意啊……”
顾登楼眸底泛上笑意：“阿锦只是给流言添了一点‘前因后果’，却完全扭转流言的目的了。果真是妙计。”
他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我本想着，处理流言的事再过几日就有眉目了，到时候再同阿锦分说。”
“没想到，阿锦已经提前自己处理好了。”
顾登楼语气渐渐染上了几分落寞，像是在自责自己的无能。
江延锦反而没有安慰对方，而是拽过顾登楼的脸来正视自己。
她的眸中尽是认真之色，江延锦语气郑重，她已经许久不曾用这般语气与顾登楼说话了。
“顾登楼，”她直接唤着对方的名字，“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娇养长大的贵女，我孤身一人躲藏追兵北上，又在平兰众多郡主中脱颖而出，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所以，你今后做事千万不要出于各种顾虑瞒着我不让我知晓，我反而会难受。”
顾登楼看着江延锦坦荡又认真的神情，郑重地点了头：“好。”
他叹了口气，继续把自己的下颌搭在对方的肩颈上：“我知晓阿锦是个有想法的人，也知晓你的手腕，我只是……关心则乱了。”
“我总想把一切事情都料理好，好与阿锦在一起过轻松的日子。我不忍心让阿锦知晓这些伤害你的事。”
江延锦被他突如其来的剖白惹得红了耳尖，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我知道的。再说了，登楼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只是下次再不许了喔。”
顾登楼笑着，他刚好也借此机会与对方坦白这次诗歌宴会的安排：“既然阿锦不想让我隐瞒你什么，那么这次诗歌宴会，想必阿锦心中也早有猜测吧？”
“倒是有些想法，”江延锦不意外地点点头，“登楼如此重视这次宴会，想必背后有陛下的手笔。”
顾登楼并不藏私：“坦白而言，海桐城夏季中一定会有这么一场诗歌宴，有时在旁人府中，有时在宫中，为的都是为文人们在秋闱前提供一条与勋贵结交的道路。”
江延锦从未考过亭韶科举，她父亲也未曾负责过相关事务，她的确不知海桐城中这不成文的规定，只好继续听着顾登楼的讲述。
“陛下今岁指定要昭康王府来做这件事，也是想要考验我的能力，毕竟我作为主人，在自己的地界上行事自然方便。例如……对付宴会上的兰家。”
他方斟酌着下一句如何叙说，江延锦便竖起食指轻轻贴在对方的唇上。
“嘘，”她的力道很轻，落在顾登楼唇上却像是千钧，“小心隔墙有耳。”
江延锦见他点了头，这才含笑收回自己的手指：“登楼也太过诚实了些。我只是想与登楼说，行事无需顾及是否会伤害到我，并不是控诉登楼不信任我呀。”
顾登楼见她上套，也温和地笑着。
他心底轻轻松了口气，一来阿锦果然是不利流言当前都还能认真思考的冷静聪颖，二来嘛……
其实他在诗歌宴上还真的有自己的私心，比如曲水流觞的彩头。
他想在海桐城众目睽睽之下为阿锦赢得彩头，让所有人都不能怀疑昭康王与王妃之间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章第五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