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情诗》亓乐

16、情敌

　　甄自练保存好自省警句，置顶后，他才伸臂把写真递到前面：“呐，你的寿礼。”

　　“哎哟，”汤缘接过直接拆了，“小甄子给姑奶奶孝敬啥呀？”

　　甄自练眉飞色舞：“你的小嫩肉写真集。”

　　“可以可以，”汤缘快速撕了包装，看见清爽俊俏的封面人物，她顿时通身舒畅，“下午放学状元不归路烤霸堂，姐请你们撸串儿。”

　　状元不归路是南中附近的一条休闲街，本名状元路，然而因为街上大都是吃喝玩乐的店铺，和学习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比起原名，南中学生更喜欢叫它状元不归路。

　　“得嘞。”甄自练身子往旁边一歪，愉悦地打了个响指。

　　汤缘三两下扒干净包装，迫不及待地就开始翻写真。

　　颜昊天这小帅哥是汤缘前段时间看MV偶然发现的，他长相气质都在她的审美上，汤缘打算体验一把养成的快乐。

　　美滋滋翻看了一会颜昊天的写真集，汤缘每张都很喜欢，翻到最后一张是他读书造型的图，汤缘欣赏着小帅哥，忽然冷不丁有了个发现。

　　“咦，”汤缘转过头，确认般的看向一旁，“突然感觉我小男神和你长得有点点像诶。”

　　颜楚拿笔的手微微一顿，她避重就轻说：“好巧。”

　　“真的很巧，”汤缘越看感觉他们有些角度相像，于是她猜测，“可能是因为，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丑逼各有各的丑。”

　　说完，汤缘瞅了眼后桌，又隐晦地暗示，“就像你和翊哥，作为咱班门面，某种意义上你俩也挺像的……”

　　低调如她，怎么可能和那种水仙有相似之处。
　　颜楚完全不赞同，但她不想引战，索性假装喝水跳过回答。

　　魏喜多恰好叼着根冰棍路过，闻言他脱口而出：“没错，好看的人还真容易显得像！我一表哥和他媳妇给人的感觉就特像，也不是五官类似，主要是气质，有那种夫唱妇随的气质。”

　　“……”

　　颜楚正巧在咽水，感觉这联系太离谱，她猝不及防地被呛咳了。

　　这单纯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落在汤缘眼里，就成了被戳中心事的慌张。

　　汤缘憋着知情又暧昧的笑回头看了眼后桌，边体贴地给颜楚顺背。

　　后面甄自练接到信号，也贼兮兮地偷瞥向一旁。

　　顾翊正垂眸在做卷子，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正在演算，浑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装不熟装得可逼真了。
　　甄自练暗暗心道，这老狗还是个影帝。

　　其他人内心戏都很多，只有魏喜多一如既往的铁憨憨。
　　他什么端倪也没品出来，说完不见有人搭理，他就很习以为常地走回了自己位置。

　　这本来就是个乌龙，颜楚缓过气后便没多在意了。
　　临近早读的时候，她想找只马克笔划重点，手刚伸向桌边笔袋，这时恰巧有个女生朝窗边走来。

　　女生穿着制服款校服，长发披肩，五官小巧玲珑，长得挺漂亮。
　　颜楚顺势扫了眼对方的校牌，发现她叫杨蔚然，是文科班的。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杨蔚然看来一眼，但不出两秒，她的目光就移到了她后方。

　　杨蔚然轻轻唤了一声“顾翊”，她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意，极其温柔悦耳。

　　颜楚没什么反应，汤缘听见后却如临大敌。
　　她迅速写了个纸条给甄自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女神对翊哥是有点那啥吧！】

　　甄自练偏好温柔挂的清纯美女，杨蔚然算是他的校园女神之一，甄自练一直挺关注她的，正好他们仨高一曾经同班，所以对杨蔚然和顾翊的事，甄自练多少知道点。

　　同班那会，在甄自练看来，顾翊其实也没对杨蔚然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杨蔚然和绝大多数男生都会刻意拉开距离，唯独对顾翊，她虽然接触得不算频繁，却一直在主动，哪怕对方始终不冷不热地。

　　所以甄自练保守推测：【应该多少有点吧……】

　　汤缘看过纸条，又迅速扫了眼颜楚，见她完全无动于衷，汤缘十分意外：【但我同桌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诶，这么个重量级情敌来了，她居然完全没反应！】

　　甄自练用笔尾挠了挠头：【颜姐不是一直都很淡定么，而且也不是非得知道吧，翊哥对蔚然又没什么。】

　　甄自练觉得这事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一个明显证据便是，面对粉面含羞的漂亮女同学，顾翊依旧一副没兴趣搭理的样子，反应完全不像其他男生躁动。

　　杨蔚然袅袅婷婷地走到窗边，双手递进了一副别针校徽，少女眼里透着隐约的期待。

　　“这好像是你的校牌，我在南校门捡到的。”她温温柔柔地说。

　　顾翊看了一眼，上面确实有他的名字，可能是骑车时搞掉了。

　　“谢谢。”他只回了这么一句。

　　避着杨蔚然捏在两端的指尖，顾翊从中间把校牌迅速取走。

　　少年再无二话，杨蔚然眼底的光渐渐黯下。

　　这情绪表现得并不强烈，附近的颜楚都没有察觉，只是她原以为自己和杨蔚然最多这样擦肩而过的交集，没想到下午体育课，她们居然有了交流。

　　南中的体育课有一半时间允许自由活动，散课后，颜楚被汤缘怂恿着来了室内球场看男生打篮球。

　　颜楚不爱运动，对纯看也没兴趣，在观众席百无聊赖地陪汤缘看了一会，等汤缘被其他女生拉去小超市后，她就从兜里拿出了一本武侠口袋书解闷。

　　颜楚爱好不多，看快意恩仇的武侠小说算是其中一种。

　　她低睫很专注地在看，随着剧情渐入佳境，附近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她都浑然不察。

　　顾翊运球时瞥过一眼，颜楚已经完全沉浸在小说里了。

　　少女浓密的乌发侧垂在身前，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衬托得莹莹雪白，比起平时面无表情的距离感，她此刻舒展放松的神色更显得亲近动人。

　　这副模样显然不只被他发现，周围许多男生虎视眈眈，都在眼神盘算地盯着那个方向，而颜楚对这一切茫然无知，她独自坐在那里，好像被群狼盯上的美味羔羊。

　　顾翊稍一分心，控住的球差点被白侠客扑抢，回过神后，他突然感觉非常不爽。

　　顾翊向来不屑于隐藏情绪，他肆意地觑了白侠客一眼，侧过身强势回防。

　　眼型狭长的缘故，顾翊不悦时眼神很显攻击性，白侠客被他凶得一愣一愣的。

　　过会中场休息，白侠客感觉有点委屈，他没忍住问：“不是，哥你刚才那啥眼神，不就是个球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抢的是你对象呢。”

　　甄自练方才一直跟着他们，他眼神好使又贼，该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听见白侠客这话，甄自练噗的一声，一口水朝天喷出，真给乐着了。

　　看着对面的颜楚，甄自练老神在在的心想，可不就是抢对象吗。
　　虽然不是真想抢，但枪口是他撞啊，白侠客这老白痴，人傻不拉叽，这回居然歪打正着说对了。

　　……

　　颜楚两耳不闻对面事，她很沉浸地看了会小说，不知过了多久，注意力才被杨蔚然打断。

　　“同学，请问你旁边这个位置有人吗？”

　　颜楚抬头看去，发现除了杨蔚然外，还有一个男生，他校牌写着姓名“杨昭羽”。

　　“没有。”颜楚合上书，把搁在旁边座位上的遮阳伞拿了起来。

　　现在不是正式比赛期间，场内其实挺多空位，不过最佳看台是她在的这一片区，所以他们想坐这也不算奇怪。

　　“谢谢。”杨蔚然掖了掖百褶裙摆，淑矜地在旁边坐下。

　　颜楚拿起腿面的书正想继续看，杨蔚然忽然转过头，稍显紧张地问她：“同学，你也喜欢武侠吗？”

　　杨蔚然语气温柔，并不让人觉得冒犯，颜楚点了点头。

　　“真酷，”说着，杨蔚然余光掠过对面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影，她轻轻撩了下头发，坐得更直了些，而后又嫣然一笑道，“我尝试了很多次都看不下去，不过我堂弟也像你一样喜欢这些。”

　　杨蔚然说这话时，杨昭羽恰巧偏头看了过来。
　　他和杨蔚然气质相仿，长得也挺斯文，属于是白面书生型美男。

　　但这和她完全没有关系，颜楚不热衷于交际，像杨家姐弟这种其他班的同学，她并没有兴趣接触太多。

　　意思性应付两下，颜楚很快又捧起了小说，她已经看到了尾声不想分心。

　　可惜事与愿违，再看了几页，颜楚忽然发现收尾部分的纸张掉了，剧情突兀断开。

　　”……”
　　也不知道女主最后有没有杀夫成功。

　　颜楚如鲠在喉，这种衔接不上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
　　但这情况也不是完全不能料到。

　　因为这本书是颜昊天送的，年代比较久远，久远到如今都已经停刊绝版了。而颜昊天从小就和书有仇，以前他家的书基本都被他当玩具撕过，残缺才是常态。

　　颜楚无奈叹了口气，把书合上，她正想着对策，这时，杨昭羽忽然出声说。

　　“学校图书馆收录有这部杂志的全套，我准备去那找本书，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顺带帮你借。”

　　颜楚一口气被卡得不上不下正难受着，蓦然听到这消息，她本能地沿声看去。

　　转学来的这段时间，颜楚已经习惯了南中同学的热情，杨昭羽这话的用意她并没多想。

　　颜楚起身道了声谢：“我自己去就行。”

　　“好。”杨昭羽微微欠身后退了一步，抬手做了个让道的姿势，做派看着非常绅士。

　　颜楚没在学校里见过这种架势，她多看了两眼，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倏然发现对面的顾翊。

　　少年松散地坐在篮球场边，一边长腿懒洋洋支着，他抬手扯掉了额间的黑色导汗带，前额落下几缕细碎的发丝，隐约遮住浓眉和泛红的眼周，许是刚运动过的关系，他薄薄的嘴唇也浮着猩红色。

　　“怎么了吗？”杨昭羽温和的嗓音拉回了颜楚险些飘远的注意。
　　她收起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碍道了：“没事，抱歉挡路了。”

　　“没关系，你没有妨碍到我，”杨昭羽温柔一笑，“毕竟要去一样的地方，我们是顺路的。”

　　“……”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高情商吧。

　　颜楚转身往外走，杨昭羽跟在她后面，观众席过道窄，他们一前一后，就像是约好了同行。

　　外形出众的少年少女，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没一会便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魏喜多抹了把脸上的汗，再睁开眼时看到对面的俊男美女，他随口就评价起来：“颜姐和杨昭羽居然认识，他们看起来还挺配的嘛！”

　　旁边在玩球的白侠客听到这话，也抬头看向对面，附和说：“虽然我欣赏不来杨昭羽，但貌似很多女生觉得他的好看程度差不多能和我们顾帅平起平坐。”

　　甄自练托着下巴笑而不语，余光瞧见旁边顾翊手背搏起的青筋，他表情更加不怀好意。

　　听着这俩傻子妄议，甄自练贱兮兮地想，嚯嚯，他已经做好看他们怎么死的准备了……

　　—

　　南宜的图书馆是建在湖面上的，造型像一艘巨大的邮轮，外观和内部都很气派，据说是著名企业家顾英诚的家族基金会赞助的。

　　里面的藏书浩如烟海，颜楚进馆后，先在电脑上搜出了图书定位，才按图索骥地去找。

　　系统显示这套书在三楼的综合藏书室。

　　颜楚上去很快找到了对应书架。

　　她走过去，正准备看每一层的标签，忽然这时，她发现杨昭羽恰好在这个书架尽头，正背靠着窗台低睫看书。

　　清秀的少年穿着白衬衫，气质优雅安宁，纱帘在他身侧轻轻摆动，这画面宛如青春纯爱电影的镜头般文艺清新。

　　美则美矣，不过颜楚没有兴趣，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因而也没注意到，这幅看似浑然天成的美男阅卷图存在一个穿帮bug。
　　男主角手上的书拿反了。

　　走到将近尽头的位置，颜楚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书。

　　但那本书放在最高层，颜楚伸手没能够着。

　　她扶着书架，想踮起脚再去试试，杨昭羽温和的嗓音忽然落到耳边。

　　“想要哪本呢？”

　　可能怕吵着别人，他挨得很近，颜楚耳周呼来一阵热气，她微微一怔，条件反射地侧身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距离。

　　却不料，下一秒她撞上了一具坚硬而又滚烫的胸膛。

　　一袭凛冽的薄荷味紧接着灌入鼻息，掺杂着阳光曝晒后的味道，独一无二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颜楚眼睫一滞，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纯白纱帘在风里摇荡，阳光丝丝缕缕从玻璃间隙透了进来，灰色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颜楚眼前一步是杨昭羽，身后有始料未及的顾翊，她茫然地夹在中间，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场面像卡带的电影定格住了。